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夫人。」楊致和難得出現在依依麵前,還用這麽正式的稱呼叫她,害得依依好不習慣。


    其實每次依依看到楊致和,總會忍不住想到那天她去應徵當韓兆堂妻子時,他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樣。所以,現在她雖然「位階」比楊致和高,貴為夫人,可是每次看到楊致和,她總是像老鼠見到貓,哼都不敢哼一聲。


    所以楊致和叫她一聲總裁夫人,她卻乖乖的立正站好,規規矩炬的應一聲,「是。」


    oh,mygod,她在幹麽?楊致和差點暈倒,但是現在沒那個美國時間讓他暈倒了,他還要更重要的事情得處理。


    「事情是這樣的,總裁今天得攜伴參加一個晚會,所以要請夫人先準備好,總裁準時六點半來接你。」


    「什麽?!」依依又驚又喜,因為韓兆堂從沒攜帶她參加過任何一場宴會。


    而楊致和卻真把她那句「什麽」當成她是真聽不懂,所以他捺著性子,又重複了一遞,誰教她是他頂頭上司的老婆呢!


    「行嗎?」


    「行行行。」依依點頭如搗蒜,臉上掩不住狂喜浪潮。但現在幾點了?


    喝!三點半!而她卻還沒去洗頭、set頭發,還有參加宴會她要穿什麽?她以前就不喜歡參加上流社會的社交圈,所以每次父母雙親相偕而行,她總是躲在家裏不出門;現在可好了,事到臨頭,她沒適當的衣服可以穿。


    對了,她參加畢業舞會時的那件小禮服?


    依依咚咚咚的跑上樓,將那件小禮服翻了出來,但她前看後看,總覺得這小禮服不適當。


    這小禮服太過年輕,而她是已婚少婦了,實在不適合穿太過年輕的衣服,要不然丟了韓家的麵子怎麽辦?


    不曉得現在去買來不來得及?


    看看時間,她決定不去發廊,先去服飾店。作了決定,依依拎著包包,馬上就要出門。


    她人才到樓下呢,就有人按門鈴了。


    「叮咚、叮咚!」


    誰啊?


    她去開門,突然出現一大串的人。


    「韓太太是嗎?」


    「是。」


    「我們是韓總裁派來的人。」為首的女人拿出一張名片遞上前,自我介紹。「我是『慶和集團』的公關專員,這位是您的發型設計師。」那個女人指著一個陰陽怪氣的男人介紹。


    「韓太太好。」那陰陽怪氣的男人臉上堆滿笑容。


    依依立刻頷首點頭。


    「這位是您的服裝師。」


    「韓太太。」


    「你好、你好。」依依像是隻負責點頭跟笑似的,不斷的跟人打招呼問好。


    「我們是韓總裁派來為韓太太服務的;韓太太請放心將您自己交給我們,我們一定讓您十分滿意我們這次的服務。」


    「哦!」那個怪怪的男人就連講話都怪怪的。


    「這是我們這次為您帶來的衣服跟鞋子——」服裝師退開來,然後「刷」的一聲,一下子客廳湧進許多人。


    他們有人拿衣服、有人拿鞋子。而且光是那些拿衣腋跟鞋子的人加起來,她大;;約數數,莫約就有十來位。


    天哪!她不是隻是要去參加一場宴會而已嗎?可她怎麽覺得自己好像是要去服裝發表會呢!


    他們帶這麽多衣服、鞋於來幹麽?依依好疑惑,可惜的是,她連發問的時候都沒有,因為他們一介紹完,就把她按在沙發上,有專人幫她上發卷,有專人幫她做臉、有專人幫她修指甲,還有一堆的人在她家跑來跑去……


    而依依的人生從來沒這麽多給包圍過,她覺得自己好像闖進了一個她不曾去過的地方。


    她什麽都不用做就有人幫她張羅得好好的,所以就在大夥忙成一團的時候,依依小眯了一會兒。


    等到她醒來,張開眼——


    什麽?已經快六點半了!依依從沙發上驚跳起來,而那些人呢?剛剛那些人跑哪去了?


    怎麽她才眯一會兒,他們人就全不見了?莫非剛剛那一幕隻是南柯一夢,當不了真的?!


    那——完了!她衣服還沒買,怎麽辦?


    依依快暈倒了,但前頭門鈐在響,怎麽辦?


    依依急得快跳腳,而那門鈐像是催命符似的一直催著她。


    依依最後顧不得其他,總之先開了門再說。她門一拉開,韓兆堂就在門外。


    完了,他回來了,而她卻還來不及準備。「你等我一下,我去換個衣服。」


    「不用了,這樣就已經很好了。」他把她拉回來。


    什麽?這樣就已經很好了?不會吧?她穿的是家居服耶——依依低頭一看,她的家居服跑哪去了?!


