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陸靖見到奴兒頭一件事問的便是,「你買肚兜沒?」


    奴兒本來是不想買的,但被他這麽三催四請,隻能慌慌張張的跑去布行,跟個女老板買了兩件肚兜。


    回來後,她看到他,不等陸靖問她,便急慌慌的點頭跟他說:「買了、買了。」


    所以他別再開口、閉口的淨問她那羞人的問題,她會糗死的。


    「衣裳翻起來,讓我瞧瞧。」陸靖坐在長板凳上喝茶、嗑瓜子,問她的問題就像在問她吃飽了沒,一樣的氣定神閑。


    奴兒眨眨眼,以為她聽錯了。


    他、他怎麽敢要她一個還沒嫁人的黃花大姑娘把衣服掀開,袒胸露肚的給他一個大男人瞧!


    不!別說是一個還沒出閣的姑娘家做不出這種事;就算嫁過人的婦人家也沒人敢這麽淫蕩。所以她一定是聽錯了,他剛剛的提議一定不是這樣的。


    「你說什麽?可以再說一次嗎?」奴兒很有禮貌的要求。


    可陸靖卻脾氣大的衝著奴兒回吼。「我說讓你把衣裳翻了,讓我瞧瞧你到底有沒有遵照我的意思去買肚兜。」


    他真不知道她怎麽能蠢到這種地步,光一個問題就能讓他問上好幾次,發上好大的脾氣。


    她是豬來投胎轉世的呀?不然,怎麽可能蠢到這般田地!


    陸靖淨是瞪著奴兒看!


    而他凶惡的目光在奴兒看來,就像是他在看賊似的,好像在說她會騙他的銀子,事實上,她根本就沒買肚兜。


    不!不是這樣的,她有買。「我真的有買。」


    「有買就讓我看呀!我才能信你真的有買呢!」陸靖道。


    而奴兒依舊頭垂得低低的,手卻連動都不動一下,看得陸靖一肚子氣。


    「怎麽?你是要我為你效勞啊?」他問,她還是不見動作。


    陸靖於是火大地將手裏的瓜子一丟,站起身,就要往奴兒的方向走去。


    「不不不!你別過來,我翻,我翻就是了嘛!」奴兒簡直怕死陸靖了。


    她怕他一過來,又要像昨日那樣對她上下其手,讓她恨不得死了算了,如果她真的得遭受昨晚的對待,那倒不如她自己來還比較安全。


    「要翻還不快動手。」陸靖沒好氣的坐回去,繼續嗑他的瓜子。


    他百般無聊的看她一眼,奴兒抖著手寬衣的模樣讓他氣結。


    「拜托!你該不會以為我愛看你那瘦巴巴,摸起來沒幾兩肉的身材吧?你放心好了,我還沒饑不擇食到那種地步,什麽都不挑。還不快脫,惹毛了我,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他氣到出言威嚇。


    奴兒嚇都嚇死了,急急忙忙的寬衣,露出她一片香肩,還有她包裹在肚兜下的胸脯。


    這就是她買的肚兜,他看到了沒?她可以穿好衣服了嗎?奴兒偷偷看了陸靖一眼,而她羞怯的態度是如此的撩人。


    陸靖咽了咽口水,是他估計錯誤,因為,奴兒還真有風騷的本事。


    他將手中的瓜子隨地一丟。


    奴兒的臉都綠了,她才剛掃好地呢!


    「過來。」他勾勾手指頭,要她過去。


    「哦!」奴兒很聽話,真的走過去。其實,她去是要撿起他丟在地上的瓜子,但她才走到他身邊,身子便讓他摟了去。


    「你幹嘛?」她驚喘著問。


    胸前的波瀾隨著她的驚呼而起伏不定,陸靖兩個眼睛都看直了,他撥開她質料粗糙的布衣,讓她的春光再泄一大半。


    「你在做什麽?」奴兒想收攏自己的胸部,藏住那片春光,卻將胸前那片偉大,擠出更大的波瀾來。


    陸靖在京裏便是個風流種,日前才會遭人陷害,淪落到人口販子的手中去,現在春光盡在眼前,他豈有不看的道理。


    「把手拿開,讓我看清楚些。」


    看清楚些!


    這魯男子在說什麽啊?她為什麽要讓他看?


