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好好的嗎,他傷不了我。」


    果然,都能追到戰場去,那人怎麽可能輕易放棄。不過是沈彥欽怕自己擔心,所以從未告訴過自己而已。


    「到底是誰這麽狠心,非要至你於死地呢。」餘競瑤幽幽歎了一聲,沈彥欽放在她小腹上的手輕撫了撫,笑道,「我不會有事的,不要想這個了。你不是說母子連心嗎,我可不想讓我兒子在娘胎就聽到這些。」


    聞言,餘競瑤噗的一聲笑了,「你就確定是兒子?」


    「女兒就更不能說這些了。」說著,沈彥欽翻身麵向餘競瑤,可這一動,壓在下麵的左肩鑽心地疼。餘競瑤趕忙把他推了過去,讓他平躺下來。


    「那說點別的。」餘競瑤側身對著沈彥欽。他也偏頭看著她,「說什麽。」


    「說說你又打了哪些歪主意。」餘競瑤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臉頰,卻被他捉了住,邪邪一笑。「你不是都看出來了嗎。」


    「我知道這朱陳一定有問題,財大氣粗的,占了城郊那麽大片土地。殿下約睿王來這打馬球為的就是給他提個醒吧。」


    「嗯。這僅僅是你看到的,沒看到的還要更多。他兼並了不少農戶土地,可賬麵上,土地所有權仍屬農戶,地方征稅麵對的還是那些一無所有的農戶。」沈彥欽低沉著聲音道。


    餘競瑤點了點頭,這個她明白,這個時代,土地私有的存在必然會引起這樣的問題。小農經濟脆弱,不但沒有政府的扶持,反倒受著各個階級的盤剝,再趕上天災人禍,最終隻會破產,走上土地出售的結局。官紳鑽了這個空子,大量兼並,農戶卻隻是「產去稅存」,賬麵上土地仍歸農戶。如此該交稅的官紳不用交稅,不該交稅的農戶卻不得不交,然又無錢可交。長此以往,最終也要影響到國家財政。


    「這問題很嚴重啊。」這個問題,曆朝曆代都有,不改變土地私有,就沒有辦法徹底改變。可是這種情況居然出現在了京郊,皇帝的眼皮底下。


    沈彥欽握緊了餘競瑤的手指,「陛下也很重視這件事,所以我才帶睿王去的。他朱陳敢這麽明目張膽,必然是有過硬的後台。」


    「我明白了,你是想說太子。」餘競瑤問。


    「是,這朱陳和太子聯係密切,那當鋪他沒少走。隻要睿王走心,這一切他都不難發現……」沈彥欽話還沒說完,餘競瑤笑了。「殿下這是要拿睿王當槍使啊。」


    沈彥欽佯做不滿,哼了一哼,「這事若成了,得了好處的可是他。」說罷,也不自覺地笑了。以前這些事他都習慣藏在心裏,現在說出來,其實感覺也不錯,有個人能和他分享,應該算是他的幸事,尤其這個人還是他心頭之人。


    餘競瑤也是越來越歡,全然沒了睡意,突然又問道,「那流民的事呢?把台子支道京兆府外,你又打的什麽主意?這事也跟太子有關吧,你一定查了哪些流民了對不對。」


    沈彥欽挪了挪頭,審視著這個姑娘,果然是枕邊人啊,她倒把自己摸得透,還真是什麽都逃不出她的法眼了。以往遇到看穿自己的人,沈彥欽都會很不舒服,下意識去抵觸,不過換了她,他心裏竟莫名有些歡喜。夫妻就應該這樣吧,心有靈犀,默契相伴。


    「嗯。」回想到這些流民,沈彥欽輕歎一聲。「都是漕河工程的遺患啊。當初黃河洶湧,濟寧附近的漕河河段受影響,幾近癱瘓,這才有了堵閉黃河北支流,導入淮河的解決辦法。可不過兩年的功夫,被堵的黃河小範圍內決堤,分出不下十個分流,於是也就把這段漕河西側的闊地給淹沒了。三年了,連年受災,去年降雨頗高,黃河決堤,能挨過這冬季便不錯了,如今這青黃不接的時候,不出來逃荒,那就等著餓死了。」


    「朝廷沒有賑災救荒嗎?」


    「有。事實上兩年前就提出利用昭陽湖來防洪災了,可施行起來確實無數個障礙,負責漕河工程的漕運使和工部侍郎每到此時便要求朝廷撥款,說是障礙,不過是人禍罷了。至於賑災的糧食,層層剝扣,真正到災民手裏,也所剩無幾了。」


    沈彥欽語氣若霜劍犀利,卻也透著無奈。餘競瑤反握住了他的手,目光瑩瑩,壓抑著聲音道:「這些事都是由太子負責的吧。他能幫人家侵占農戶土地,可想而知這漕運和賑災的款項也一樣可以貪。他居然能瞞得住陛下。」


    「陛下未必絲毫不知。隻是這漕運本就是沒辦法控製的,即便這個計劃成功了,也不會一勞永逸。太子就是抓住了這一點。不過這賑災的事,他怕是逃不過去了。」


    「所以你把流民都支到京兆府門外,就是要做給陛下看的。可是都這麽多天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快了,今兒睿王差點被流民所傷,這麽大的事,陛下想不關注都不行了。」沈彥欽冷笑,餘競瑤卻反應出了什麽。她撐著身子起來,凝眉對著沈彥欽,「難道今天在城外竄出的流民也是你計劃的?」


    沈彥欽彎了彎唇,拉她躺下。「怎麽可能,你在身邊,我怎麽可能讓遇到衝撞,這都是意外。」餘競瑤長出了口氣,望著帷帳緩緩道:「今天救了睿王估計他會來感謝你。」現在的沈彥欽對他可是重要呢,救了他,他還不得來拉攏。


    「也許吧,不過最近他可有的忙了。」


    的確,若是把這些事查個底朝天,即便不能徹底扳倒太子,也會讓他元氣大傷,再無反擊之力了。沈彥欽把這件事交給睿王,也是想放鬆睿王對自己的警惕心。其實睿王倒還好,他心思沒有那麽深,從他對自己和楚幼筠的態度就能看出,他並非無情之人。真正心狠的,是他背後的貴妃。


    「不管怎樣,對貴妃不能大意啊……」想著想著,餘競瑤竟說了出來。這一語,讓沈彥欽怔了住,他直直地盯著餘競瑤,驚惑,猶豫問道:「什麽意思?」


    「睿王其實沒什麽主意,離了貴妃,他什麽都不是。所以你真正要防的,是貴妃。」餘競瑤重複了一遍,沈彥欽神情不改,他想要的答案不是這個。「你不是一直想讓我支持睿王嗎?」


    「嗯?我何時說過?」餘競瑤想了想,讓他和晉國公聯手,那不就是支持睿王了。可若是睿王稱帝,他和貴妃一定容不下沈彥欽的。


    「以前是有想過,但如今不想了。我現在隻想你好,反正不過以後遇到什麽,我都會站在你身側。」


    沈彥欽看著認真的餘競瑤,沉默了許久,心中有種想要把她攬在懷裏的衝動,於是一個翻身,卻又壓倒了左臂。他不甘心,堅持要翻過來。餘競瑤急了,無奈隻得為了不讓他壓迫左臂,去他右側睡,又不想擾他起來,便從他身上越過去,誰知半路就被他按了住,他右臂緊緊攔著她的腰,她趴在他身上一動都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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