「我在裏頭加了好幾味中藥,有美白護膚的效果,當然,雪肌精不能立刻看到效果,如果要馬上看到成效的話,得用這個,這叫做麵膜,趙老板要不要找個人,我可以試給您看看。」


    她大力推銷,趙老板做了二十幾年生意,能沒有半分眼色,這東西一看就比京城裏以白玉霜起家的「白玉齋」更好,這麽好的東西,怎麽能錯過?


    他喚來妻子,讓她當場敷上,一刻鍾後洗淨,臉上果然嫩白不少。


    「趙大嫂,如果您天天敷臉的話,不出一個月,我保證您回變成趙大姊。」


    看到老婆臉上呈現的效果,銀票已經在趙老板腦袋裏飛過好幾圈,他忙問:「不知淺淺姑娘想怎麽合作?」


    「老實說,我沒有本錢,也不會賣東西,頂多懂幾個方子。與其合作,不如我把方子賣給趙老板吧,如果趙老板有能耐,這單生意不隻能在遼州做,也可賣回京城,與白玉齋一較高下。若是能搭到人脈,成為供奉,當上皇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竭盡全力給趙老板畫大餅,使得趙老板心心癢、腦子更癢,深吸氣,他決定拚了!


    「行,姑娘的方子打算賣多少錢?」


    「趙老板開價吧。」


    「兩個方子五百兩,如何?」


    她不懂這是不是行情價,但身為奸詐的二十一世紀人民,演演戲、裝裝莫測高深,這種小事還是會的。


    她把東西收拾起來,微笑道:「買賣不成仁義在,往後小女子的胭脂鋪開張後,趙老板有空過來坐坐,我一定給您上最好的茶。」


    「姑娘、別……有話好說,要不……姑娘開價吧。」


    「至少得三千兩,要不不劃算。」


    趙老板麵露為難,回答:「不是我不肯,實在是我和你一樣,初到遼州,買屋買房、新鋪子開張,哪有餘錢?一千五百兩吧,再多的我也拿不出來。」


    「大家各退」步,兩張方子兩千兩,您先給我一千兩,三個月後,等生意做起來,再給我一千兩,趙老板覺得如何?」


    見她願意退讓,趙老板鬆口氣,點頭如搗蒜。「就這樣辦,我們立契約吧。」


    「立契約就是走個過場,實話說,我也不怕老板昧下一千兩,我手中還有好幾個方子呢,倘若合作愉快,日後定會再找趙老板,若是不行,也就吃虧這麽一回,就當花錢買經驗。」


    「不會不會,我怎能讓姑娘吃虧,今天的方子咱們先立下契約,往後姑娘再有好東西,千萬別忘記我。」


    「一定!」


    接著,兩人愉快地簽下契約,接著,她愉快地一張一張數著銀票,接著,她的愉快蒸發……


    轉頭,某位大胡子將軍從身後抽走她的銀票,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盯著她瞧,她很難過、很傷心,因為想起他的規則——奴婢無權擁有私產,奴婢所有物全歸主子。


    最後,想哭的欲望泛濫……


    楚默淵胸口起伏不定,目光像火山爆發前夕。


    不是要到林老板那邊拿辣椒苗?怎地一轉身人就消失?


    一路追蹤,跟到此地,他行事光明磊落,卻為了流氓婢女,偷偷在人家店門口張望。


    不錯,很厲害,他搶走她的錢,她還能想辦法生銀子,這麽積極的目的是啥?想回京城,想和四皇子再續前緣?要不要告訴她,皇上已經下旨,賜婚冉莘和四皇子,好讓她死了這條心?


    那是今早收到的信,信裏提到四皇子的婚事,也提到耶律信安已死。


    後麵那件讓他再不必擔心北遼餘孽翻雲覆雨,接下來,他隻要按部就班將遼州建設起來就行。


    前麵那件,讓他覺得餘淺淺很可憐,婚事不成、發配邊關,四皇子對她的安排,絕對算不上好。


    他同情她,卻說不出同情的話,隻能撥出時間陪她出門,沒想到一個不注意,她溜得不見人影。


    對上她的眼睛,紅絲逐漸散開,黑白分明的眼瞳對他做出無言的控訴。


    都說一回生、二回熟,但第二次當強盜,他還是有罪惡感……別開頭,一不作二不休,他連契約一起收進懷裏,對趙老板說:「三個月後,把銀票送到將軍府。」


    楚將軍欸,目前遼州最大號的人物,趙老板敢說不?他同情地看淺淺一眼,回答:「是,楚將軍。」


    「走了。」楚默淵丟下話,轉身往外。


    淺淺沒有力氣移動,垂著頭,心酸席卷。


    再多的努力都沒用嗎?她永遠無法改變現況,永遠無法擺脫身分,她再有本事,也隻能做小伏低,當一輩子的賤民?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難過,死死咬住唇,她用力憋住眼淚。


    楚默淵走出鋪門三、五步,發現淺淺沒跟上來,回身發現她還坐在鋪子裏。


    歎氣,他往回走,一把拉起她,她的手很柔、很軟,不像做粗活的。


    感受著掌間的軟嫩,明明是觸覺不是味覺,明明舌尖沒有擺進糖塊,他卻硬是嚐到甜味,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聯結,心跟著她的掌心肉變得柔軟。


    但是被他一碰,淺淺再也憋不住,眼淚答答順著臉頰往下落,她沒有哭得驚天動地,但肩膀一抽一抽的,更教人憐惜。


    楚默淵不懂得安慰人,隻能拉著她離開。


    淺淺沒甩開他,她乖乖地跟著他的腳步前行,但頭始終低垂,眠淚始終墜跌個不停,因為再明白不過,她向往的人身自由,離她越來越遠。


    如果她耍脾氣,如果她大吵大鬧,如果她咬他吼他踹他……真的,他心裏會好過一點。但她啥話都沒說,光是默默垂淚,這讓他非常非常難受。


    走三步,回頭一望,再走三步,再回頭一望,她的肩膀抖得越凶,她的頭垂得越低,她哭到不能自已……於是,他的心被搗成爛泥。


    不知道怎麽辦了,他想起她好吃,楚默淵牽著她進「有朋自遠方來」。


    主子爺帶著哭泣的小女子?哇,好大的想象空間……莫不是爺一個衝動,把人家煮成熟飯?會不會珠胎暗結,爺這才手足無措?


    袁立融心髒亂跳一通,呆立三秒鍾後,連忙反應過來,開了間廂房,把兩人送進去。


    兩人坐定,看著哭個不停的淺淺,楚默淵無奈問:「你還要哭多久?」


    「當奴婢的不能蓄私產,連哭也不行嗎?」她哽咽得厲害,竟打起嗝來。


    「有這麽嚴重嗎?」他很無奈,粗粗的掌心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嗝,你拿的……嗝,不隻是銀票,嗝,你拿走的是我、嗝、我的未來與希望。」


    「一個女人要什麽希望好好找個男人嫁了才重要。」


    「錯,如果我成功、嗝,吃青菜叫做、嗝、叫做養生,如果我失敗,吃青、嗝、吃青菜叫做寒酸,我要成功,嗝,我要成就,要當、嗝、人上人。」


    當人上人?要不要叫皇後讓位,把鳳椅送她坐坐?說什麽蠢話!「夠了,別哭了。」向來,他痛恨女人的眼淚,他認為女人的淚水是演技,是為達某種目的使出的手段,分明心思奸惡,卻要扮弱裝可憐,他瞧不起!


    可……他也清楚,淺淺不是,她是真被自己逼到走投無路了。


    「你把銀票、嗝、還給我,我就、嗝、就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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