    「你以為我想看什麽啊?你的胸部嗎?!你別美了你,我什麽女人的胸部沒看過,還看你的哩!」他凶巴巴的說,那態度看起來的確不像是個色胚子。


    呃——那是她想太多了嗎?


    說得也是,她又不是什麽大美人,況且,昨兒個在雲英的屋簷上,雲英袒胸露肚的,他也隻是取笑的份,也不曾多撇一眼;而如果他連她的雲英妹妹那麽美的人都不瞧上一眼,那他的確沒理由輕薄她。


    因為,她有自知之明,她的姿色連雲英的一根寒毛都比不上。


    奴兒是真的相信陸靖沒有什麽非分之想,所以她才任由陸靖的雙手欺上她的胸,兩個眼珠子直盯著她胸前的那片光裸看。


    雖然知道他對她沒有下流的意圖,但他的目光卻令奴兒極不自在,她想叫他停止別看了,但陸靖卻先她一步開口。


    他撇撇嘴,不屑的道:「你買的肚兜還真難看,一點審美眼光也沒有,真不知道這些年你是怎麽當個姑娘家的!」


    他把她批評得一無是處,而手則是在她的肚兜上左翻翻、右摸摸;他還罵她不要臉。「穿個衣服露這麽多肉,如果真要穿這麽少,你乾脆別穿了。」


    她是沒要穿啊!是他昨兒個硬要她去買的不是嗎?怎麽今天又廢話這麽多?奴兒在心裏嘟囔著。「肚兜布料本來就這麽少。」


    她沒好氣地反駁,畢竟她買的款式還算挺保守的。


    她昨兒個去的布料行,有種款式的肚兜才嚇死人呢!胸前刨了個大洞,不知道那樣的肚兜能遮得住什麽。


    「不行!去換掉。」


    「什麽?」奴兒瞪大眼,不明白他話裏的含義。


    「我不喜歡這款式的肚兜,讓你去換了,你還敢問我什麽!」她有沒有腦子呀她!


    嘖!「還不快去。」


    「哦!」奴兒被陸靖一吼,便乖得像什麽似的,頭一點,轉過身子便要躲進屏風內。


    「你去哪?」他扯住她的頭發,拉她回來。


    「好痛喔!」奴兒忍著兩泡淚,手抓著自己的發根,跌跌撞撞的回到他麵前。「你幹嘛啦?」


    「我才要問你,你要幹嘛哩!」


    「你不是讓我去換肚兜?」那人家她就是要去換肚兜啊!


    「你要上哪去換?」


    「去屏風後麵。」奴兒指指後頭。在她簡單的起居室裏,就隻有一張桌子、兩張板凳,那屏風還是奴兒去撿來的。


    自從她房裏多了個男人後,她就連待在自己的房裏都不能自由自在。


    陸靖卻要她別那麽拘束。「你就在這裏換吧!」


    「在這裏!」她尖叫。「這怎麽成!」


    「這怎麽成!」


    兩人異口同聲的叫道,而陸靖還怪腔怪調的,分明是在學奴兒講話。


    奴兒的臉沉了下來,陸靖的臉色卻顯得比她更難看。


    他搖頭,覺得她真是沒救了。「真是孺子不可教也,都跟你說了幾百遍,你長得醜,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你真當我層次這麽低,會愛看你這種既下垂又單薄的身材嗎?」


    陸靖的嘴巴壞透了,硬是把奴兒批評到一無是處的地步。


    「在這裏換就好了,你以為我時間多,可以跟你淨在這裏耗嗎?嘖!你快點。」他催她。


    奴兒隻好趕快換,她完全沒去細想陸靖隻不過是個無事人,他有什麽好忙的。


    她在他麵前脫衣裳,換肚兜。


    陸靖雙手環胸,在一旁冷眼看著。


    她換好了,囁囁嚅嚅的縮起兩肩,渾身不自在地站在他麵前讓他瞧。


    雖然陸靖都說了她沒什麽看頭,他對她也完全不感興趣,但她隻穿著肚兜就跟全身赤裸著沒什麽兩樣啊!


