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等天養等得有些不耐煩時,終於等到了他的身影。


    對天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你怎麽來得這麽晚?我們不是要一塊兒用晚膳的嗎?」她問道。


    「呃……我剛才去沐浴了,所以比較久……很抱歉讓陰姑娘……」一見到無邪皺起眉,他連忙改口,「讓無邪久等了。」


    聽到天養改了口,無邪很滿意地說:「你說喚我陰姑娘隻是不習慣而已,一回生、二回熟,相公,你隻要喚久一定會習慣的。」她笑道,看到天養站在原地遲遲不走到她的身旁坐下,便拍了拍床榻,「相公,來坐啊……」


    「哦」天養楞楞地點點頭,依無邪的話坐到她的身旁。隻是,他還是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那個距離雖然不大,但就像是兩人無法跨越的鴻溝一般,阻止兩人彼此相依偎。


    「你可以再過來一點嗎?」她對天養招了招手。


    「可是、可是……」天養感到受寵若驚,無邪應該是恨他、怨他的啊!怎麽全都不同?無邪伸手輕輕放在天養粗糙的手上。天養嚇了一跳,連忙縮了回去。


    看到這種情形,無邪不禁噗哧一笑,「相公,你怎麽了?我們不是都已經成了夫妻,你怎麽會嚇成這樣呢?莫非你認為無邪的長相與豺狼虎豹無異嗎?」


    「不、不是這樣的……」她的手好柔、好細,當無邪的手一碰著他時,他就有這種感覺。


    「不然是怎麽樣?」她的小臉湊近了天養的臉旁。


    天養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親昵的舉動令他幾乎無法招架。


    他是想將無邪給擁入懷裏,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如此。


    身子往一旁移了幾下,他試圖拉開兩人的距離。


    看到天養這樣,無邪有些難過,會做出這種親呢的舉動,她可是經過再三的考慮才做下的決定。


    無邪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沒關係!那隻是天養比較害羞而已。


    「相公,夜深了。」   「是啊……嗬嗬……忙了一日,你也累了,快些睡吧!」天養吹熄燈,躺在床榻上,絲毫沒有任何的動作。無邪幾乎為此而心碎。  「相公……你……你不要我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怎麽會呢?無邪,你累了,我們快睡吧!」天養背對著無邪說道。


    「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你老實地告訴我吧!」


    「沒有、沒有,什麽都沒有。」


    天養的舉動深深地打擊到無邪脆弱的心,此時,她已是淚流滿麵。


    早上,天養與家敏所說的話在無邪的腦裏不停地重複著,讓她幾乎都快要窒息了。


    「你可有想過我?陰姑娘是強過我,她可是相國千金,帶人文家的嫁妝是不少,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陰姑娘可是做過官妓啊!就算大家口頭裏頭不說,心裏會怎麽想呢?」


    「當過官妓就是官妓,那哪有分什麽清倌、渾倌的,我娘說你就是因為貪相國府的大筆嫁妝才會答應娶她,原本我一直以為你窮歸窮,但很有誌氣,但我發現我愈來愈不懂你了,就算是個清倌,在那種青樓之地待過你不會嫌髒嗎?你喜歡陰姑娘沒錯,但是她這樣你還要她嗎?」


    「天養,你可以娶一個比陰姑娘更好的,為何你要落人話柄呢?」


    「家敏,你要知道,這一切全都是皇上指婚,我不得不從!」


    「就因為指婚嗎?所以你才不得不娶陰姑娘?」


    「沒錯!」他真的是因為皇上指婚而不得不娶她是嗎?他真的是嫌棄她當過官妓,嫌她髒是不是?


    此時,她不得不看清自己,原來不是文家高攀不上他們相國府,而是他們嫌棄她啊……


    頓時之間,無邪突然有股想要大笑的衝動,她好想笑、好想笑……但是淚水卻不停、不停地落了下來。


    「天養,你是不是在嫌棄我?」


    「怎麽會呢?無邪,我根本就不會嫌棄你,夜深了……」天養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無邪打斷了。


    「不會?你不是嫌棄我嗎?在我看來,你所有的舉動都寫著你就是在嫌棄我啊!是因為我當過官妓嗎?」


    那幽怨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傳入了天養的耳裏,縱使他再遲鈍,他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天養連忙從床榻上起身,點上了蠟燭。