    為什麽她身上穿著一件黑色貼身的晚禮服?


    她什麽時候穿上去的?她怎麽不知道?


    依依猛然回頭,她看到放在客廳裏的那麵大鏡子,鏡子裏頭的人兒氣質高貴、靈氣逼人,隻是瞠目結舌的樣子有點呆,而那個看起來很美麗的呆子是她嗎?


    依依不敢相信,原來自己妝扮起來也是滿美麗動人的,而且——她昂臉看向韓兆堂。他眼裏寫著驚豔,而她喜歡他也變成呆子的模樣,尤其是看他為她變成呆子時的模樣,那她就更喜歡了。


    「走吧!」她挽住韓兆堂的手臂,覺得此一時、這一刻,真是她這輩子最最幸福的時候。


    哦!不,她覺得不舒服、不舒服極了,但怎麽會是這個時候、怎麽能是這個時候呢?


    韓兆堂難得邀她一起參加晚宴,她的身體卻這麽不爭氣,在這個時候不僅覺得頭痛欲裂,而且還惡心想吐。


    哦!不,她忍不住了。


    「對不起。」依依撇下韓兆堂,跑到洗手間去乾嘔。


    韓兆堂看依依這個樣子真的很不對,於是跟人道歉之後也追了上去。


    「依依,你要不要緊?」他光明正大的闖進女廁裏。


    但依依根本管不了他那麽多,她的身體極不舒服,她好想吐。


    依依一直對著馬桶嘔。


    「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了。」依依搖頭。在他的事業上,她不能幫上任何忙也就罷了,但最起碼她也得做到不當他的絆腳石。


    她人不舒服,她可以忍:忍到宴會結束,甚至是明天才去看醫生。


    「我不要緊的,真的。」她勉強擠出一抹笑,但下—秒鍾,—陣反胃又襲上心頭,依依馬上彎下身子,乾嘔了幾聲,


    她吐到臉色發白,麵如死灰。外頭有別的女人進來,看到韓兆堂一個大男人在裏頭本來想大叫色狼的,但又聽到廁所裏頭有女人嘔吐的聲音,當場那位女士便知道韓兆堂之所以會進女廁是逼不得已的事。


    女士湊上前去,看了依依一眼。


    「她怎麽了?」女士關心地詢問依依的狀況。


    「她人不舒服。」韓兆堂替妻子跟人解釋。


    「我這裏有薰衣草精油,可以緩和緊張情緒。」女人翻找包包,拿出一小瓶的精油,本來要遞給韓兆堂,讓他幫依依聞的,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突然又把精油給縮回去。


    「她沒懷孕吧?」那女人問韓兆堂。


    「什麽!」韓兆堂以為自己聽錯了;而依依聽了跟著一愣,心揪了一下。


    「我是看她吐得這麽厲害,如果是孕吐,就不能抹這種精油。」當初她買的時候還特別看了上頭的使用禁忌,懷孕初期跟低血壓的人不能使用。


    懷孕?!


    韓兆堂看了依依一眼,她的徵狀的確是有那麽一點像是懷孕。是嗎?她懷了他孩子了?


    韓兆堂直盯著依依看,而依依則不斷的咽口水,一顆心揪得緊緊的,因為她不知道韓兆堂這麽看她是什麽意思?


    「依依。」


    「嗯?」


    「你的經期準嗎?」離開晚宴後,韓兆堂對於懷孕一事本來絕口不提的,依依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但他卻選在上床睡覺的時候問她。


    他這麽問,是什麽意思?


    「準、準啊!怎麽了?」依依看著韓兆堂,心驚膽跳的。


    「我是在想今天那個女士的話……」


    天哪!他果然有在想。


    依依緊張的掐住了被子,真想把頭埋進被窩裏,什麽話都不聽、什麽事都不想。


    「依依。」


    「嗯?」


    「你說你會不會是懷孕了?」


    「怎、怎麽可能呢?」依依笑得有點尷尬,深怕自己在吃避孕藥的事就這樣被揭穿了。


    「可是,你最近常常不舒服,還惡心想吐。」


    「我是頭痛,那也有可能是缺氧。」總之她什麽病都有可能,就是獨獨不可能是懷孕,所以他別再問了。


    他愈問,她愈是內疚:她明明知道他多想要一個孩子的……


    「這樣啊!」韓兆堂將身子拋給了床,而從他皺緊的眉頭可以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失望。


    「兆堂。」


    「媽!」韓兆堂接到他母親的電話還嚇了一大跳,怎麽母親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她明知道這個時間他在辦公。


    「你這個孩子真是的,有好消息也不跟媽講。」他母親直格格格笑,由此看來他母親的心情真的很不錯。


    這可真難得,隻是……好消息……他?!這話韓兆堂就真的聽不太懂了。「媽,你可不可以再說得明白些?你剛剛說什麽好消息?」


    「你這孩子,別想再瞞我了,王太太都跟我講了。」他母親直笑嗬嗬地,而——王太太!


