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妍雖不喜那些嬌滴滴的大小姐,但和安然一起,也不會再以偏概全。走動的多了,認識的少年姑娘也多,這賞花會上請來的人,可多是和她相交的,兄長請的倒不如她多。


    兩人一路賞花一路嬉笑,見前頭石竹花叢聚了許多人,也不知在熱鬧什麽。清妍拉了安然過去,聽了一會,才知道原來是這日來受邀的人中,有一少年姑娘是自小定了娃娃親的,一時眾人玩心起來,笑兩人是小夫妻,羞的兩人不知要往何處躲。


    清妍素來喜好打抱不平,又因都是她請的客人,不由要上前理論,安然哪裏不知她這好閨蜜要去做什麽,忙拉住她,悄聲:「你到底是主,人家是客,這樣上去待會眾人都要尷尬。」


    清妍扁嘴:「那要如何,讓我的客人受辱麽?」她轉轉眼眸,「那你去吧,你可是向來都挺能說的。」


    安然苦笑,這種場合實在不願出頭,這群人中,即便不是說全部身份都比李家尊貴,但至少也有一半身世顯赫,不適合做出頭鳥,話一說的不對,可就是招恨的。清妍見她不說,又邁了一步,安然隻好緩聲說道:「為人子女以孝為先,自小定下婚約乃是奉父母之命,依媒妁之言。非自身可為之,倒沒什麽可笑話的。」


    安然的聲音不輕不重,落在人群後,眾人紛紛往她這看來。雖是客,但都是少年,隨意得很。一人輕笑:「非自身可為之?那姑娘的意思是,要我們安安分分的遵循,不可違背麽?」


    一人又略微譏諷:「或者姑娘的意思是,我們可以違背孝義,違逆天命,不孝的自己做主麽?」


    要不是安然提醒了清妍身為主人家不可開罪於人,現在見他們咄咄逼人,早就跳出來替安然撐腰了。


    安然搖頭:「我朝信奉的佛法中,沒有命由天定一說。孟子也曰,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致而致者,命也。雖說天命不可違,但人事有可為。若要反抗天意,違逆命運,以我們如今的能力還不夠。那唯有自強之,方能護自己周全,不將命運前程交由他人決定。父母之命固然不能違背,否則有背孝義,但是良禽擇木而棲,若當真不願不肯,為人父母心疼子女,倒也不見得不會改變主意。人生伊始爹娘安排,但結果卻由自己決斷。」


    眾人一時也找不到話辯駁,細想之下,倒也在理。清妍甚為捧場,拍手笑笑:「好了好了,別再嘲笑人家訂親的事了,不然呀,說不定哪天這事就落到你們頭上了。」


    人人相覷幾眼,紛紛笑了笑,恩怨來的快,去的也快,又由郡主開了口,也不好再戲弄那對少年姑娘,專心賞花去了。


    清妍與安然說著笑,不遠處幾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見了,笑問:「那小姑娘口齒好伶俐,是誰家千金。」


    一人認了幾眼,說道:「是李家姑娘。」


    「哦?可是那翰林學士承旨李大人的千金?」


    「回世子,正是,應是李家四姑娘。」


    那人便是順王爺的嫡子賀均平,方才見那邊都是些十歲左右的少年姑娘,也沒過去,笑道:「雖來過王府多次,但一直未曾碰麵,也常聽母妃說起,是個聰明姑娘,如今倒是第一次見她,確實英氣不怯。」


    旁人笑道:「聽聞李家與宋家交好,晨風兄應當見過吧。」


    話問的是個翩翩少年,身著直裾深衣,身姿迎風玉立,俊眼修眉,正是宋家長子宋祁,淡笑道:「家母與李夫人交好,但並不常帶兒女往來,也是第一次見。」


    說罷,長眸往那看去,一群豔麗花衣中,白衣梅花特別明眼。


    又是一年六月,綠樹陰濃,暑氣留戀。


    這日順王妃邀沈氏去東來閣品茶,沈氏早早梳洗裝扮好,本以為有許多高官婦人,卻不想進了包廂,卻隻有順王妃一人,當下眉頭微蹙,問安起身,柳眉複然。款款入座,瞧著憑欄外的碧湖遠景,笑道:「王妃真是好眼力,這東來閣我來過幾次,卻不曾在這坐過。瞅著青山碧水,心境也寬闊了許多。」


    下人斟了茶立在一旁,陸續又有點心小菜上來。


    順王妃笑道:「若是雨後再來,這兒的景色才是一絕,詩句有雲‘新晴原野曠,極目無氛垢’,真是再貼合不過。」


    沈氏笑笑,起茶輕聞,眼眸不覺微亮,淺含一口,悠然入腹,讚道:「這茶濃醇飄香,清幽馥鬱,喝起來像烏龍茶類,卻品不出是什麽茶。」


    順王妃淡笑:「這茶名叫鳳凰單樅,是南邊那的茶。名氣甚小卻是無意中發現的好茶。這茶的采摘也極為講究,過嫩不采,過老不采,烈日不采,霧水不采,雨天不采。經由曬青、晾青、碰青、殺青、揉撚、烘焙等六道工序,曆時四五個時辰製成成品茶。喝過這茶,倒是對其他名貴的茶無可掛念了。」


    沈氏又飲一口,口感香氣獨特非常,確實是好茶。又不由想,京城中的貴婦皆是以品上等茶為榮,價格平平的茶絕對上不得台麵。因此茶鋪好茶越發價高,喝的卻不過是個好名聲。這順王妃卻不同,隻以好喝為上,不分茶類,當即敬她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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