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那日餘競瑤和那姑娘確實爭吵起來,姑娘咄咄逼人,餘競瑤氣得舉起鞭子要下手。然鞭子未落,那姑娘先推了餘競瑤,站在河邊的,一直都是餘競瑤。


    餘競瑤畢竟有些底子,驚慌之際,她鞭子一甩,卷住了對麵的一顆樹,斜身撐了住。可還沒等站穩,那姑娘又來推她,餘競瑤一躲,那姑娘撕扯不及,便落水了。


    可那姑娘會水,在水下,還和餘競瑤對吼,餘競瑤懶得再理她,轉身便走了。至於那個鐲子,是兩人撕扯,落在草地上,被證人撿到的。


    真相大白了,除了那姑娘一家,眾人都舒了口氣。睿王和京兆尹相視而笑,然陸勉沉默了。這事果真不是她做的。


    眾人覺得這事算了了,可餘競瑤仍是聳眉逼視著證人,一張清媚豔絕的臉透著凜然之氣。


    「這就完了?」


    證人大驚,目光躲閃著,「完,完了。」


    「那她是怎麽溺水的?」


    「如方才死者哥哥所言,是手腳痙攣……」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我走的時候她正要上岸,即便手腳痙攣,你也完全有時間救她吧!」


    那證人麵如死灰,癱坐在了地上。他逃不過了,意識徹底崩潰,竟歇斯底裏地大哭起來。


    當時,他發現了那隻鐲子,知道從國公小姐身上掉下來的任何一樣東西,都夠他吃喝一輩子,擔心那姑娘上岸會發現,便趁她不注意偷偷撿了起來。然剛一拾起,那姑娘已經趴在岸邊,目光正盯著他。他心裏一虛,歹心即生,一腳將那姑娘又踹回了水裏,眼見著那姑娘體力不支,在冷水裏掙紮了幾下,便沉了……


    講到這,真相大白,餘競瑤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也多虧這個假鐲子,不然這案子隻怕會更棘手。此刻的她,心裏從來沒有這麽亮堂過,一身輕鬆。她歡心地朝著睿王和京兆尹拜了別,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這消息告訴給沈彥欽。許他不在乎,可她就是想告訴他,自己是清白的,他的妻子從沒有害過人。


    一出公堂,朗日下,那個熟悉的身影映眼而入。陽光漫浸,也不知是自己的心情太好,還是企盼太強烈,餘競瑤眼中的沈彥欽像似熠熠的天神一般,讓她忍不住駐足打量。沈彥欽看著怔怔傻笑的餘競瑤,揚眉挑唇,微微一笑,把餘競瑤的心都耀暖了。他招了招手,餘競瑤像個孩子似的迎了過去,不自禁地挽上了他的手臂。


    「殿下一直在門外等我?」


    「嗯。」


    「那堂上的話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沈彥欽眼神寵溺。


    餘競瑤開心極了,被沈彥欽牽著,離開了。消失在公堂上,消失在京兆府中,消失在陸勉的視線裏……


    陸勉望著兩人,心緒鬱結。他不明白,僅僅兩年而已,她的態度怎麽會轉變得這麽大。


    當初餘競瑤把人帶走,陸勉也隻是以為她賭氣而已。然過了兩日,聽聞那姑娘溺水身亡的消息,他著實一驚,接著就看到惶恐失措的餘競瑤匆匆趕來,淚眼婆娑的扯著他的衣角,反反複複的重複著「不是我害得她,真的不是我害的。」


    再如何驕橫,她也不過是個小女孩,在生死麵前,依舊會害怕。陸勉給她抹著淚水,安慰她不要慌,一定會沒事的,隻要不是她做的,官府會還她清白的。聽到「官府」二字,餘競瑤的淚流得更凶了。


    「我不去公堂,我不能去!去了就毀了,子豫哥哥,他們都不信我,你幫幫我,一定要幫幫我。」 說著,她撲倒陸勉的懷裏,放聲嚎啕起來。


    陸勉僵了住,雖和她從小熟識,這卻是二人第一次親密接觸。餘競瑤小小的一團,貼在懷裏柔軟得像個小動物,無助地顫抖著。陸勉的心像被一直手攥了住,緊得無法呼吸,他憐愛地撫著她的頭,泛起的保護欲把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不去公堂,我不會讓你去的,沒事了,有我在,都過去了……」


    時隔兩年,那種心疼的感覺陸勉依然能感受到,他伸手想要撫摸,然懷裏空無一物,她已經不屬於自己了。過去的事,真的能當做沒發生過嗎?不管是曾經還是如今,她對自己的幫助依舊無視,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他不能相信。陸勉伸出的手掌緊握,所有從指尖的一切,他一定會尋回來。


    ……


    這事算是過去了,流言漸漸淡了下來,倒是更多的人討論起寧王妃在公堂上是如何鎮定自若,逼得人家無言以對。道這個晉國公府的大小姐,變化太大,這一嫁簡直換了個人。再想想這寧王的起步,好像兩人還是很登對的。


    餘競瑤聽在耳,思慮在心。在外人看來,二人越走越近,可她怎麽總是覺得兩個人的心貼不到一起,尤其是最近這段日子,她敏感極了,甚至連最起碼的安全感都若有若無。明明就不是生理期嘛!


    這件事,讓餘競瑤明白了沈彥欽對她也有不在乎的時候。不是說這個案子和自己的清白,而是自己這個人,他就從來沒懷疑過嗎?為什麽自己過往的記憶一絲不存?為什麽自己和曾經那個國公小姐的差別之處如此之多?他從來都沒有疑心過自己的身份?畢竟是朝夕相處,同床共枕的人啊。


    這種不在乎,讓餘競瑤產生一種久違的不安,他會不會有一天連自己這個人都不在乎了。


    「王妃,喝藥了。」霽顏悄悄地從門外走了進來,打斷了餘競瑤的思緒。


    餘競瑤望著那碗,顰眉凝思。


    「還有幾副藥?」


    「兩副吧。快用完了。」


    已經快兩月了,還是一點動靜沒有,看來在這個時代,不孕真的沒那麽好治。


    見餘競瑤臉色暗淡,霽顏猜到了她的心思,笑著安慰她。「王妃不要心急,這才多長時間,慢慢來一定會有的。」


    餘競瑤笑了笑,把藥碗中的勺子拿了出來,如往常一般,端起碗蹙眉一飲而盡,這樣起碼能讓苦短暫一些。


    雖然明白沈彥欽不許她再提此事,是怕自己傷心。但餘競瑤對孩子的渴望強烈到入骨入髓,一個女人對成為母親的向往是本性。她渴望做母親,更希望能和沈彥欽有個孩子,這樣的人生才算完滿。


    每每憶起公主的孩子,餘競瑤都會想象如果沈彥欽做了父親會是什麽樣的?會不會像駙馬一樣喜不自禁,想到這,餘競瑤就想要迫不及待地給他生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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