    他的目光再怎麽不帶邪氣,奴兒還是很難放寬心胸去看待這件事,更何況陸靖的目光看起來怪怪的,就跟隔壁的色老頭看她時沒什麽兩樣。


    奴兒覺得羞死人了,她想要拿件衣裳來遮掩,但這時陸靖卻「哼」了一聲,奴兒的手又趕緊縮了回來。


    陸靖翻了個白眼,露出個「受不了」的表情,要她趕快把衣服穿上。「好傷我的眼力。」


    他閉上眼,揉揉眼窩處,一副很累的樣子,而且還要奴兒去打盆水來。


    「打水做什麽?」


    「洗眼睛。」


    「洗眼睛!」奴兒不解。


    陸靖這回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隻說:「剛剛看了肮髒、醜陋的東西,所以洗洗眼,省得長了什麽不乾淨的東西。」


    他的話分明是衝著她來的,奴兒知道,但她不好看是事實,身材更別提了。虧她剛才還想那麽多,以為陸靖看她的目光淫邪。


    瞧他,把她嫌棄成那副德行,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意,他怎麽會對她有非分之想?


    奴兒真的去打水了。


    陸靖也真的拿水洗過眼睛。洗好眼,他順便把臉抹一抹。


    奴兒還手腳俐落的趕緊送上大帕子讓他擦擦臉。


    陸靖沒接過帕子,倒是把頭一伸,要她幫他擦臉。


    他真是好大的架子喔!奴兒從來沒見過有人懶成這樣,像是沒手沒腳似的。但心裏嘀咕歸嘀咕,她還是逆來順受的幫他把臉擦乾淨了。


    好了,這會兒他神清氣爽,更有時間逗著奴兒玩了。


    「走吧!」他拉著她出去。


    「要去哪?」奴兒被他拖著,跌跌撞撞地跟上,她連鞋都還沒穿好呢!他幹嘛那麽急呀?


    「去找家像樣的店,幫你買肚兜。」


    還買肚兜啊?奴兒都要暈了。


    ※※※


    奴兒從來沒見過有人像陸靖這樣不要臉!他不知道是不知羞恥,還是真的膽大妄為,總之,他的行逕簡直非常人可以理解。


    他、他、他……竟然拉著她直上布料行,一進門,開口便跟女店家要肚兜看。


    這種魯莽的客倌女店家是瞧多了,上她這裏來的,不隻有名門千金、大家閨秀,也有些是送往迎來的娼館中人,所以,男客幫女客買肚兜本不算什麽,隻是這位爺看起來就像是在花叢裏打滾的角兒;但那位姑娘家倒像是乾乾淨淨的好人家女兒,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娼婦。


    奴兒一進門便讓人從頭打量到腳,她是萬般不自在,逕是低著頭叫陸靖出去。


    「我為什麽要出去?你買的東西品味那麽低,要是我沒在一旁看著,你又不知道要買什麽雜七雜八的貨色回去。」陸靖雙手環在胸前,他就是賴在這裏不走了。


    他一個大男人站在肚兜的櫃子前仔細挑著,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他挑了幾款新式的肚兜,在奴兒身上比劃著。


    奴兒覺得羞死人了,他怎麽淨拿著這個在她的身上比!


    「你別比了!」她頭垂得低低的,像是有千斤重一樣,久久抬不起臉。


    「不比怎麽知道哪種款式穿在你身上好看!還是你要在這裏換,讓我瞧瞧。」


    「不!別!」奴兒的頭都快搖斷了。


    他怎麽敢做如此驚世駭俗的提議。「你比吧!淨往我的身上比,找出你要的就是了。」可千萬別叫她在這裏換給他看,要不,她鐵定羞得一頭撞死在這間店內。


    陸靖撿了幾款樣式好看、新穎的,讓店家打包起來。


    奴兒扯扯他的衣袖,既皺臉又眨眼的。


    「你怎麽了?眼睛痛啊?」


    「不是,我有話跟你說。」


    「有話說就說唄!幹嘛擠眉弄眼的。」


    「不能在這裏說,你跟我來。」


    「幹嘛?」


    「你來就是了嘛!」奴兒硬是把陸靖拉走,拉到角落邊邊去咬耳朵。她告訴他,「你知道那肚兜是怎麽賣嗎?」


    「我又不是姑娘家,沒買過肚兜,怎麽知道那怎麽賣啊!」她問這什麽問題,怎麽?難不成她懷疑他的性別啊!


