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買的時候,肯定是喜歡的。但是經曆了那些事情以後,那些喜歡早就煙消雲散了。她哪裏還敢再次戴它?這段時間,她耳墜都不想戴了。她又不缺銀錢,真想要耳飾,以後重買就是了。何必再勉強自己戴這個?


    她這般避之不及的模樣,教陸晉微微一怔,繼而輕嗤一聲。這個妹妹一向惜命,她這樣的回答倒也在他意料之中。


    黝黑的眸中漾起清淺的笑意,陸晉略一頷首:「也行,不過丟掉有些可惜。」


    韓嘉宜聽他這麽說,下意識又瞅了一眼。可不是,當初認真挑選的,款式別致,價格也不便宜。丟了還真蠻可惜的。她隨口說道:「要不,大哥什麽時候路過當鋪給當掉?我們二八分?」


    話一出口,她就暗自後悔。這是大哥不是二哥。她是瘋了嗎?居然給大哥說,要當掉,還要二八分。


    她臉頰發燙,正自思索補救之法,卻見大哥似是很認真地點了下頭:「也行,就這麽著吧。」韓嘉宜喜出望外,眉梢眼角俱是笑意:「那,大哥,我先回去收拾東西。」


    她笑著轉身離去,陸晉卻雙目微闔,輕輕捏了捏眉心。


    這感覺,不大對。他想,他不能放任這種情緒繼續下去。


    韓嘉宜次日午後坐馬車回長寧侯府。大哥有要務在身,沒有陪同,派了幾個錦衣衛送她回府。


    雖然她離開長寧侯府,暫住梨花巷時間也不長,但感覺好像離開了很久一樣。她心想,大概是因為那段日子忐忑不安度日如年吧。


    她所住的院子尚不能住人。沈氏讓人在正院收拾了房間出來給她暫住。


    拉著女兒的手,沈氏臉上帶著笑意,眼圈兒有些紅:「世子允你回來,可見是沒有危險了。你陸伯伯說,府裏院牆加高三尺,尤其是你的,夜裏多派家丁巡守。我還聽世子說,他打算找個武功高強的丫頭,每日護著你……」


    良久,沈氏感歎一聲:「你這番出事,多虧了世子。若不是他忙前忙後,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韓嘉宜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嘉宜,做人要知恩圖報。」沈氏望著女兒,輕聲道,「你以後要謹遵孝悌之道,以兄事之。」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韓嘉宜也不反駁,應道:「是啊,應該的。他本來就是我哥嘛。」


    而且,這話娘之前已經強調過了。


    沈氏輕輕一笑:「也是。」


    自那次在崇光寺遇刺以後,「韓嘉宜」就開始行蹤神秘起來。先前羅北假扮她時,為了不露破綻,很少與侯府中人來往。


    此刻韓嘉宜正式回來,免不了要去走動一下。她先去給老夫人請安,隨後又拐去了陳靜雲和梅姨媽的院子。


    一向爽朗可親的梅姨媽,一見了她,就開始抹淚:「可憐見的,總歸是過去了。」


    之前韓嘉宜於崇光寺遇刺,在長寧侯府也不算秘密。是以對她隨後的行蹤飄忽,拒不見客,大家也都理解。


    韓嘉宜笑道:「是啊是啊,過去了。凶手落網啦,以後就安全了。」


    「你和靜雲先說著話。」梅姨媽笑笑,「我去那邊看看。小廚房的藥也不知道熬好了沒有。」


    前段時間大雪,陳靜雲感染了風寒,現在雖然已經痊愈,但梅姨媽不放心,就請大夫開了補救,給女兒好好調理身子。


    母親剛一離去,陳靜雲就拉著韓嘉宜的手問個不停:「你那些天怎麽過的?一直都還安全吧?沒受什麽委屈吧?怎麽那次我看見你,你連我都不認得了?」


    韓嘉宜眨了眨眼,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麽?」她心思微轉,隨即想到一種可能,莫非靜雲見到的是羅北?她試探著問:「你說那次是什麽時候?」


    「就是沈表姐成親的前一天啊。」


    韓嘉宜心說,那還真是小北。表姐成親的前一天,她還在梨花巷跟大哥學那保命三式呢。不過個中細節,她也不好說的太明白。


    ——羅北曾假扮她一事,整個長寧侯府,也隻長寧侯與沈氏知曉。


    「哦,那個時候啊,那時候我害怕得很。魂不守舍,許是沒聽見。」韓嘉宜有些心虛,「你看我現在好了,不是立馬就來找你了麽?」


    陳靜雲心說有理,嘴上卻不願饒人:「這還差不多。」說著她又輕歎一口氣:「我原想著,京城挺安全的,沒想到這麽危險。你說你好好的一個人,偏偏還有人要殺你。」


    這話說到了韓嘉宜心裏去,她小聲附和:「是啊,我也沒想到。」在睢陽時,她想著天子腳下,應該很安全。卻不成想,天子也不一定就是個好的。


    不過這些是不能說的,最好想也不想。她幹脆轉了話題,同陳靜雲說起其他事情。兩人許久不見,談論的話題也不少,說了好一會兒話,才散了。


    臨近年關,長寧侯府事情多,沈氏極其忙碌。韓嘉宜就在旁邊給母親打下手,也從中學到了不少東西。


    沈氏頗為欣慰,教導女兒人情往來、內務分配。


    韓嘉宜跟著母親忙活,直到臘月二十三二哥陸顯自書院回家,她才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她回長寧侯府以來,好像一直都沒見到大哥。


    當然,大哥公務繁忙,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她剛進府時,就是這樣,見到他的次數很少。她那時也不覺得奇怪。但是在梨花巷與大哥朝夕相對了一段時日後,接連幾天不見他,她還有點不自在。


    她輕輕歎一口氣,心想:大哥肯定又忙了,真辛苦。希望他在外麵平平安安吧。


    事實上,陸晉這些天,確實在忙碌。之前因為嘉宜的事情,他們順藤摸瓜,查到了季安暗中的勢力。既然查到了,也不能裝作沒看見,自然要順勢清理一番。


    當然公務雖忙,可也不是連回家的功夫都沒有。主要是他自己,最近不大想回去。


    盡管麵對明月郡主的質問,他信誓旦旦,說他對嘉宜隻有兄妹之誼,沒有任何別樣心思。但是他漸漸發覺,好像不全是那麽一回事兒。


    他想到她時,心裏暖暖的,滿滿的,會隱隱約約感到些微的歡喜。這種感覺,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和他想到高明、高亮,想到陸顯,想到郭越,都不一樣。他會經常性的被她簡單的話語影響情緒。


    他心知這種狀態不大對,不知道這是否就是明月郡主所說的「別樣心思」。


    但他想,這些都是可以控製的。或許是前段時間,他一直擔憂她的安全,想的多了,處的多了,才會這樣。那麽他忙活其他的事情,又和她離得遠些,這些異常自然也就會消失了。


    是以,他接連數日都沒有回府。


    臘月二十三,錦衣衛的埋了好幾日的一張網終於收了。弟兄們有人受傷,但還好沒出人命。


    回了指揮衙門後,大夥兒才認真治傷休息。


    陸晉瞧了一眼正吭哧吭哧低頭裹傷的高亮,不知怎麽,心裏一動,就想起那夜在山洞,嘉宜手輕顫著為他上藥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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