    第一眼映入天養眼簾的就是無邪的淚水,在他的記憶裏,她一直都是那麽的堅強,根本不會在別人的麵前低頭,更何況是落淚。


    「無邪,你怎麽哭了呢?」天養心疼極了,他伸手想將無邪擁入懷裏,又自覺是冒犯了她,連忙又縮回自己的手。


    他的心意,無邪全都不知,她隻當他的舉動全都是在於他嫌棄她當過官妓、嫌棄她髒。


    「你真的連碰我都覺得髒嗎?」無邪哽咽得都快說不出話,「因為皇命不可違,所以你才勉強地娶了我?」


    「無邪,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你別胡思亂想了。」天養想安慰無邪,但是他向來口拙,所以也找不到什麽方法來安慰她。


    「要是真的隻是我在胡思亂想,那你為何不要我?」她解開了腰帶,「你要我啊!」她喊著。


    「無邪,不要這樣好嗎?」


    「你真的是在嫌棄我……你不要再說了,今日你與平姑娘說的那些話我全都聽到了。」他的舉動也說明了一切了。


    也許,他與她的緣分真的隻能走到這裏而已吧!


    想起收到的那些竹編的小東西,她還是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在什麽時候,天養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占得如此的重了呢?是在他為她攔轎申冤的時候嗎?還是在更早……在她收到那些草編的玩意兒之時?


    「天養,我一直是讓你如此的為難是嗎?」見到天養不語,無邪接著說:「若是皇上不指婚,你就不會娶我嗎?」


    「無邪,你適合的是比我更好的男子,我配不上你。」天養答道。


    「配得上、配不上,這些我全都不在乎啊……」她哭著,「我隻要你告訴我,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我當然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那時無邪才六歲而已啊!


    「喜歡我?我根本就看不到,我看到的隻是你很勉強的娶了我而已,其餘的什麽都沒有。」


    「無邪,相信我!我是很高興的娶你的。」


    「很高興娶我?」無邪不禁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意,「我根本就看不到啊……」


    「無邪,你要冷靜一點。」


    「冷靜?我比誰都冷靜,你知道嗎?」無邪強打起精神,手不停擦著自眼角落下來的淚,「從小我收到那竹編的玩意,就在猜到底是誰送的……誰……那時……你在我的心裏已經占了很大的位置了,那是我想抹也抹不掉的。「當我知道皇上將我指婚給你的時候,我……我的心裏真的好高興,你知道嗎?哪怕我奶奶在我麵前哭得泣不成聲,我心裏都是歡喜的,我願意嫁給你啊!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你同我是同樣的心情啊.....」


    「無邪……」天養真的不知道她的心情,他一直認為,無邪根本就不會看上他這個賣貨郎。


    「天養,你知道嗎?你真的是將我傷得好深、好重,我甚至於無法療傷啊!」看到天養想開口,無邪搖了搖,「你不要說話好嗎?聽我說……你和你娘沒有半個人聽我說過半句話……現在你們什麽都不要說,全都聽我說算我求你們好嗎?」她感到自己好卑微、好卑微,一個堂堂的相國千金,竟然會卑微到如此的程度。


    天養點了頭。


    「我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的姑娘,我從不會勉強自己做任何事,要是不願嫁給你,我大可想出任何方法出走,但是我沒有。」


    天養真的沒想到,沒想到無邪也會喜歡他。


    她對他說出這席話之時,他的心動了,在他平靜無波的心湖起了陣陣的漣漪。


    「無邪,我……」他想告訴她,他隻是單純因為自己配不上她,所以才逃避著她,根本不是因為她當過官妓什麽的,那些他全都不在乎。


    要是他不愛無邪,他為何會將那枝簪子好好地收著呢?他可以將那枝簪子拿出來還給無邪,也許她可以認出那是她的東西也說不定啊!