    「那一件要十兩銀子耶!」


    「那又怎樣?」


    「你拿了好幾件。」


    「就那麽三,四件,你就說成好幾件了,我問你,你不用洗澡、不用換衣服啊?」


    「我換呀!但我們沒那麽多銀子。」她說。


    他笑,而且還笑得挺詭異的。


    奴兒抹抹臉,怎麽?她是說錯什麽了嗎?要不,他幹嘛笑成那個樣子啊!


    「你說我們呀?」


    「是說我們呀!」奴兒點點頭,她還不知道「我們」兩字有什麽不對。


    「曾幾何時,我跟你已經變成我們了?」陸靖笑得很曖昧。


    他就為了這個,笑成這樣啊?神經!


    奴兒很想罵他,但她沒那個膽,因為他是個惡仆,所以她隻敢在心裏暗罵。


    「我的重點是,我們沒那麽多銀子怎麽辦?」他出手怎能這麽大方,像是家裏開銀莊似的,花錢連眼都不眨一下。


    「銀子的事你別擔心,總之,東西包上就是了。」陸靖吩咐店家。


    而店家難得有出手這麽闊綽的爺,當然對他的話是言聽計從。


    他要的貨,他們全包好了,就等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要錢!」陸靖看著店家伸出來的長手,皺眉說:「沒錢。」


    「沒錢!那你還充什麽闊呀?」店家連忙把貨搶回來。「去去去!沒銀子就別上門來擾亂。」


    店員隻差沒拿掃帚把陸靖跟奴兒兩個人給掃地出門。


    「嘖!真是狗眼看人低。我說我賴帳,不給錢了嗎?我寫個借據,你們上衙門請款去嘛!」要知道他的手諭可是一字值千金。


    萬歲爺要他寫字,都還得求他呢——因為他最討厭讀書、寫字了,而當今的聖上又是他的仲父,視他的前途為己任,在他小時候,他可是被當今萬歲爺盯得滿頭包。


    唉!當年的往事就不提了。


    可這家店主一副小鼻子、小眼睛的模樣,還敢來個有眼不識泰山,陸靖當下便火冒三丈,想往人家的門口踹了兩下,差點還想把人家的招牌給砸了。


    奴兒嚇得連忙去拉他,勸他別意氣用事。


    「咱們走吧!」


    「那你的肚兜?」


    「不買就是了。」奴兒硬是把陸靖給拖走,這才省去了一場風波。


    奴兒以為她今天夠倒楣、夠不幸了,沒想到才回到家,這才發現家裏又起了風浪——不知道是誰布了四麵八方的眼線,她人還沒回到家,她跟個男人上布料行買肚兜的事,便已傳得全鎮沸沸揚揚的,整個鎮上的人都知道了。


    她一回家,她爹、她娘,還有幾位長輩都在。他們一字排開,別說是三娘教子了,四、五個娘殺氣騰騰的,全當她是仇人看。


    她爹甚至還請來家法,要她跪下。


    奴兒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


    「什麽錯!你還不知道?你一個大姑娘家跟個不三不四的男人上街去買肚兜,買你的貼身衣物,你還要臉不要臉啊?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頭是怎麽傳你的?他們說你淫蕩、說你像個娼婦,倒貼一個遊手好閑的小白臉!你說,你哪來的銀子去養小白臉?我問你呀!」


    她爹都還沒發脾氣呢!奴兒的娘便先聲奪人,把奴兒先教訓一番再說。


    畢竟在這個家中,她的地位還是岌岌可危的。要不是她的肚皮爭氣,為老爺生了個帶把的好兒子,否則,今天發生這麽大的一檔事,她們母女倆還能不被發配到哪個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去嗎?


    奴兒的娘狠狠的打了奴兒幾個杖子。


    陸靖從來沒見過有人是這麽當娘的,什麽事都還沒問清楚,家法就先請來,先打幾杖再說。


    他先是措手不及,等到回神時,奴兒已被打得趴在地上。


    她的身子骨那麽單薄,也虧她娘親下得了這麽重的毒手。


    陸靖站了出去,將杖子奪了下來。


    奴兒的娘先是一愣,回神後才開始大發脾氣。「你是哪來的狗奴才!老娘我教訓人,你一個奴才管什麽閑事?」


    「我不是什麽狗奴才,我是你剛剛嘴裏講的那個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小白臉。可惜的是,我的臉一點都不白,怎樣?你是不是很失望?」陸靖的脾氣大,乍見到奴兒被打趴在地上喘息,他的壞脾氣便—個勁的提上來,恨不得一掌宰了這個勢利眼的女人。


