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威梭對佘瑞的懂事十分滿意,整了整西裝,將他獨自留下,自己去餐桌附近攀關係了。幾乎是他剛一轉身,佘瑞的眼神就變了,其中怨毒,濃鬱到幾乎化成實質。鄭威梭為什麽願意“發掘”他又是怎麽“捧”得他,沒人比他這個當事人更清楚。一點能力都沒有的經紀人,除了把旗下藝人當禮物一樣奉獻出去討好那些大佬,還能有什麽招?剛出道那一年,他陪了多少人自己都數不清,直到紅了以後被公司重視起來,鄭威梭才斷了這種事。佘瑞入了盛濤眼後曾經提過換經紀人,奈何陸子野不要他,他還在物色別人就陡然被雪藏,連盛濤都不願見他了,幾十個粉絲群更被勒令退得一幹二淨,現在除了鄭威梭,他竟然一個能求助的人都沒有。好不容易脫離苦海,佘瑞怎麽可能甘心回頭沉淪。比起陪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變態性癖的暴發戶老板們睡覺,他當然更傾向陪傳說中俊朗又年輕的顧天遠獨子。鄭威梭打探到小道消息,今天慈善晚宴的主辦方與顧總已故夫人瓜葛頗深,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月明太子爺十有□□會到場。事實也果如他所料,簽到牆上,佘瑞在顧天遠旁邊看到了一個叫顧謙牧的名字。簽名的字跡清逸瀟灑,想來人也差不到哪去。佘瑞的目光在場上逡巡,沒有看到顧天遠,也沒有看到疑似月明太子的人,倒是看到了盛世和唐子朝。那副夫夫濃情蜜意、低頭私語的模樣好不愜意、好不惡心!他有多喜歡唐子朝就有多憎惡盛世,恨到日夜盼望喝他血抽他筋。然而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等他搭上了太子爺,成了人家正牌男友,還怕捏不死一個顧總玩膩了的小男寵?佘瑞咬唇,強行將目光挪開,一扭頭卻發現自己身邊站了個服務生。小姑娘似乎被他磨牙吮血般的表情嚇住,圓圓的眼睛張得老大,動都不敢動。佘瑞心思還算敏捷,飛快換上副笑臉:“不好意思,我找人沒找到有點焦躁,嚇到你了。”小姑娘鬆了口氣,臉上微紅:“沒事沒事,不用和我道歉。您找哪位呀?我剛從簽到台那邊過來幫忙,也許可以幫您找找?”“他叫顧謙牧。”佘瑞露出感激的神情,“我們約好在這裏談事情,但我等了很久也沒看見他過來,電話也打不通。”“是那位個子很高長得很帥很有禮貌很溫柔的先生嗎?”小姑娘對顧謙牧印象深刻,“同伴叫他小顧總那個?”“對對對就是他!”佘瑞現下的心情用心花怒放來形容都不為過。小姑娘指了個方向:“我剛才好像看見他去地下一層了,那邊信號不好,打不通電話很正常的。”佘瑞聽完,謝都沒謝,揚起一臉喜意直奔安全樓梯。---顧謙牧其實是個路癡,出門基本靠手機導航。酒店地下一層都是些雜物間和庫房,顧謙牧本想在這邊問問看有沒有麻袋的。他下了樓梯才發現這裏沒信號也沒人,不止找不到麻袋,走廊狹窄複雜,各個門看上去都一樣,他繞著繞著把自己都丟了。離晚宴開場時間不到半小時,想著自己還沒把盛世帶到叔叔那邊,顧謙牧隻剩搖頭苦笑。他很有自知之明,半小時內他肯定回不去的,除非碰見帶路的人。兩邊牆麵是粗糙的毛坯,頂上聲控燈時亮時不亮,顧謙牧打著手機後置電筒照明,看到自己第三次路過的10號房門,輕輕歎了口氣。冷不防走廊盡頭一道亮光閃現,顧謙牧抬頭看去,在強烈的燈光中眯起眼睛,依稀辨認出來人輪廓,遠遠喊道:“團團?你是來找我的麽?”語氣裏帶著被弟弟關心的微喜。佘瑞和盛世外形頗有些相似,兩人身高胖瘦都差不多,唯獨一張臉和言行間散發的氣質大相徑庭,一個像清澈湖泊中含苞滴露的白芙蕖,一個像山野烈日下濃豔帶刺的紅薔薇。如果不是燈光幹擾,顧謙牧一眼就能分清。那頭佘瑞一頓,不知道他嘴裏的“團團”叫得是誰,隻知道肯定不是自己,他已借著光亮看清了這人麵孔,聽這溫柔的語調,想也明白他便是自己的目標了。他把手機照向地上,怯生生道:“啊我不是團團,我是來參加晚宴的,心情不好下來走走,沒有晃著您吧?”顧謙牧笑聲輕柔:“沒有。抱歉,我認錯人了,你身形和我家團團很像。”他走過去,終於看到了佘瑞的臉。像是個藝人,化了妝但有些暈開了,眼圈發紅,臉頰上泛著水色,似乎剛哭過。顧謙牧不怎麽關注娛樂圈,看盛世的電視和綜藝都是看得單人cut版,剛接觸集團事務也不了解自家藝人,當然認不出佘瑞。他原本是想問路的,見佘瑞跟盛世年紀差不多,又在沒人的地方獨自哭泣,聯想起盛世過去的遭遇,不免動了惻隱之心,遞過一方手帕,歉意道:“是我打擾你了,十分抱歉。”佘瑞受寵若驚。他沒想到小顧總居然真的吃這套,壓下喜色,接過手帕,背過身擦了擦臉,楚楚可憐道:“沒關係的,這世上沒有人在乎我,能遇到你這樣溫柔的人,我很高興。”“不要這麽想,世界上總會有人關心你,隻是你還沒有看見而已。”顧謙牧安慰了一句,想起晚宴,不得不不合時宜地問道:“我迷路了,你知道樓道在哪個方向嗎?我有點急事。”佘瑞正要獻殷勤給他帶路,臨了心頭一動,話鋒一轉:“那個,我方向感很差,走著走著也迷路了,要不我們一起找路吧?”顧謙牧無奈地笑了一下。“在這裏等一等吧。”他說,“我已經繞了好幾圈了,再繞也沒有意義,不如等人來找我們。”佘瑞適時低下頭,顫聲道:“我這麽沒用,對不起啊……不過,沒有人會來找我的,所有人都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