    那個八卦女王!「她又跟你講了什麽?」韓兆堂直皺眉頭,心裏大概猜得到那個女人一定又亂造他什麽謠了。


    「你昨天是不是參加了關懷喜憨兒的慈善晚會?」


    「沒錯。」


    「那就沒錯啦!昨晚王太太也去了,而且還聽鄭太太說……鄭太太是誰你知道吧?就是『揚生銀行』那個鄭太太,你還記得嗎?那個鄭太太可是你小時候——」


    「媽!」韓兆堂不得不打斷母親的話,這個時候母親應該講重點的。「那個鄭太太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到底說了我什麽?」是什麽話可以讓凡事都看不順眼的母親龍心大悅,一大早沒跑去做臉,倒來跟他說恭喜。


    「她們說……」他母親笑得神秘兮兮的。「說我要當奶奶了。」


    「什麽?」


    「說我要當奶奶了啦!」他母親再重複一遍,她還真以為兒子剛剛沒聽清楚她講的,而韓兆堂都快氣炸了。


    「是誰胡亂造的謠?」


    「什麽意思?什麽造謠不造謠的?喝!」他母親頓時想通了。「你的意思是,依依根本沒懷孕!」


    「對。」


    「那她為什麽會吐得亂七八糟的?為什麽搞得大家都以為她懷孕了?!」韓母收起笑臉,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不悅。


    「她隻是人不舒服。」韓兆堂試著為依依解釋,而他母親卻直嘀咕,說什麽什麽時候不舒服,偏偏選在那個時候……


    這下好了吧!今天打牌的時候,王太太還當著眾太太的麵跟她說恭喜,她那時候以為這事是真的,還當場驕傲了起來,現在才知道依依懷孕的事隻是烏龍一件……「你說!我以後要怎麽跟那些太太們解釋?」


    「依依有沒有懷孕的事,犯得著跟個外人解釋嗎?」


    「怎麽不需要?!她們都是我的好姊妹耶!我沒孫子抱,她們比我都還來急。兆堂啊!你都三十三歲了——」


    「媽,我在忙。」


    「再忙也得生孩子啊!你該不會就光顧著忙公司的事,就把老婆晾在一旁,都不碰她吧?」


    「媽!」韓兆堂為之氣結。他不懂,他幹麽得跟他母親討論這種事?


    「還是你們有在避孕?」他母親又亂猜測。


    「我們沒有。」


    「沒有!那就好、那就好。」他母親一副鬆了一口氣的口吻,但隨即又想到,不對呀!兒子、媳婦沒避孕……那他們也結婚大半年了……


    「兆堂!」他母親叫他,而韓兆堂一聽到那口氣,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媽,我要掛電話了。」


    「不準。」


    「媽,我要開會了。」


    「那就取消會議,我們韓家的血脈大計比公司重要多了。我問你——」


    好,他讓她問,誰教她是他媽呢!


    「你問吧!」


    「依依是不是有問題?」


    「媽!」


    「我是說真的,她嫁進我們家大半年了,連個影子都沒生出來……」


    「媽,才半年,你犯得著這麽緊張嗎?」他的曆任妻子,有一年的、有三年的,媽那時候怎麽不懷疑她們的生育能力?


    還是他的父母雙親真的急了?


    這也有可能,畢竟年紀一天大過一天,以前常常視為理所當然的事,隨著年紀漸漸大了,也學會了擔心、害怕。


    像他不也一樣,前幾任妻子沒懷孕,他從沒多想過什麽,但是依依……他就非常擔心她的狀況,尤其她常常不舒服,老是犯頭疼、惡心,想吐的徵狀。


    「兆堂,你說,要是依依不能懷孕,那怎麽辦?」


    「媽,你想太多了。」


    「怎麽會是我想太多?你看依依那麽瘦,一點也不像是會生孩子的樣子。」


    「能不能生孩子還能從長相、樣子看出端倪嗎?」嘖,這還是他頭一次聽說!


