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照亮了屋子,昭華清楚地看見自己被蛇咬過的地方,那蛇牙齒所留下的兩個孔正汨汨向外流著血,才一會兒的功夫,傷口的周圍已經是漆黑一片了。


    吹花的臉色一白,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了下來。


    「你快些去找鳳陽要些止血的藥過來,另外讓欹竹守著房門。」昭華冷靜地吩咐著,又看了吹花一眼,「記住,想要活命,就不要聲張。」


    吹花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也不敢耽誤,匆匆朝著外間走去,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響之後,昭華聽見外間開門又關門的聲音。


    看來,吹花已經出去了。


    昭華又看了一眼腿上的傷口,周圍變黑的地方又擴大了些。


    已經不能再等了!昭華快速地掃了周圍一眼,見沒有什麽可用的東西,便用銀簪從中衣上撕下兩條布條下來,一條緊緊地綁在膝蓋上方,另外一條則是緊緊地綁在傷口的邊緣。


    做完這一切,昭華拿過吹花留在床邊的燈台,她將銀簪放在燈芯火焰上仔細地烤了烤,接著一狠心朝著被蛇咬的地方劃了過去。


    皮肉被劃開的椎心疼痛讓昭華快要昏過去,屋子裏的血腥味更加濃重了。


    昭華忍著疼痛,毫不猶豫地在傷口劃了一個十字形的口子,就見血流得更快了,但流出的卻是漆黑色的血。


    昭華的臉色變得慘白了一些,平日裏如同薔薇花瓣般的嘴唇已經失去光澤,隻顯出蒼白,劇痛一陣一陣地襲來,她額頭上的冷汗又冒出一些,順著鬢發滑落下來。


    昭華大力咬著嘴唇,絲毫不敢鬆懈,她隨手將銀簪丟到一邊,死命地用手擠壓著傷口的周圍,就見大股大股的黑血從傷口湧了出來。


    不管流出多少血,顏色仍然是黑色的。


    昭華見了,又用了些力氣,繼續死死地按壓著,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意識也微微模糊起來。


    此時窗邊一響,有人扶了她一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屋子裏響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 」


    是蘇燁落。


    昭華這時沒有心思搭理他,隻一心想要將體內的毒血都給放出來。


    「這樣不行,口子太小了,還沒有等你完全將毒血放出來,毒素已經順著你的經脈走至全身了。」蘇燁落皺了皺眉,伸出手來,「我來幫你吧。」


    昭華抬起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將他伸過來的手打落到一邊,一把抓起放在身邊的銀簪,又在火上烤了一下,接著再度向自己的腿上劃去。


    已痛到麻痹的昭華卻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一次她開的傷口比較大,連傷口處的皮肉都已經向外翻了出來,血流的速度更快了一些,而傷口周圍的黑暈也逐漸消散了些。


    昭華見狀微微鬆了一口氣,隻要黑暈散去了些,那便說明她的法子對了。


    這個法子還是前世的時候,她唯一一次視察白府產業時,從一個靠山的村子裏學來的,聽說一些村民們上山打獵,若是被毒蛇咬了,都是這樣急救的,若是運氣好,或許還能撿回一條命來,剛剛她也不過是抱著試試的心態。


    不到最後一刻,她是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性命的。


    沒想到這方法居然起作用了。


    昭華繼續大力按壓著自己的傷口,此時從傷口流出來的血終於不再是黑色了。


    被拒絕之後,蘇燁落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見到紅色的血流出來,他才點點頭,說了一句,「行了,毒血算是都乾淨了,隻怕還有些餘毒殘留在體內。」一邊說著,一從懷裏掏出兩個白瓷瓶,「這是我隨身帶著的,將這個藥粉灑在傷口上,以後不會留下疤痕的,另一瓶每日吃三顆,兩日之後你體內的餘毒便會清除了。」


    聞言,昭華吊著的心終於放下了,沒有接過蘇燁落遞過來的白瓷瓶,她抬起頭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連一貫的笑臉也懶得擺上,「世子可是失望了?居然連蛇也沒有能夠咬死小女子。」


