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苦笑:「媒婆過來時,定要問問她書裏的東西,可安然卻不能答個全麵,這倒也不好。畢竟人家先看表麵,麵子功夫沒做好,也不會覺得這是好姑娘。」


    李仲揚說道:「若真是如此,那隻看外在不看表裏的人家也不可取。太太多慮了,安然不願學那些,也莫逼她。若她脾氣暴躁任性,我定會好好押著她學,隻是如今她溫順懂事,實在沒有必要過於束縛。」


    沈氏仍是苦笑,這做爹的心思,到底是跟為娘的不同。隻是夫君尚且這麽說了不願退步,她這做妻子的也隻能是點頭答應。


    安然九歲生辰在二月二日,但因會試第一場在二月初九,未免吵了李瑾賀和李瑾軒溫書,便沒有太過熱鬧,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頓飯,添了幾道她喜歡的菜,就算過了。


    安然倒沒有在意,隻要大哥能考上功名,哪怕兩年不過生日也無妨呀。


    離考試越近,李瑾賀就越發急躁,這兩日隻捧著書,卻是半個字也入不了眼。聽見小廝說李瑾軒白日看書,夜裏與二叔研討學識,不由心慌煩躁。


    韓氏聽了後,立刻要李瑾賀圈畫起不懂的,去問李仲揚,到底是曾經的狀元郎,看在他兄長的份上,總不會隻顧著他的兒子,量他也沒那個臉皮。


    李瑾賀可不願意,他自己有多少斤兩心知肚明,書上可有大把的東西不懂,萬一問了個淺顯的,還得被人笑話,他拉不下這臉。韓氏問起他就含糊的說都懂都懂,這麽一來,心裏更是焦急無比。


    初六,韓氏讓人熬了藥湯來,見他捧書在手,深感欣慰,低聲:「快放下書喝喝這鴿子湯,別累著。」


    李瑾賀皺眉,順從放下書,想著每每見了就讓他別太勞累,可真把書丟一邊,就得戳著他的腦袋說上半日。


    韓氏問道:「書可溫好了沒,再過幾日就要進考場了。」


    李瑾賀不耐煩道:「溫好了溫好了。」


    韓氏笑道:「那就好,喝完湯就趕緊再看看。」聽見兒子如此作答,隻道他十拿九穩了,說話間連聲調都高了許多,「等你中了狀元,皇上賞了大宅子,我們就立刻搬走,再不受他們的冷眼。日後他們想攀我們的高枝,我還不樂意了。」


    李瑾賀嘀咕:「能有個茅屋賞就不錯了。」


    韓氏耳尖,聽見這話又提指戳他腦袋:「混賬東西,你怎能辱沒聖上。」


    李瑾賀忍不住道:「我哪裏有,孩兒隻不過是在想……我未必能中狀元。」


    能考上舉人就已經是他意料之外了,哪裏敢奢望狀元之位。


    韓氏逼問:「你如何不能?如何不能?」


    實在無法,李瑾賀隻好說道:「因為尚清的學識比我好多了,我最多得個榜眼。榜眼比起狀元來,那可是差一大截。賞賜也輪不到榜眼。」


    韓氏眸色也是一黯,低眉思忖半日:「你且好好看書。」


    出了房門,韓氏越想心裏便越是拔涼。自家兒子素來勤奮好學,就是想憑這次科舉讓大房翻身,免得再被二房人瞧不起。可誰想得到李瑾軒也考,而且既然兒子說了他的學識不如李瑾軒,那怕是不假。他到底是有個狀元爹,而且又是聖上跟前的大紅人。若是讓他們二房花開並蒂,那他們就當真是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齊嬤嬤見這寒涼二月天裏,韓氏的額上都滲出汗來,問道:「太太可要回房歇歇?」


    韓氏正想的入神,忽然聽見耳側有聲音,驚覺過來,蹙眉罵道:「吵什麽,沒見我正想事嗎?不長心的奴才。」


    齊嬤嬤忙低頭挨訓,卻是嫌惡至極。她本是伺候老太太的,月錢也由老太太給,算得上是下人中地位較高的老嬤嬤了,可被調度到韓氏這,卻是日日挨罵,人家端茶的丫鬟都沒她受訓斥的多。十分不滿,卻不能發作,隻窩了一肚子的氣。


    韓氏回了房裏,坐立不安。午歇不過一炷香的光景,就做了噩夢。夢裏二房的人又欺負他們,老太太笑意盈盈的拉著穿紅戴花的李瑾軒,笑著看他們大房被人責罵,卻不給他們撐腰。他們母子三人哭作一團,幾乎被活活打死。猛然驚醒,渾身冷汗涔涔,連喝了三口茶也不能壓驚。


    思來想去,韓氏洗淨麵龐,喚了齊嬤嬤進來,使退了其他下人,從妝奩匣子裏拿了一支孔雀翡翠步搖,交到那雙老手上,笑道:「我平日裏最敬嬤嬤,這是孝敬您的。」


    齊嬤嬤受寵若驚,連道幾聲「使不得,這是老奴應該做的」,韓氏麵色微沉,末了笑笑:「嬤嬤快收下吧。」


    齊嬤嬤推辭不了,隻好收下,剛揣進懷裏,就聽韓氏說道:「近日吃了太多糯米糕點,體內滯氣不通。勞煩嬤嬤去買些巴豆來,我熬了湯水喝,好清清髒東西。」


    雖覺奇怪,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齊嬤嬤應聲去買,臨了出去,韓氏又道:「這對女人來說到底不好意思,可別讓人瞧見知道,沒了麵子我可要找嬤嬤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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