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嫣然識趣的往後退了幾步,看著馬車上所有東西都卸下後,又見太醫匆匆趕來,朝他們點頭示意才跟著進入屋內。


    府裏擠滿南宮姁帶來的奴仆,跟本不需行嫣然替大夫們帶路,自然有人會代替她工作,領著大夫們熟門熟路穿過回廊來到淳於洛隸的房間。


    行嫣然跟在後頭緩步行走,望著眼前一名名她根本不認識的臉孔充斥在她熟悉的家裏,心底堆滿她說不上來的情緒,是感激?是擔心?或是害怕?抑或……失落?


    行嫣然用力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時間點想這些不該出現的壞念頭,努力告訴自己是該全心擔憂少爺的身體狀況,更該感激十七公主對她家少爺的用心,找了這麽多人、備了幾大車用品,全都是為了讓他能快些好起來,所以除了這兩種情緒,其它的想法都是不必要,也不允許出現在腦海。


    當行嫣然來到淳於洛隸的房門口,見一大票奴仆分成兩排從臥房最深處排排站到屋外的小院,陣仗之大讓她卻步,但頓了頓腳卻還是鼓起勇氣穿過人牆走了進去。


    淳於洛隸的房間除了五名大夫外,還有南宮陵博與南宮姁及在旁待命的太醫與醫官,原本在行嫣然看來過大的房間,如今顯得擁擠與窄小,她站在人群後方左右張望,想從人縫中見見坐在床上的淳於洛隸是否安好,卻怎麽也無法如願,最終隻能放棄默默退到一旁等著。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過去,宮裏派來的奴仆們忙裏忙外又是端藥又是加炭,將淳於洛隸服侍得宛如天皇老子,根本不需行嫣然擔心。


    熊熊燃燒的瑞獸金爐散出熱氣將屋裏烤得像六月天般溫暖,太醫們一下紮針一下把脈,生怕一個不留神錯判淳於洛隸的傷勢,將來落下病根就吃不完兜著走。


    南宮陵博站在床邊陪伴,南宮姁則坐在床沿細心替淳於洛隸擦拭俊顏,有了兩名皇宮內最受寵的皇家子女悉心照料,行嫣然放心不少,但她依舊站在人群後望著眼前完全插不上手的一切,她不離開是擔心若是突然需要人手,她能第一時間幫忙,但兩個時辰過去,根本沒有她出力的地方,甚至還被小春白了好幾眼,覺得她站在那裏礙眼與礙事,不過行嫣然依舊沒打算離開,假裝沒看見小春的眼色繼續安靜待著。


    淳於洛隸返家的第一個夜裏,南宮姁堅持看著他吃下禦廚準備的養生晚膳後,才在南宮陵博半拉半推下返回宮中,留下兩名太醫與幾名醫官待命,這時,房間總算不再擁塞不堪。


    淳於洛隸坐臥在床上,背後墊著軟枕閉眸休息,行嫣然才有機會窺見他目前狀況。


    行嫣然從紗簾後探出頭,隻見淳於洛隸麵色不似早先見著的那般蒼白,雙唇與臉頰有了些許紅潤,令她放心不少。


    「阿然,過來我身邊。」淳於洛隸喑啞的嗓音緩緩揚起。


    行嫣然詫異望著依舊閉著雙眸的他,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時,淳於洛隸睜開眼眸,深邃的黑色瞳眸看著她,薄唇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他朝她探手,又再出聲,「阿然,快過來我身邊。」


    一股莫名的酸楚與膽怯溢滿行嫣然心胸,她張著秋瞳看向他咧嘴笑的模樣,不自覺咬著下唇緩步往他走來。


    「阿然,讓我瞧瞧你。」淳於洛隸等不及她走近,探出手想拉住她的手腕好牢牢握緊。


    行嫣然看懂他的動作,她伸出手任由他將她往床旁拽,雖然重傷的他力道不大,卻還是讓她跌入他的胸膛差點撞上傷處。


    「啊。」她輕喊一聲,趕緊從他的胸膛抬起頭,慌忙地詢問,「少爺的傷還好嗎?」


    淳於洛隸輕扯嘴角,長指沒入她的發絲間,爬梳著她的黑發,「沒撞到傷口,阿然不需擔心。」


    屬於他的墨香氣味混雜淡淡藥草香氣傳入行嫣然鼻間,溫暖的語調與他的體溫,令一顆不知所措又飄忽的心像落地般總算安心,眼眶莫名灼熱,視線模模糊糊。


    「不好意思,可以讓我與阿然獨處一段時間嗎?」淳於洛隸不斷輕撫行嫣然的後腦勺,轉首看著留守的太醫與醫官禮貌開口。


    行嫣然聽到他說話,這才後知後覺房裏除了他們還有其它人,讓她害臊地想從他胸膛起身,卻被他壓回原位,根本不給她保持距離的機會。


    「當然,我們先到外頭用晚膳,等等再來看淳於公子。」太醫見淳於洛隸與行嫣然的親昵舉動,曉得小兩口分別許久是該單獨聚聚,立刻放下手上工作,推著其它醫官走出房間,還貼心地把房門牢牢關妥,讓兩人能享受無人打擾的時光。


    房門緩緩合上,行嫣然感覺放在後腦勺的重量消失,這才抬起頭,將麵色略顯蒼白的俊顏仔細望入眼底。


    在與她四目相對後,淳於洛隸好看的薄唇泛起一抹弧度,大掌貼著她的側臉,帶著筆繭的手指在她柔軟唇上來回輕撫好幾次,才啞著嗓音開口,「阿然,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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