    她根本不配當奴兒的娘。


    「你閃開!」他不想跟個女人講話。


    陸靖長袖一拂,越過眾人,找上奴兒的爹。他站在底下,身居下方,但卻氣勢淩人。


    奴兒的爹在商場上打滾多年,人他是看多了,直覺的,他認為這個男人不簡單。


    陸靖問他,「奴兒犯了什麽錯?」


    「她以一個雲英未嫁的身分,跟個男人在外勾三搭四的,觸犯了我們蘇家的家規。」


    「不過就是跟個男人上街買肚兜,罪名就這麽大!」陸靖冷哼。「那我倒要問問這位姑娘……」陸靖轉身向著一位嬌若春花、媚如秋月的姑娘。他問她,


    「這位姑娘,你也覺得奴兒做錯事了嗎?」


    那位姑娘被陸靖這麽一點名,也不知道在羞什麽,臉紅得跟個什麽似的。


    原來她是瞧見陸靖長得俊俏,從他一進門,她就一直在偷偷的打量他,沒想到這位倌人竟然也注意到她了。


    想必,他也認為她很美是不是?


    「這位姑娘,我問的問題你聽懂了嗎?」陸靖捺著性子再問一次,其實,他是想吼她、罵她、打她、踹她,要她別在他問話的時候冥想。


    「奴兒當然有錯。」


    「錯在哪?」


    「錯在她不守婦德。」


    「那麽,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嗎?」陸靖又轉向,直逼問另一個站在角落的男子。「你是蘇府請來的教席,學問應該不錯,那麽在你認為,奴兒錯了嗎?」


    「奴兒當然有錯。她錯在—個黃花大閨女與—個猛浪登徒子勾搭在—塊。」蘇家的教席楊平城論起奴兒的罪名倒是長長一大落。


    他原本以為奴兒是個好姑娘,有上進心,懂禮數,所以,他才會撥空教導她讀書識字;沒想到他楊平城竟也有看錯人的一天,奴兒今天的表現實在太令他失望了。


    楊平城的目光帶著苛責。


    奴兒心虛的垂下頭,不敢看楊大哥的臉。雖說她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麽,但楊大哥那麽生氣,一定有他的理由在。


    陸靖看到他們兩人的表情,心裏的那股氣便燒得更旺,這男人憑什麽指責奴兒?他當他是奴兒的誰啊?


    陸靖冷笑著,他笑得極為突兀,讓人覺得心裏不大舒坦。


    楊平城回神,瞪陸靖一眼。「你笑什麽?」


    「笑說奴兒也隻不過是跟我上個街,便落得這麽大的罪名,那麽昨兒個夜裏,這位姑娘……」他拉著稍早那位問話的姑娘過來,她叫雲英,是奴兒的妹妹,他見過她一麵,便將她的容貌印在腦子裏,原因不是因為她長得美,而是他還從沒見過像她這麽浪的姑娘家。


    陸靖拉著雲英問楊平城,「那麽當這位姑娘光著身子躺在你身下嬌喘的時候,那算什麽罪名?」


    楊平城聽了臉色丕變,怒斥陸靖。「你!你胡說什麽?」


    陸靖冷靜得猶如不動泰山。「我有沒有胡說,讓人請產婆來,看看這位姑娘還是不是處子之身,答案不就昭然若揭了嗎?」


    陸靖也不與人爭辯,逕自要蘇家老爺派人去請產婆來論個是非黑白。


    蘇老爺覺得陸靖雖然長得人五人六,也覺得從他的氣勢看來應該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不像是他們蘇家能惹得起的人,但他自家的閨女豈能讓人這麽汙辱著玩的?


    他當然要去請產婆來驗明正身。


    「如果雲英不是你所講的那樣,那麽,我會請官府的人為我們蘇家討回一個公道。」蘇老爺語出威脅。


    陸靖也不怕他,他氣定神閑地蹺著二郎腿,大刺刺的坐在大廳中說:「我等著。」


    蘇老爺實在是氣不過,叫了句,「來人啊!去請產婆。」


    什麽?請產婆!