    她的語氣實在過於尖銳,神色也冰冷得厲害。


    蘇燁落一愣,皺了皺眉,「你認為是我所為?」


    昭華冷笑,「那不知瑞王世子三更半夜造訪小女子的房間,有何貴幹?」


    蘇燁落張了張嘴,剛準備說些什麽,卻又闔上嘴,他偏頭聽了聽外間有聲響,將東西扔到她的懷裏,「不管你怎麽想,這真不是我做的。」他說著,撿起地上已經半死不活的蛇,跳窗離開。


    蘇燁落才剛離開,外間便有人推門進來。


    「昭華,你怎麽樣了 」鳳陽小聲呼喊著,直衝到床邊,看見昭華腿上那血淋淋的傷口,她的臉色變得難看。「我聽吹花說你被蛇咬了,那蛇呢?」


    昭華不動聲色地將懷中的白瓷瓶藏進被子裏,一笑,「沒有注意,估計溜走了吧?」


    鳳陽跺了跺腳,「便宜那畜生了,竟敢傷害昭華,應該將牠千刀萬剮!」說著,從懷裏掏出瓷瓶,動作輕柔地將粉末灑在昭華的傷口上,一邊灑還一邊輕輕地朝著滲血的傷口吹氣。


    「聽你說不要聲張,我便偷偷出來了,這個是我帶來的止血藥,效果還行。」鳳陽說著,又疑惑道:「你的傷口怎麽已經處理過了?」


    她現在才反應過來。


    昭華隻含糊道:「是我自己弄的,以前見人這樣處理過,於是就這樣做了,沒想到居然成了。」


    鳳陽心裏難受極了,她就住在昭華旁邊的屋子裏,然而當昭華有事的時候,她卻在呼呼大睡。


    她有些膽戰心驚地想,一般人被毒蛇咬了都難以活下來,但是看昭華現在的樣子,除了虛弱一些,精神卻還好。


    難道咬她的不是毒蛇?


    但看著傷口,若不是毒蛇,昭華又何必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


    大概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已經沒事了吧?


    她還是不放心,勸道:「不然,還是將我二哥叫過來吧,他今兒個晚上守夜,一定沒睡,而且他也有經驗。」


    行軍打仗常常宿在野外,總會有個意外,一來二去的,自然就熟悉起來。


    昭華卻覺得不妥,「大半夜的……」男未婚女未嫁,總是不大好。


    「這可是攸關生命的時候,昭華,怎麽到了現在你還死守著禮法,若是真有個什麽意外,那可怎麽辦?」鳳陽說著,竟然是落下淚來。


    她不想讓昭華有事!


    昭華見了,心中一軟,咬了咬唇,卻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行,我還是做不到。而且這樣應該就可以了,鳳陽,我會沒事的。」


    鳳陽雖是好意,但是她仍然不能冒這個險,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她的清譽必然會受損。


    鳳陽妥協,「好,但讓我二哥去找大夫,這可行了吧?」


    「當然不行,不說這郊外的去哪裏找大夫,這裏是大官的別莊,皇上還住在這裏,怎可以讓外人隨意進來,弄個不好說不定會被當成刺客拿下。」昭華搖頭。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麽辦?鳳陽這下急了。


    昭華咬了咬唇,最後隻得說道:「不然,就麻煩鳳小將軍來看一下。」


    鳳陽一聽,馬上吩咐吹花和欹竹到外頭找人。「看這個時辰,我二哥應該就在這附近守夜,你們請他過來一趟。」


    她又看向昭華,「我知道你不想驚動任何人,但怎麽樣也得讓有經驗的人看過,才能真的安心,我二哥你放心,今晚的事情絕對不會泄露出去。」


    見她這樣說,昭華才微微安下心來。


    鳳陽單單看著她的傷口都覺得疼,害怕她疼得厲害卻又強忍著,便不斷找話來吸引昭華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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