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餘競瑤沉默,陳纓鉺來了底氣,看來沈怡君果然了解這位王妃。「說來也是,不然王妃來淩雲堂坐坐吧,雖說這方寸之地比不得王妃那,總好比外麵天寒地凍吧。」


    「陳小姐這是在說我寧王府粗陋?還是在怨我照顧不周啊?」餘競瑤瞥了她一眼。陳纓鉺微怔,本是想諷言一句,卻被餘競瑤堵了回來,隻好尷尬地笑了笑,伸手示意請進。餘競瑤瞥未動,目光一掃突然看到了什麽,她一把握住了陳纓鉺的手腕,把陳纓鉺嚇了一跳。


    「這鐲子是哪來的?」


    這一問,把大家的目光都引到了陳纓鉺的手上。陳纓鉺滿麵驚容,下意識地用另一隻手遮了住,不過晚了。霽顏不由得深吸了口氣,陳纓鉺手腕上帶著的,分明是那隻青玉百合鏤雕鐲子


    見餘競瑤滿眼的淩厲,陳纓鉺漸漸緩過神來,掩飾住心虛挑唇笑了笑。「寧王送的。」


    「寧王?」


    「對啊,寧王送了好些東西呢。」說著,眼神朝著淩雲堂瞥了瞥。


    「撒謊!這鐲子到底哪來的?」餘競瑤根本不吃她這套,仍厲聲問。


    陳纓鉺見掩飾不住,有點慌了,欲扯回手,可餘競瑤攥緊了不放,她焦急地看了一眼身側的沈怡君。沈怡君瞥了那鐲子一眼,上好的青玉,巧工雕琢,確實不該陳纓鉺應有。不過她這理由可真不算理由,寧王豈會送她東西,這話說出來連沈怡君都不信。可此刻她也不得不幫陳纓鉺。


    「這鐲子質地是不錯,怎地,王妃是瞧上了?還是想說這鐲子本就是王妃的啊?」沈怡君知道這鐲子不是寧王送的,也定是來曆不明,她隻能打諢,讓餘競瑤沒法接這話。況且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未嫁前餘競瑤的東西多的沒數,自己又不留心經管,誰想要便拿了去,於是見到熟悉的,便以為是自己的。


    「這鐲子就是我的。」


    猜到她會這麽說,沈怡君蔑笑了笑,「王妃莫不是覺得這天下的好東西都是你的?這麽久了,脾氣還是沒改啊。空口無憑的,那我豈不是也能說這鐲子是我的。」


    餘競瑤目光銳利,一把甩開了陳纓鉺的手,冷笑一聲。


    「好啊,郡主若是說這鐲子是你的那便更好了。」餘競瑤掃了一眼陳纓鉺,傲然地睥睨著二人,「我被冤的案子郡主應該聽說了吧,郡主可知公堂之上,證物丟失一事?而那丟失證物正是這隻青玉百合鏤雕鐲子。」


    陳纓鉺聞言,倒抽了一口冷氣,握著那鐲子僵了住。連一旁的沈怡君也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證物一夜失蹤,京兆尹因這事愁了許久,郡主若是覺得這鐲子是你的,那你可得好好跟京兆尹溝通一番,這鐲子哪裏來的了。」


    「那何時說這鐲子是我的了?」沈怡君急了,「我不過是說你無憑無據罷了,再說這鐲子在陳家小姐手上帶著,你不找她找我做什麽。」說罷,沈怡君下意識地撤了撤身,和陳纓鉺拉開了距離。


    方才還一副袒護的架勢,此刻恨不能躲得遠遠的,這種人陳纓鉺也敢信。餘競瑤不屑冷哼。


    陳纓鉺不傻,也意識到了沈怡君的疏遠,看著餘競瑤冷漠到淩厲的眼神,她一身的冷汗。姑娘家的,可不是誰都有餘競瑤這膽量敢上公堂的。她再繃不住了,不說實話是不行了。


    「這鐲子是……是在髹漆雕花鏡奩的小屜裏發現的。」


    髹漆雕花鏡奩,餘競瑤想起來了,那是她嫁給沈彥欽時帶來的,以前一直放在琿王府的雲濟苑。搬家時一並到了這,放在了清芷院的庫房裏。直到陳纓鉺來了,餘競瑤吩咐布置淩雲堂,小婢才把它拿了出來。可是這鐲子怎麽會在那,庫房的鑰匙隻有管事嬤嬤有,即便進,也隻有她和沈彥欽能進去。餘競瑤驀地明白了……


    陰霾瞬間煙消雲散,餘競瑤心中豁朗,失而複得感覺。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本以為坍塌隻餘殘垣,此刻,撥雲見霧,它屹然在那,不曾改變過。


    沈彥欽啊沈彥欽,讓我說你些什麽好呢……


    餘競瑤淡淡一笑,如臘月的寒梅,氣勢不減地掃視著麵前的二人,對著窘得抬不起頭的陳纓鉺道:


    「陳小姐,不熟悉的東西最好少碰,不熟悉的人也最好少接觸,否則,你豈知最後吃虧的不會是你!」


    沈怡君自然知道這話是說給誰聽的,她想反駁,卻無從開口,臉色陰沉下來,直視餘競瑤。


    就在此時,前院的小婢匆匆趕了來,言道,宮中來人了,喚王妃入宮,還有陳家小姐。


    ……


    入了宮,進了永和殿,餘競瑤發現,皇帝竟然也在。餘競瑤微感不妙,看看身邊的陳纓鉺,她倒是淡定得很。


    「晉國公是朝中重臣,功績赫赫,你能嫁給寧王,陛下和本宮都很欣慰,況且你的婚也是本宮促成的。」皇後對著餘競瑤,語重心長,藹然道。餘競瑤淺笑,點頭回應。「但寧王畢竟是皇子,有責任為皇室延續血脈。」


    皇後的話落,餘競瑤的心一凜,她隱隱猜到了今兒喚她入宮的目的了。


    「無後不是件小事。身為皇子,為國,無後不忠;為家,無後不孝。總不能讓寧王陷入不忠不孝吧。」


    「本宮是想,畢竟你近兩年未孕,而纓鉺又要為寧王的側妃,若是她先有孕,對她和孩子總是不公。所以和陛下商量著,暫留正妃一位,若是哪一個先孕,哪一個為正妃。」皇後說的不疾不徐,平靜不帶一絲情感。


    餘競瑤沉靜似水,這件事她不在理,但也不會就此妥協。「臣妾聽寧王的……」


    「嗯,本是要聽他的,可如今不行了。」皇後驀然提高了聲調,厲聲道,「隻怕如今這正妃一位,隻能是纓鉺的了。」


    「臣妾不明白是哪裏做錯了,但若是寧王要臣妾讓出這位置我無話可說,他不同意,我不會讓。」餘競瑤鎮定道。


    「餘競瑤,你以為還有你說話的份嗎?」皇後厲喝一聲,隨即望向了皇帝,皇帝始終斂色沉默。他緩揚了揚下頜,睨視著餘競瑤。


    「這件事,怕你沒得選擇了。」皇帝語氣淡薄,不淩厲,卻也無法抗拒。


    隻是,何時皇帝這般關注起沈彥欽了。


    見她沉默不語,皇後給身旁的內臣使了個眼色,內臣便召喚了一聲,一個年紀不大的宮婢托盤而入,跪在了帝後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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