    不不不——不行的!雲英抖著身子連忙跪了下去。「別派人去呀!爹,女兒不讓產婆碰;您驗明正身的事要是讓人傳了出去,那女兒明兒個還有臉見人嗎?」


    「雲兒,你在做什麽?這人信口雌黃,這麽誣蔑你,爹當然得讓人去請產婆來,才能還你一個公道,我的女兒呀!你怎麽這麽傻?」


    三姨奶奶此時跑過來拉著女兒,兩個人哭成一團,像是母女倆蒙受了什麽不白之冤似的。


    奴兒的娘更覺得丟臉,跑過去本來是要打奴兒兩巴掌的,但看到那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野男人雖然坐在遠處,可那雙眼睛可凶得很,她雖沒往後看,可也知道那男人不時地盯著她,看她有沒有動手打奴兒?


    奴兒的娘不得已隻好收手,不打改罵,「你這不要臉的騷蹄子,在外頭闖了禍不打緊,今兒個還把這野男人給帶回家裏,在咱們家裏興風作浪,你是存心想氣死你爹是不是?」


    「你還不趕快把這野男人給趕出咱們家。」奴兒的娘把燙手山芋丟給女兒,誰讓她把這災星給帶回他們家的。


    奴兒為難地看著陸靖。


    她要他走,要他別在她家興風作浪,把她的立場搞得更為難了,但陸靖的臉色差得讓人心驚,以致她不敢趕他走。


    「奴兒,你不聽娘的話了嗎?」奴兒的娘見奴兒不聽話,氣得直跳腳。


    陸靖冷哼。「也不見你的行為表現得像她的娘,她為什麽要聽你的話!」


    「你一個外人,有什麽立場來幹涉我管教我女兒。」


    「我是奴兒的男人。」他們大夥不是口口聲聲說他跟奴兒不三不四,有著下流的勾當嗎?那他就大方點,成全他們的想像。


    「什麽?」


    大夥一聽全傻了,就連奴兒也在狀況外,他他他……什麽時候成了她的男人的,她怎麽都不知道?


    是奴兒的娘先從震驚中清楚。


    她一回神,便給奴兒一個巴掌。「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不要臉的女兒,與人私相授受,你心裏還有沒有爹娘啊?」


    「你敢再打她一巴掌就試試看。」陸靖一把攫住奴兒她娘的手。


    「女兒是我生的、我養的,我想打她便打她。」奴兒的娘是真氣了,右手被抓著,沒關係,她改左手。


    兩手失去自由,那也沒關係,她還有腳。總之,奴兒的娘像是瘋了一樣,她一生的基業,她大半輩子在蘇家累積而成的基業,眼看今天就要毀在奴兒的手裏,她不瘋行嗎?


    她今兒個是豁出去了,她誰都不怕,就是要好好的教訓女兒,讓蘇家老爺知道她這個當娘的真的有在管教子女,是奴兒她自個兒不受教的。


    奴兒的娘對奴兒是又打又踹;奴兒不敢反抗,隻求陸靖趕快放了她娘。


    她這蠢丫頭!陸靖聽到奴兒的求情,心裏更是氣不過。「你娘根本不拿你當女兒看了,你還拿她當娘在對待!你做啥那麽傻啊?」


    蘇家大廳因陸靖的介入而變得鬧烘烘的。


    這時候奴兒的弟弟跑過來,興高彩烈地邀功道:「爹,我去衙門把捕頭請來了。你們幾個還不快把這個鬧事的人抓起來關了。」


    蘇寶貴小小年紀,但已曉得什麽叫做狗仗人勢,他仗著他爹有幾個錢,便將衙門的衙役當成他家奴才在使喚。


    衙役們是不大想理他啦!但此人鬧事是事實,他們依法不得不稟公辦理。


    「來人呀!」


    「在。」


    「將這人擒拿歸案。」


    「是。」


    —大票的捕快將陸靖團團圍住。


    陸靖是雙手難敵眾拳,幾個眨眼的工夫,便讓捕快聯合將他逮住。


    真是的,要是他早知道他會有這一天,會落得這種下場,想當初他再怎麽懶,也要把功夫給學好,不是整天淨拿著孫子兵法看謀略,真是失策。


    陸靖深覺扼腕,卻為時已晚,他硬生生的被衙門的人給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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