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有朋友?」


    從前的肅玉,無論是在宮裏還是宮外,都沒有什麽交好的閨友。他真想不到,現在的她還會有朋友。


    「那個叫綠衣的,與她處得如何?」


    挽纓低頭沉思一會,道:「奴婢看著,倆人的關係似乎不錯。那綠衣姑娘甚是愛玩鬧,碧薑姑娘由著她,不見惱怒。」


    他先是冷著臉,慢慢現出一抹深意。


    「扶茶死了,侯府那邊是不是空出一個側夫人的位置?你等會派人送那個叫綠衣的回去,就說我很是看重她,命侯府的人不許有半點怠慢。」


    挽纓先是一愣,緊接著應了一聲「是。」


    西廂那邊,探聽到消息的趙嬸把門口發生的事情稟報給碧薑。綠衣得知侯爺已經離開,這才起身向碧薑告辭。


    「碧薑姐姐,我得回去了。若不然回去得晚,就怕有人會說什麽……」


    今日侯府發生這麽大的事情,無論是侯府的老夫人還是侯爺,隻怕心情都不會太好。若是遷怒到她的身上……她一想到那打板子,就覺得後臀隱隱作痛。


    她扭著腰,不時瞄向自己的身後。碧薑先是莞爾,然後沉思。她現在是周梁的人,若沒什麽變故,以後都得呆在侯府的後院,等待著周梁的寵幸。


    「也好,正巧我無事,送你回侯府吧。」


    挽纓自得了隱的吩咐,就一直守在門外。見綠衣與碧薑出來,便對碧薑道:「碧薑姑娘,你留步。奴婢奉公主的命令,送綠衣姑娘回侯府。」


    莫說是綠衣,就是碧薑,也有些吃驚。碧薑聞言點頭,暗道隱倒是想得周到,挽纓去送比自己送更好。挽纓是公主府多年老人,是別人眼中公主的心腹。侯府老夫人和周梁看到她送綠衣回去,總得給三分薄麵。


    綠衣很歡喜,有了挽纓相送,就算是被柳氏瞧見,隻怕也不好訓斥自己。她歡快地朝碧薑揮手,跟著挽纓走了。


    挽纓依照隱的吩咐,一路送綠衣回侯府。並把隱的話帶到,周梁聽後看著綠衣,一臉的若有所思。而綠衣,則是受寵若驚,半點沒有回神。


    在她們離開後,碧薑去尋隱。


    隱像是早知道她會來一樣,正背手立在窗邊。此時的他已換下女裝,僅著簡單的白色長袍。他的側顏,就足以驚豔世人,令人迷醉。


    長身玉立,俊美無雙。


    「我剛才還在想,今天與周梁和離究竟有沒有做對?你會不會怪我?」他轉過身,星眸中閃過一絲懺悔。


    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等待著她的裁決。


    她其實是有些生氣的,覺得他無論是嫁給周梁還是與周梁和離,都太過兒戲。


    但他露出這樣的神色,她突然就覺得,自己對他或許有些苛刻。他的忠心毋庸置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自己考量。當初嫁給周梁,他或許是想讓自己在九泉之下安息。現在與周梁和離,應該是覺得周梁已不配當自己的駙馬。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當年那種情形,若是你不同意下嫁周梁,隻怕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現在時過三年,是時候趁機擺脫這門婚事,再說周侯爺確實不是良配。」


    得到她的肯定,他忽然展顏,似是有些羞赧。笑意極淡,卻傾倒眾生。


    「你不怪我就好,其實我這麽做,是思慮過許久的。裕西關一帶,又有燕赤人出沒,我擔心他們會賊心不死,卷土重來。到那時,我勢必要出征。周梁雖在女色上沒把住自己,但他確實年歲不小,侯府沒有嫡子,想來礙於我現在公主的身份,連庶子也不敢有。而且我覺得,你似乎並沒有與他重修前緣的意思。既然如此,還不如斷得幹淨,省得徒增煩惱。當然,若是你還想與他再續前緣,沒有我這層關係倒是方便行事。至於身份……


    我會幫你的……」


    幫她什麽?


    她心裏失笑,隱還想提高她的身份,幫她與周梁重結連理。這倒是不用,從前她對周梁就沒有多少兒女之情。不過是權衡之下,周梁較之京中其他的世家公子,看上去要簡單一些。


    如今,她對於一棵被許多蟲子蛀過的筍,實在是不甚感興趣。她想著,男女之事向來不是自己最看重的,此事暫且擱一邊。怎麽聽他的意思,燕赤人有異動?


    「燕赤那些人怕過了幾年好日子,忘記了當年的教訓。若是他們膽敢再來犯,你帶上我吧。我能打敗他們一次,就能打敗他們第二次。這一次,我要讓他們永遠記住,我大肅不是好欺負的。」


    她的眼神堅毅,仿佛還是那個所向披靡的護國公主。


    但她忘記了自己此時的模樣,嬌弱無依,稚嫩瘦小。說出如此的話,像是小孩裝大人一樣,有些可笑。他眼眸幽深,走近她。與她隔著一步距離,就那麽看著她。


    「好,若有那一天,我們一起把他們殺得片甲不留。」


    沒錯,她現在想去裕西關,隻能是與他一起。「你要是走了,敬國公府怎麽辦?」


    他如今是敬國公,不是她一個人的影子。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她去哪,他就在哪。一個國公離京,不是小事。


    可他要出征,就得以大長公主的身份,那敬國公那邊用什麽借口,他要如何圓過去?


    他瞳色漆黑,像是被她問住一般,垂下眸子。「京中誰人不知,我是大長公主的入幕之賓。大長公主若是出征燕赤,我做為她的相好,追隨而去有什麽奇怪的。不過是落個荒唐的名聲,無甚大礙。」


    她心裏覺得怪怪的,他說話的語氣平淡,明顯一副就事論事,自嘲的模樣。可她就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聽著怪別扭的。


    猛然腦中靈光一閃,是了,她確實應該覺得怪異。


    別人以為他是大長公主,可大長公主明明是自己。自己現在就站在他的麵前,他說是自己的入幕之賓,還說什麽相好,要隨追什麽的。就好像她與他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私下糾纏不清。


    做為真正的大長公主,她要如何反應?看他的樣子,分明是無心之言,或許是她想得太多,才會覺得有些別扭。


    「那個……如此安排,也行。」


    因為她現在身量太過弱小,總覺得在氣勢上矮他不止一截。莫名她有些不自在,掩飾般地坐下。


    他也跟著坐下,替她倒了一杯茶。


    熟悉的香氣,衝淡了她方才的那點不自在。她覺得自己想多了,他當初是因為迫於無奈,才會一直以她的身份留在公主府。


    「過兩天,是太後的生辰,我會進宮。你想去嗎?」


    她從氤氳的水氣中抬頭,皇嫂的生辰?她還能參加嗎?現在的她,不過是一個從落花巷裏出來的低賤女子,哪有資格進宮?


    「你如果想去,我帶你去,以我隨從的身份。隻是我怕會委屈你,畢竟那是宮裏,天下最勢利的地方。」


    「去。」


    怎麽不去?她想看看一別多年,侄兒是不是長成了男人的模樣,是不是與皇兄越來越像?那個她自小長大的宮裏,還是不是一如當年,巍峨富麗。


    他看著她,像是能料到她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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