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交給主簿了,讓他按著你的方法繼續算,能算清的。」沈彥欽摸了摸她額,還是很燙,「睡吧,睡一會。」


    見她閉上了眼睛,他坐在床邊,用霽顏遞來的巾帕給她擦著額頭、臉頰和手心。餘競瑤睡不著,躺在床上像似隨波逐流的浮萍,飄飄蕩蕩,晃得她暈頭轉向。直到霽容把藥端來,沈彥欽喂她喝了下,身子好似出了些汗,昏昏沉沉地意識就飄走了。


    見她睡得逐漸安穩了,他去後院看了看兒子。雖然晚上跟著乳母,娘親一早都會來接他,這會早膳都用了好久了,娘親也沒來,乳母和小婢都在哄著他,他沒哭鬧,隻有點沒耐心似的。


    見了父親,寶兒樂了,眨動兩隻黑葡萄似的眼睛,晃著小身子朝父親蹣跚而去。乳母要牽著他,沈彥欽背著手搖了搖頭,就讓他自己走。可才邁出兩步,啪嘰,撲倒在地。乳母趕忙去抱,又被沈彥欽伸手止住了。


    寶兒趴著,見沒人管他,小屁股一拱,自己坐了起來,伸著兩隻小藕似的胳膊,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乳母,瞧著誰都沒有抱他的打算,氣得哇哇大哭起來。


    乳母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焦急地盯著寧王。寧王仍是淡笑,目光柔和地看著兒子,任他耍起賴皮來。平日子他一哭,母親肯定要把自己抱在懷裏哄著,這冷臉父親卻像看笑話似的,一點寵他的意思都沒有。哭了半晌眼淚也沒滑到小下巴,自知無趣,晃晃悠悠地撫著小石凳站了起來。表情倔強地瞪著父親。


    見好就收,跟他母親一個脾氣,沒那麽死心眼。沈彥欽不禁朗聲笑了起來。隨即兩步跨了過來,一把將他操起抱在懷裏。「你啊,也就能欺負你娘親!哭就管用。」他捏了捏他的臉,小東西還是一臉的委屈,聽父親提到娘親,他咿咿呀呀地喚著不清楚的「娘,娘。」


    父親摸了摸他的頭,溫柔道,「娘親病了,寶兒和乳母好好玩,等娘親病好了帶你去看她。」寶兒哪裏聽得懂,隻聽到娘親二字,伸著小胳膊朝前院指,掙著要去前院。沈彥欽拉回他的小胳膊,把他遞給了乳母。


    「你們照顧好小世子,別讓他去前院了,擾王妃休息。哄不住就去帶他去園子轉轉,仔細著點別去荷塘就好。見不到王妃他許會火大,注意點飲食,有事來前院直接尋我,我都在。」


    乳母接過寶兒,連連應聲,哄著他讓他不要再叫了。寶兒委屈,不明白為何不讓見娘親,小嘴巴一癟,抽搭起來。沈彥欽對著他的臉頓時冷了下來,帶著寒霜似的,比嬤嬤剪的老虎還可怕,嚇得寶兒愣是沒哭出來。這下總算見識到了父親的厲害了,娘親在的時候他樂嗬嗬的,娘親不在就和自己冷臉,不喜歡他,見了娘親一定要告他的狀。


    見他不哭了,沈彥欽笑了笑,回了前院。餘競瑤還睡著,他便退到床榻對麵的羅漢床上,盤膝而坐,定定地守著她。餘競瑤除了體寒,身子還算將養得不錯,很少生病,想來這次一定是跟著自己著急,又要哄孩子又看賬本累著了,才讓昨晚上的邪風吹出了風寒來。


    沈彥欽有點後悔告訴她這些事了,禦史台又沒找到王府來,何苦讓她跟著擔心。其實沈彥欽是舍不得用她的,是在她堅持之下才把馬政的賬給了她。而且她也確實幫了他很多,賬熟悉攏得又快,若是換了個人隻怕還要等一段日子了。但如果要用她生病來換這賬,他寧可不算。


    不過如今好了,忙了這幾日總算要撥雲見日。馬政的賬餘競瑤快查清了;貪汙空餉一案兵部和戶部在審核,出乎意料的是,餘靖添竟然幫了他。都是將軍,一起去過西北,對那兒的情況比較清楚,他也不是卸下了對沈彥欽的怨意,隻是在妻子的勸誘下,看在妹妹的份上,公正了一回。


    眼下隻剩下琿王這事,牽扯到曾經的秘密,他如何都不能說,哪怕認下這罪。


    不過今兒想必程兗他們應該把睿王參與私鹽走私的端倪舉報到禦史台了吧。其實他手裏睿王走私的證據全著呢,睿王是如何察覺兩淮鹽政使販私鹽,又是如何包庇他,到最後聯手的,沈彥欽查得一清二楚,包括二人的賬,他也摸了個明白。不過他不急著送上去,先讓禦史台去給睿王敲敲鍾,提個醒,也讓他緊張起來,這樣手裏的證據才能作為資本,換他手裏自己被琿王調出的賬。


