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元大人走這一趟了,我隻待陛下的旨意。」


    她腳步輕,習武的兩人還是瞬間發現她進來了,顧丞嚴肅的麵龐都柔和幾分。


    沈卿卿朝兩人微微屈膝,才再上前:「您好些了嗎?」


    顧丞配合,摸了摸胸口:「還是呼吸不太順,憋得慌。柳星策再來兩回,我怕是也不要起來了。」


    元臨在一邊聽得暗挑眉,沈卿卿也是拿他沒轍,這說胖就喘的本事了得。她就悄悄碰他胳膊,示意別太過,叫人元大人看出端倪。


    父女兩就在那兒飛小眼神,元臨裝作不覺,是要離開了。他朝顧丞拱手:「陛下那邊恐還有吩咐,下官不便久留,就先告辭了。」


    顧丞頷首,元臨看了眼沈卿卿,在顧丞瞧不見的角度作一個口型。


    是鐲子二字。


    沈卿卿看得分明,隻能壓下想瞪人的衝動,笑道:「我送大人到院門。」


    說罷一同出了屋。


    「元大人是想好了?」


    元臨回頭看她,眼裏難得有笑意:「就是想和你說兩句,你何必總想著就此兩清。」


    沈卿卿聽著抬腳就踩到他鞋麵上,還碾了兩下,看著他皺眉才冷哼鬆開。


    「真是潑辣,要嫁不出去的。」元臨嘴裏抽口氣,下腳真狠。


    「你走吧。」沈卿卿理都不想理他,轉身離開。


    元臨說:「顧卿娘,以後有事可以找我,有些事情,煜王能做的,我一樣可以。陛下那邊注意你了。」


    沈卿卿當即呼吸一滯,果然和嬴戎想的一樣。


    「但是沒有認出你來。」元臨在她緊張中安撫,「所以,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要冒險,以後要做這類的事。找我,我雖沒有他的權勢,卻比煜王更能護你安然,你應該明白為什麽。」


    沈卿卿沉默的看他,似乎在質疑,有似乎不為所動。


    元臨就從袖中取出枚精致的印章,丟了過去。


    「我的小印。」


    在她不解的神色中,他笑了笑,抬腳離開:「當做拿了你鐲子的交換,以後有事拿他到元府。」


    小小的印章在她手中就沉甸甸的,甚至想把它丟掉。


    今天的元臨有些奇怪,那麽重要的東西就給她了,他不怕自己坑害他?


    給了東西的元臨走了兩步,回頭見她傻站著的樣子,不由得笑出聲,難得爽朗一回說:「顧卿卿,我對你好,是隻對你這個人。」


    一句話,如驚雷落在女郎身上,手中的印章是真的掉了。


    元臨確是不介意的開懷大笑,大步離開。


    藏身在不遠處的秦叁秦伍下巴都要驚掉。


    元臨瘋了吧!


    當即不假思索,一人回去報信。


    沈卿卿僵在院中,心情複雜。


    ——她被人傾訴愛慕的意思嗎?


    居然還是那麽一個人!


    沈卿卿完全沒有小娘子的羞澀,反倒覺得自己好悲催,心中隻有嫌棄。


    她肯定是今年沒有在玄靈觀燒到頭柱香,所以倒血黴了!


    內心淩亂的沈卿卿撿起印章重新回到屋內,顧丞正低頭思索什麽,完全沒有發現院子裏上演了什麽。


    好半會,他才抬頭發現神色還沒有緩過來的女兒,低喊了聲,見她看過來說道:「襄州一事應該是定了,隻等樞密院指揮使回都城。」


    他說著神色又嚴肅起來:「但是刺殺一事,陛下抓不到蜀王的實證,元臨說怕隻能是忍了。」


    說到這,沈卿卿想起嬴戎所言,他不會讓襄州有戰亂。


    是他有所行動了吧。


    她正想著,顧丞又道:」陛下咳嗽得有些厲害,我記得先帝身體不適前就是從咳嗽開始的。有些讓人擔心啊……「


    總有風雨欲來的不安。


    已是深夜,沈卿卿卻是睡得不太踏實。


    她似夢非夢,能聽清外邊的夏蟲鳴叫聲,聽得心頭煩躁。眼皮又沉得很,一點兒都不想睜開。


    是太累了吧。


    沈卿卿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老人稱為鬼壓床,其實她知道這隻是勞累與緊張過後的後遺症。


    以前無機子教她功課逼得緊的時候,她也曾這樣的。


    她索性就那麽閉著眼,想著這種詭異感一會也就過去了。


    廳堂中留著的燭火在輕輕晃動,微光昏黃,雕菱格的門板被人輕聲推開,暖色的光照亮了來人那張清雋麵容。


    如玉一般。


    很快,內室的門亦被他輕輕推開,沈卿卿一個激靈,她聽到了那些輕微的動靜。


    她第一反應是想要睜開眼將腕間的小弩上弦,可這危急時候,她卻連眼皮都睜不開,更別說抬手的力氣。


    在這種迷離的狀態中,她感覺到了來人已靠近,輕輕坐在了榻前,淡淡的冷香就那麽闖進她呼吸間。不止是來人身上的熏香氣息,還有來自於他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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