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綰說的話,餘競瑤不是全然沒往心裏去,她終於明白為何當初皇後指婚,沈彥欽一點質疑都沒有地便答應了,原來他娶自己也是有目的的。想來也是,曾經的國公小姐何嚐把他放在眼中,輕慢,鄙夷。沈彥欽那麽會算計的一個人,怎麽會說娶就娶了。


    對於自己被利用這事,餘競瑤不介意,為了保命自己何嚐不是利用了沈彥欽。隻是不知道日後的自己可還有何利用的價值,一旦自己幫不上他了,他會不會也像對待秦綰那樣對待自己?看來自己果真是不能再懈怠半分,至於出征這事,她一定要幫他做成。


    霽顏帶著嬤嬤在拾掇食案,餘競瑤目光輕掃,搭在了那酒壺上,突然想起了什麽。指著它問道:「這酒哪來的?」方才她就看出這酒壺的樣式,絕不是雲濟苑的。


    霽顏看了看,應道:「是從王府食膳房領來的。」


    自從餘競瑤討回了沈彥欽的賬務,便和王府斷了金錢關係。這衣食用度,走的都是雲濟苑自己的賬,不需要王府供應了,怎還會去王府食膳房領了酒?


    「誰去領的?」餘競瑤顰眉凝望著那酒壺,好似還在哪見過。


    「是新來的碧兒?」


    「碧兒?我怎未聽說過有這麽個人,誰同意她來的?」


    餘競瑤神情嚴肅,霽顏也不是那不通透的人,回想剛剛小姐截下了三皇子的酒杯,隱隱地意識到了什麽。


    「碧兒是前個來的,說是王妃配給秦家小姐的,一直在後院,不過她不太樂意伺候秦家小姐,倒是和霽容處得很好。」


    提到王妃,餘競瑤瞬間都懂了,怪不得看著眼熟,這酒壺隻怕不是從食膳房來的,而是春韻堂。什麽不願意伺候,王妃指派的任務,她一個小婢豈敢違背,都是掩飾罷了。王妃的那點心思,餘競瑤豈會猜不出。


    「這酒倒是香醇。」餘競瑤捏著從沈彥欽手裏奪過的那杯酒,嗅了嗅,想必也是難得的好酒。王妃倒是下血本,總不能浪費了,前兩日琿王從皇帝那討來了個有名無實的正二品輔國親王之稱,倒是應該賀一賀。況且他不是以酒為嗜嗎,送他再合適不過了。


    「讓嬤嬤陪著碧兒,把這酒給送到琿王的臨軒堂去,告訴碧兒,伺候琿王飲下了再回來。」


    ……


    沈彥欽去了後院很久,餘競瑤等他未歸便先去了沐室,回來的時候發現他正坐在內室的床榻上。


    餘競瑤繞過屏風,站在沈彥欽的麵前。沈彥欽打量著她,許是剛剛沐浴過的原因,不施粉黛的餘競瑤竟是這般的清絕淡雅。


    冰雪似的麵容,在燈火下映得瑩玉生輝;發髻輕挽,幾縷未幹的發絲還粘在額角,水珠沿著發尾滴落在她的肩頭,殷濕了月白的寢衣。沈彥欽的目光也跟著落在了她玉琢似的修頸上。看著她瑩白細膩的肌膚,衣襟下隱現的鎖骨,沈彥欽深的心突然一撞,他深吸了一口氣,醉心一笑。


    見他彎眉眯笑地盯著自己,目光春煦似的讓人眩暈,餘競瑤的臉騰地一下便紅了,也顧不得伺候他解帶寬衣,躲開他的目光,徑直上了床榻。沈彥欽瞧她害羞的模樣,隻覺得心被撩撥得癢癢的,也沒暗燈火,脫下外衫躺在了她的身邊。


    餘競瑤偏頭看了看他,見他狹目長睫仍舊閃著那曖昧的笑,心中小鹿亂撞,她定了定神,故作不經心地挑起了話頭,「殿下怎麽這麽晚才回?」不過這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對了,這分明是嫌他在秦綰那留得時間長了嗎。


    果然沈彥欽就是這樣理解的,他唇線挑得更高,一副魅惑的樣子,很是得意。「吃醋了?」


    「沒有。」餘競瑤道了一聲,窘得忙撇過了頭不看他。可是心裏控製不住地竟有著異樣的味道,酸得她不禁顰眉心裏哼了一聲。他沈彥欽是誰?未來的皇帝,注定身邊的美人佳麗少不了,自己和他吃醋,豈不是酸也要酸死了。