    最近一直沒放鬆,今兒又忙了一上午,這會兒有些乏了,他合衣倒在了羅漢床上,盯著妻子的眼睛越來越沉,不自覺中竟睡著了。青天白日地,他也做起來夢來。


    模糊中他看到了清秀的承越,他喊了一聲,承越笑了,言道,「父親,我是亭嶼。」他聽到餘競瑤在一旁笑他,連自己兒子都不認識了,他也跟著笑了。隨即兒子不見了,妻子伏跪在地,嬌弱的身子顫抖得讓人心疼,她泣不成聲,痛哭求著麵前的人,她喊著「放過他吧,他是我夫君啊……」沈彥欽仰頭,睿王正坐在龍榻上陰笑睥睨著自己。一轉眼,妻子又不見了,而他正攥著睿王的衣領怒視著他,睿王嘴角噙著抹謔意,道:「三弟是想要皇位,還是要表妹。」沈彥欽心裏咆哮,「我要競瑤!」,可望著睿王的自己卻沉默了,他在猶豫,最後鬆開了手。睿王陰笑著閃了開,沈彥欽看到了他身後的餘競瑤,看到了她那雙哀怨哭得赤紅的雙眼……


    沈彥欽被那目光射得打了個激靈,猛然睜開雙眼,他怔愣了片刻,驀地坐了起來望向餘競瑤。她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邊坐著,霽顏在喂她喝粥。


    「殿下你醒了。」餘競瑤語調虛弱,但比起早上要清醒多了。「見你睡著了,便沒叫你。」說著,她撫著胸口咳了兩聲,沈彥欽趕忙下了羅漢床兩步跨了過來,走得急,身上蓋著的小毯還掛在腿上,他定立的時候才掉了下來。


    霽顏放下粥,一麵拾起小毯一麵解釋道:「王妃見王爺睡了,就叫我給您蓋上的。」說著,退了下來,沈彥欽坐在了她的位置上,端起粥,接著喂妻子。


    他還在想著方才的夢,盯著她的眼睛端詳,確實紅了些,但沒有夢中的哀怨,反而是溫婉柔和,像一汪波光粼粼的水,瀲灩動情,甫定人心。他在心裏歎了一聲,夢是反的,一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她何嚐怨過自己呢。


    他一口一口地喂著,眼底的眷戀掩飾不住,餘競瑤詫異,問道,「殿下是怎麽了?」


    沈彥欽摸了摸她的額頭,出汗了,好像燒也退了些。「我方才做了個夢,夢到找不到你了。」


    餘競瑤笑了,「不會又夢到我飛走了吧。」沈彥欽也笑了,又喂了她一口,「嗯,夢到寶兒大了,喚了我一聲‘父親’,然後你們兩個就不見了。」


    餘競瑤沒吃,眼神寧靜且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夫君,忍不住伸出手指撫了撫他的臉頰,輕柔得讓沈彥欽呼吸都屏了住。他總是患得患失,明知道自己不會離開他,還是惴惴不安。他孤獨得太久了,表麵上靡堅不摧,事實上他比自己還要缺乏安全感。餘競瑤一陣陣地心疼,想把他抱在懷裏安撫。


    她緩緩張口,咽下了那勺粥。「放心,我哪都不去,纏定你了,除非你不要我。」


    沈彥欽聞言一滯,那個夢又翻轉上來,睿王的話,和他在夢中做出的選擇,讓他有些驚心。不對,那不過是一個夢而已,他很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到了何時他都會堅持到底。他笑了笑,繼續喂她喝粥。


    餘競瑤的燒反反複複,退了又起,起了又退,入夜時比白日裏更嚴重了,燒得她意識淺淡,身子沉得像入了水,一直向下,沒個盡頭。有下人照顧著,沈彥欽還是不放心,合衣守在她身邊,給她喂藥,擦著身子降溫。


    這樣反複折騰了三夜,她體溫才算恢複正常,燒是退了,但是風寒未愈,病還得如抽絲地去。這幾日,寧王不解衣帶地照顧她,下人們都看在眼裏,感喟寧王對王妃情深義重,餘競瑤心裏甜著,嘴上卻怨著,怨他也不預防著些,若是把他也連累病了,那她罪過可就大了。


    見她好轉,沈彥欽回了府衙。雖一直在家,但消息沒斷,聽程兗說道,禦史台果真派督察禦史去查了兩淮鹽政使,雖無功而返,這一舉卻讓睿王成了受驚的兔子,耳朵警覺地立著,絲毫不敢懈怠。


    如今這個點正好,少一分驚睿王會不以為然,多一分驚他很可能會鋌而走險,所以這一刻,是該著手談判了。


    ……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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