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計整個表情都變了,小心翼翼將這白玉捧到手中,摸了再摸,對那溫潤的手感十分喜歡。再一細看,上邊的刻字更是叫人驚訝。


    「這是……這玉佩小娘子是如何得來的?!」


    小夥計看向女郎的眼神變得極古怪,沈卿卿落落大方地任他打量,讓桐月取了自己的戶籍文書遞上前說:「我是沈知州的侄女,你覺得這樣刻著名姓的玉佩會是從哪兒來?」


    小夥計半信半疑地接過文書一觀,見上邊官印不假,信息亦相符。神色更古怪了。


    就如沈卿卿所說,能有這樣代表著身份的玉佩在手,也隻得……沾親帶固的關係,何況這還是知州的侄女。


    是有幾分可能的。


    他想了想,有些難決斷,與她說:「這位娘子,您稍等一下,我去尋掌櫃的問一問。」


    小夥計說完捧著玉佩跑到後堂,不過半會,沈卿卿就聽到有腳步聲,還有低聲說話的聲音。


    一個身材圓胖的中年男子就從後堂走了出來。


    他進了櫃台,打量著主仆倆,很快臉上就堆著和氣地笑道:「不知沈娘子是想怎麽個當法?您也知道的,這東西一般人怕都是不敢收的,但娘子是沈知州的侄女,一時要應急,小的這邊也就破例一回。」


    「這般要謝過掌櫃了。」沈卿卿眼眉含笑,語氣誠懇。


    掌櫃的十分受用,笑著的雙眼都眯成一條縫,問道:「不知道娘子這個準備要當多少,期限是什麽時候。」


    「這個掌櫃說就是了。掌櫃施援手,我已十分感謝。」


    她的話反倒使得掌櫃的有些難做。說多了,於自己不劃算,也和東家不好交待,聽說東家已經到州城了,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要查帳。說少了,又怕得罪這個知州的侄女,他可聽說沈知州九月就要回都城述職,搞不好就調回天子腳下了。


    這個節骨眼也實在沒必要去得罪人。


    掌櫃的琢磨來琢磨去,最後伸了三隻手指:「三千兩。」


    「好,期限七日。七日後,你們帶著玉佩和當票直接到府裏取銀子就好。」


    「娘子隻要七日期限?」


    沈卿卿爽快得很,掌櫃的反倒躊躇。


    女郎微微一笑,目光皎潔:「既然是應急,哪用得了太長的時間。取紙筆來,我給你立個字據,為了不讓你難做,我會將玉佩的來源一並寫清楚。」


    這簡直不能是再好了!掌櫃的欣然答應,小夥計屁顛屁顛跑去取來紙筆。


    不過半柱香時間,字據就立好了,掌櫃親自送她到門口,在車子剛走的時候,又轉頭吩咐小夥計:「快,我讓人已在後巷備了車,杜三也在裏頭。你快跟上,看她是不是進了沈府。如若是,就回來,不是……」掌櫃就冷笑一聲。


    如若不是,可就不怪他不客氣了。


    畢竟若這玉佩來路不明,可就成燙手山芋!


    沈府。


    沈二老爺將將從衙門回來,柔和的夕光都散不去他一臉的戾氣。


    正房中,沈二夫人正要讓下人布暮食,抬頭就見夫君不高興地走進來。她微微一怔,十分貼心的迎上前,將他往內室引,要為他更衣。


    哪知沈二老爺卻是一屁股就在圈椅坐下,接過婢女呈上的茶,抿一口便重重砸在桌案上。


    「——一群無事生非的刁民!」


    沈二夫人看著蕩出來的茶水,細長的眼晴內光芒閃爍不定。她猶豫著問:「老爺,這是誰惹您生氣了。」


    「這幾日大雨,城外五裏橋那處淹了,一批流民就都湧進了城。」


    沈二老爺沒好氣地說,沈二夫人不明這有什麽好生氣的,想著還要不要細問,就聽到他又一拍桌案。冷冷地道:「當時我也沒太在意,不過就是流民,進城就進城了。哪知那些流民胡說八道,說我魚肉百姓,這些話還傳到了樞密院同知耳中!」


    「我剛剛見過他,被明裏暗裏詢問了幾番!」


    他說著咬牙切齒,保養得宜的臉上都獰色。


    ——樞密院同知。


    沈二夫人將這官名在嘴裏嚼了幾遍,想起前陣子遠遠見過的高大男子:「可是那位來查私販鹽引一案的元大人?!」


    「除了他還能有誰?


    說起這事,沈二老爺是真是氣得肝疼。


    本朝鹽引都由尚書省統管,然後下發到各州府,往年各州府把著鹽引,也有私販的事兒。但沒想到今年陛下那邊突然要查,隻接下令樞密院,打個人措手不急。


    青州臨海,鹽產量非常的高,自然就被陛下盯著得更緊,直接派了名同知過來。


    那元同知正在查案,恨不得能抓住他小辨子,聽到魚肉百姓這樣的話,可不是正合他心意。何況他馬上就任滿去訴職。


    事情一個不好,他丟官都是小事,就怕連性命都保不住。


    陛下的雷霆之怒,可不是任何一個人能承擔下來的。


    沈二夫人見夫君神色越來越不好,眼中都要噴出來火似的,也不敢再多話,怕一不小心讓他更著惱。


    她就打算去看看暮食準備得怎麽樣了,哪知還是受了牽連。


    男人冷冷地聲音在她轉身前傳了過來:「我讓你找的東西怎麽樣了,這都幾天了?」


    侯府的人都已經出發了,估算著也是這幾天會到。


    聽到這話,沈二夫人就打了個激靈,嘴角扯著笑回道:「我已經派人再去道觀了。」


    「派人再去道觀?!」男人的聲音瞬間就拔高,讓人聽著就心顫,「那就是還沒有音訊了?!你都派的什麽人,做的什麽事!我是怎麽千叮萬囑的,你都有沒有放到心裏去!」


    說罷,見婦人滿頭金飾,一雙珍珠耳鐺有小拇指頭大小,身上也是簇新的大袖衫。銀線與彩繡,在燭光下閃著輝華。


    沈二老爺被這樣的奢侈的裝扮氣得勃然大怒:「劉氏!你不害死我不甘心是吧!我跟你說了,讓你們低調些低調些,你穿得跟隻孔雀似的要做什麽?好告訴別人我們家銀子多?!」


    他劈頭蓋臉就一陣罵,根本不理會屋裏還有著下人,也不顧及妻子的臉麵要往哪放。


    「你快給我都脫下來!我邀請了元同知住到府上來,想盡辦法希望能拉近一些關係,他若真應下來,見到你這種打扮,下刻就拔刀砍了我你信不信!」


    「無知婦人!無知婦人!」


    沈二老爺氣得直拍桌子,將發妻訓得臉上陣紅陣青。


    此時,二房的兄妹們都前來請安,走在遊廊下就聽到父親的訴罵聲,皆心驚地對視一眼,加快腳步。


    哪知,兄妹幾人一進屋,讓沈二老爺的怒火上升到極致。


    不但是沈二夫人一身奢華,就連兩個嫡女也是戴著金飾穿著新衣,沈二老爺氣得直接將茶杯都砸在了地上。


    幾個孩子嚇得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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