    「這可不,這也是最近我從劉嫂那裏聽來的:劉嫂是誰你知道吧?就是你爸那邊的親戚,說是哪裏又哪裏的一個親戚,哎呀!我也不清楚啦——總之就是一個關係很遠的親戚,說是現在大環境不景氣,年紀大了又找不到工作,所以透過關係找上你爸……」


    「媽!」


    「好,我知道,你很忙,我長話短說,講重點是嗎?」嘖!她這個兒子真像不是她生的,性子孤僻不說,就連她難得跟他講個話,都常常被打斷,要她長話短說;她是他媽耶!不是他屬下。


    「好好好,我長話短說,總之就是那個劉嫂,她說女人會不會生、能不能生,就看她那個屁股。」


    「屁股?!」


    「對,就是屁股!很神奇是吧?我也覺得,但是劉嫂說這一招在她們鄉下地方很靈的,她們鄉下要娶媳婦,都是看媳婦的屁股大不大;她們說,屁股大的女人才會生。」


    「無稽之談。」


    「什麽無稽之談!」她才不那麽認為呢!「你仔細回想看看,看看你以前娶的那些女人,哪一個臀部大的?沒有是吧?所以說,她們哪一個有替你生下一男半女的?」為此,她才會對劉嫂的推論佩服得五體投地,覺得鄉下人土歸土,但有時候還滿有知識的,像這種論調就不是他們都會人可以想得出來的。


    劉嫂真是他們韓家的救星,是他們韓家的燈塔。


    「總之,兆堂,你這個禮拜找個時候回來一趟。」


    「幹麽?」


    「我讓劉嫂回她們鄉下找一個臀部大的給你當妻子。」


    「媽,你沒說錯吧!我已經娶妻了。」


    「娶那種不會生的有什麽用?要娶就要娶能替我們韓家生下一男半女的。」她現在不管男孩女孩,總之,有小孩可以傳宗接代就行。


    開什麽玩笑,他們韓家要是沒個繼承人,偌大的家財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拱手讓人嗎?


    「我是不可能跟依依離婚的。」韓兆堂想都不想的便回絕了母親的「好意」,他從來沒想過要辜負依依。


    「不離婚可行,那你可以討小。」


    「媽,你以為現在是什麽年代?討小!虧你想得出來!」


    「我沒什麽想不出來的!想當初我還沒懷你的時候,你爸在外頭還不是有一堆的女人,要不是我肚皮爭氣,現在坐上韓太太這位置的不知道會是誰。」總之,討小的事在他們上流社會是不算什麽大新聞的。


    那些政商名流,哪個人沒個三妻四妾的?當然,在現在這社會上有著不同的名詞來詮釋罷了。有人叫「乾女兒」、有人則是「管家」,總之名目一堆,端看各人如何變化。


    「我不同意。」韓兆堂一點也不想討小老婆。


    「你不同意!那孩子怎麽辦?」


    「依依會生。」


    「哪時候生?」


    「時候到了就生了。」他媽真煩。韓兆堂覺得自己真好脾氣,他母親都已經魯他魯這麽久了,他還沒掛她電話。


    「要是她不會生呢?」


    「她不會不會生的。」


    「你如何能這麽確定?」


    「媽,我沒忘記我娶妻的目的。」要不是為了給韓家一個繼承人,要不是為了圓耳根子清靜,母親以為他經曆了三次的婚姻失敗,還會想要再娶妻、再共組家庭嗎?


    他就是非常清楚自己肩頭上的重責大任是什麽,才會再一次嚐試婚姻的;而他既是為了孩子才決定與一個毫不相幹的女人共組家庭,那麽他就會做好萬全準備,他不是個會讓意外出現在他生活內的人。


    「在婚前,我跟依依都做過檢查;醫生說我們兩個都沒問題。」不,事實上,那個醫生是說,他們年輕力壯,要生個一打都沒問題。


    一打!


    嘖!—個小鬼頭就夠他煩的了,還一打哩;他覺得一個小孩是家人的心願,而兩個則在他的承受範圍,再多,他就想殺人了。


    言歸正傳,「總之,我跟依依都沒問題,所以這件事沒有再討論的必要。」他說了算數。


    而兒子都說得如此斬釘截鐵,且還去做過檢查,醫生都說沒問題了,那她這個做媽、做婆婆的,還能說什麽?


    「好吧!那你爭氣點、多努力些,不要太操勞,這樣對身體、對生育能力都不好……」他媽又叨叨絮絮的打算講一堆;而基本上韓兆堂是覺得身為人子,他已經貢獻他一天二十四小時裏頭的三十八分鍾給他的母親,已經算得上是仁至義盡,更何況事情都已經有了結論,所以——


    喀啦一聲——


    那是什麽聲音?


    他母親以為電話有雜音,她敲了敲話筒,再「喂」了一聲,但話筒另一端早把電話掛了,她隻聽到嘟嘟嘟的聲音——


    兆堂那個死孩子,竟然掛她電話!


    韓兆堂的母親都快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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