    道理人人都懂,隻不過想開就沒那麽容易了。餘競瑤心裏莫名地升起一股憂悵,她默歎一聲,翻了個身,麵朝裏背對著沈彥欽。


    沈彥欽一怔,沉思片刻,卻兀自地笑了。他根本就沒有去見秦綰,而是一直待在書房,想到剛剛神秘人講了今日裏發生的事,還有餘競瑤這莫名的殷勤,這不是妒忌又是什麽。雙臂一伸,還是把她拉了過來,緊緊地扣在懷裏。


    餘競瑤的背貼著他的胸膛,溫暖踏實,可越是這樣,她心裏越是不舒服,有種割舍不掉的東西會被人奪取的感覺。


    沈彥欽抬頭,趴在她的耳邊,語氣輕得像燕羽一般,道:「我隻是你的。」


    餘競瑤愣了住,恍然想到今日和秦綰的對話。心裏的洪閘打開,一股暖流傾瀉,她驀地轉了個身,躲進了沈彥欽的懷裏,把頭埋在了他的胸膛。漸漸地,餘競瑤感覺沈彥欽的心跳得越來越猛烈,撲在自己頭頂的呼吸也越來越重,她仰起頭,迎上了他炙熱含著渴望的眼神。二人對望許久,餘競瑤覺得自己快要溺到他的眼神裏了,紅霞飛來,目光怯怯地在他英挺的鼻子上遊移。


    「餘競瑤,你準備好了嗎?」


    餘競瑤的目光在他的鼻尖定了住,隨即渙散開來。此情此景,她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隻是這還需要問嗎?自己已是他妻,容得她準備嗎?


    餘競瑤赧顏,長睫蝶須似的輕扇,掃得沈彥欽的心都緊張得緩了下來,屏息凝神。


    「嗯。」


    終於,她應了一聲,沈彥欽的心又燃了起來,他捏起她的下巴,微微揚起,讓她對視自己的眼睛。彼此的眼眸中映著對方,看清了她清媚的臉,描出了他俊朗的輪廓。許久,沈彥欽的頭驀地一探,吻上了餘競瑤的唇。


    餘競瑤的心登時提了起來,身子僵了住。隨著氣息交錯,她恢複的知覺。沈彥欽的唇柔軟,帶著炙熱的溫度,在她的唇上索取,一絲一絲地抽空她的意識。餘競瑤的胸口漲得快要窒息了,她試圖讓自己緊繃的身子放鬆下來,想要去回應他,但她卻不知道該怎麽做,唯是兩隻手無措地攥緊了他胸前的衣襟。


    這一吻纏綿卻又短暫,餘競瑤還沒反應過來,沈彥欽已經把她再次擁入了懷裏。


    這就是完了?餘競瑤握著他衣襟的雙手鬆了開,方才攥得太緊,沈彥欽的胸前的衣服都皺了,還浸著她手心的汗。


    「殿下!」餘競瑤盯著沈彥欽,蹙起的眉宇籠著惶惶,她咬了咬唇,道「我準備好了……」


    「是真的準備好了?」沈彥欽盯著她堅定的眼睛,「還是因為秦綰?」


    餘競瑤微驚,眼神有那麽一瞬閃爍,隨即複言,「準備好了。」


    沈彥欽聞聲,沉默片刻,目光在她的臉上遊移,最後笑了笑。「餘競瑤,你知不知道你說謊的時候耳朵會紅。」


    「……」


    「我會等的。」沈彥欽說著把怔忡的餘競瑤向懷裏按了按,深吸了口氣,將滿腔的炙熱壓了下。


    清晨,用過早膳,沈彥欽問餘競瑤今日可還要出去,餘競瑤點頭。她當然要出去,她要回晉國公府,有很重的事等著她去做。沈彥欽也要出去,依舊送她,囑咐晚上等他來接。餘競瑤笑著應下了,突然覺得沈彥欽也是無事的,隻是不想和秦綰留在雲濟苑吧。


    二人剛剛約定好,便瞧著霽顏和兩個嬤嬤從外麵回來,交頭接耳,竊竊地笑著。見了餘競瑤,霽顏嬉笑著奔了過來。


    「出了什麽事?」餘競瑤含笑問道。


    霽顏看了一眼神情淡淡的沈彥欽,忙斂笑施禮,平靜道:「是琿王那,今兒早王妃在王爺的臨軒堂鬧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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