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開始】


    睿王走後,餘競瑤直接回了寢堂,她興致不高,坐在梳妝案前,撥弄著梳妝匣,打開,闔上,打開,再闔上……沈彥欽跟了進來,將她的手扣了住。


    「怎麽了?」


    餘競瑤望著那梳妝匣顰眉,眼眸靜若潭水,確實深秋古潭,透著涼絲絲的感覺。


    沈彥欽手指抹了抹額,見匣中有跟寶石金簪,拿了出來,插在了她的發髻上,仔細端詳,滿眼溢情含笑。餘競瑤直視他,卻是一絲笑意都沒有,神色凝重。今日睿王一來,她終於明白沈彥欽的心思,原來他奪位的念頭,絲毫沒有變過。


    餘競瑤向他透露祁夫人的事,就是想知道他會作何選擇。如果他果真支持睿王,那麽他定然會將此事保密,或者加以勸阻,挽救中書令。但如今這以假亂真的事還是被揭發出來了,這件事一定和他有關係。其實他最初的目的就是要斷睿王這條臂膀,他誰都沒想幫,他是在為自己掃清障礙。如果這些還不能證明什麽的話,那麽在正堂中他提到的兩個人,不管是謝左仆還是吳崢,這兩個曆史中的人物,將在未來,圍繞著沈彥欽,助他成勢。


    「殿下,其實你沒想過要幫睿王吧。」


    沈彥欽含笑的臉僵了住,不過須臾又無奈勾了勾唇。「你怨我嗎?」


    怨?何來的怨呢?曾經的她是想過他不稱帝,二人相守一生,這樣既成全了自己也挽救了一族的人。她是這麽想的,可睿王和貴妃會放過沈彥欽嗎?如此咄咄相逼,如今的餘競瑤巴不得沈彥欽登上權利頂峰,隻有這樣,他才能不受任何威脅。


    「不怨,不管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怨你。而且我會一直支持你。」


    自己一定要幫你拿到你想要的。餘競瑤下定決心,對著沈彥欽莞爾,目光堅定無比。


    沈彥欽深吸了口氣,將餘競瑤擁入懷中。此刻,窗外飄起雪來,紛紛灑灑。心是暖的,天再寒,沈彥欽都不怕了。


    小雪飄了一夜都沒有停的意思,還有兩日就是新年了,餘競瑤帶著霽容和幾個小廝出門,該買的東西還沒買全,事事她都要親自做。這個年一定要仔細,因為這是她和沈彥欽過得第一個年。


    「方才那盞小花燈,你提了嗎?」餘競瑤突然想起了什麽,望著霽容的手,問道。


    霽容恍然,方才隻顧著到珍膳齋提點心,竟把餘競瑤看中的那盞芙蓉小花燈給落下了。


    「我這就去取,王妃等我一下。」霽容說罷,便提著東西原路折了回去。餘競瑤想要喚住她,但眼見著她跑沒影了。就知道她粗心大意慣了的,若不是早上霽顏帶著小婢們忙著帖窗花,掛紅燈,才不會帶這麽個糊塗蛋出來。


    遣個小廝去不就好了。再說一個燈籠,不要便不要了,不過看著新鮮才買的,這丫頭倒認真,都走出這麽久了,人家豈還會給你留著。


    此刻天還飄著小雪,餘競瑤的馬車停在巷口,想想還是霽容一會好了。她拉了拉裘衣,朝著街邊的熏香鋪子去了,打算暖一暖。


    「王妃。」


    聽有人喚她,餘競瑤偏頭望去,竟是沈彥霖。


    「世子。」餘競瑤回禮,瞧他一身甲胄,應該是在巡視宿衛。隻是他不是負責京畿周邊嗎,怎入了城內了?「世子這是要出城嗎?」


    沈彥霖挑唇微笑,不過一縱即逝,他沉聲道,「新年將至,城內人員雜亂,為保皇城安全,所以寧王讓我帶了一隊人馬協助京畿宿衛。」


    的確,如今京城內外的安全,都歸沈彥欽管理,連沈彥霖都隸屬於他,這許是琿王一家從來都沒想過的吧。提到寧王,兩人免不了又憶起那日寧王府發生的事。


    「郡主如今可好?」其實餘競瑤是一點都不關心她,害了自己那麽多次,她若是還好,老天真是不開眼了。不過畢竟麵對的是沈彥霖,她覺得還是問候一聲的好,且她養了這麽多天,怎麽也該恢複一些了吧。


    誰知這一問,沈彥霖原本就黯淡的臉色更差了,像積了黑雲,愁鬱不散。他頓了頓,便將這幾日發生的事告訴給了餘競瑤。


    出了這樣的事,沈怡君的清白、名聲算是徹底被毀了,於是馮家大公子馮江便趁虛而入,主動提親,要娶沈怡君。馮家原也是官宦世家,馮家老爺去得早,沒人管教,任這馮家大公子胡來,功名未得,倒把馮家給敗了。每日誆騙打諢,人見人厭。要換在往日,他怕是連琿王府的大門都入不了,如今琿王卻也無可奈何,趕緊把她嫁了出去。


    馮江往日便一直追求沈怡君,還道他是真心,豈止他看上的不過是琿王的地位。前兩日馮江又犯了事,他仗著是琿王的女婿,差點沒把琿王也拉進去,琿王是又氣又怕,愣是和郡主斷了父女關係!心也是夠狠的了,這一斷,眼瞧著郡主盡受馮江的欺淩虐待,也不肯吭一聲,隻當沒生養過這個女兒。


    沈彥霖越說怒氣越盛,他教訓過馮江幾次,可那馮江潑皮,琿王又禁止他和妹妹聯係,他眼見著妹妹受屈,卻無可奈何。


    「怡君自私任性,曾經確實做了些傷害王妃的事,隻是這樣的懲罰,未免太重了吧。」沈彥霖壓著惱火。他對沈彥欽的怨一直埋在心裏,不然一向寡言的他也不會對餘競瑤說這麽多。


    餘競瑤看著他腰間的那柄劍,掛著些雪花,寒凜更加蕭瑟。她歎了口氣,道:


    「路是她自己走出來的,沒人逼她。我知道世子一向疼惜郡主,可疼惜不應該是溺愛放縱。她做過何事,隻怕世子也都不盡知之,更何況你是她兄長,如果世子一定要怪罪寧王府,那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餘競瑤的沉著倒是讓沈彥霖冷靜下來。自己妹妹做過什麽,他確實不清楚,但他知道一定是害人害己的事,不然那日她為何會出現在寧王府中?想來這寧王府她也是去的習慣了吧,至於她的目的,可想而知。所以說沈怡君是咎由自取,沈彥霖辯解不得,隻是那是自己的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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