    聽到無邪這麽說,天養真的覺得好高興。


    無邪伸手抱住天養,「我從不認為自己是下嫁給你,我喜歡你……也希望你同我一般。」淚水由她的眼眶裏落了下來,潤濕了天養的衣裳,她接下來所說的話聲音十分的細微,天養根本就聽不到,「但是你沒有……你沒有……就算你喜歡過我,那也是以前的事,你嫌我髒、嫌我當過官妓,我真的讓你為難了嗎?」


    「沒有,無邪,我並不覺得有任何為難之處,隻要你不覺得委屈的話。」也許,他的夢離他並不是很遙遠,也許……隻要一伸手,他就可以得到他的幸福。


    「可是,我見到的一直都是你的為難,也許……你真的是應該娶一個適合你的姑娘吧!」


    「無邪……」


    「相公,無邪累了,想就寢了。」是啊!她累了,哭累了、心累了,她真的好累、好無助。


    「你先睡一下好嗎?有事我們明日再談。」


    「可以讓我一個人想想嗎?」


    「好吧!我就不吵你了。」天養走出廂房。


    無邪獨自一個人坐在床榻上,家敏的話一直在她的腦海裏縈回不去。她要自己不去想,但卻做不到,再加上,她一心認為天養是出於被迫所以才娶她的,她整個人幾乎都已崩潰了。難道她的存在真的令這麽多人為難嗎?那……若是她不在了呢?


    天養可以不再這麽為難、不再礙於皇命非要娶她不可;文大娘可是不用這麽戰戰兢兢,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在告訴她,她活著是多餘的。


    「多餘.....我是多餘的。」無邪整個人陷入了恍惚當中,她口中不停地念著。


    看著頂上的橫梁,她拿著解下的腰帶;搬了椅子站上去,手一甩,讓腰帶繞過了梁柱,並且將腰帶綁了個結。


    若是今世她與天養不能成為夫妻,那就祈求來世吧!她不是相國之女,而他隻是個凡人。·


    閉上了眼,在弄好繩結後,她頭伸了進去,腳一蹬踢翻了椅子。


    「小姐、小姐,有貴客到了……安平公主說來要見你,她是偷跑出宮的。」青兒不停地敲著廂房的門,好不容易她找到了安平公主,她們家小姐不用再待在文家這種破爛的地方了。


    「怎麽了?你們小姐怎麽還不開門啊?我和平兒可是偷跑出來的耶……」上次回到宮裏,她可是被她的皇上侄子給訓了一頓,真是害她積了一肚子氣。


    「我們進去看看好了,這個時候我們小姐應該還沒有睡才是。」推開了房門,青兒看到眼前的情景忍不住尖叫著,「姑爺、姑爺快來啊……小姐上吊了.....」


    而安平則是楞住了,是……是她害了無邪嗎?


    *****


    安平公主因為心裏的愧疚,回到宮裏就不停地纏著皇上要他解除兩人的婚約,並且讓無邪搬回相國府裏。


    無邪自從搬回相國府之後,整日悶悶不樂、鬱鬱寡歡,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看得陰相國及陰老夫人都心疼死了。


    「無邪,你好歹也吃一點吧!像你這樣不吃不喝,身子骨怎麽撐得住啊……」陰老夫人哭得雙眼都腫了,她終於了解到無邪是真的喜歡天養,根本就不是勉強自己嫁過去的。


    「奶奶,我根本就吃不下!我沒什麽胃口。」無邪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對陰老夫人搖搖頭。


    「你這樣根本就撐不住的,你知道嗎?天養今日又來見你了,你那爹氣得將他打發走。」他們一個好好的女兒嫁到文家,才短短兩日而已,無邪竟然會投環自盡,難道陰相國會如此的生氣。


    「請爹不要為難天養。」


    「你這孩子……」陰老夫人拍了拍無邪的手,「你真的能忘得掉天養嗎?你是什麽個性,奶奶會不知道嗎?」她可是她從小看大的。


    「隻要不見,日子一久自然會淡忘。」無邪淡淡地說道。


    「不可能的,你確定你不要見他嗎?我想,我們是真的錯怪天養了,他並沒有勉強自己來娶你,他是真的很喜歡你的。」之前,陰老夫人還會嫌棄天養隻是個賣貨郎,但是看到他對無邪的一片癡心,她就再沒有第二句話了。


    「不見。」無邪是鐵了心,她不願讓天養為難,他們兩人並不適合在一起不是嗎?


    礙於皇命來娶她,這樣的夫君她根本就不想要啊!


    雖然口中說不見,但是,她的眼角還是落下了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看的陰老夫人心疼死了。


    *****


    「小姐、小姐,你看這是什麽?」青兒拿著一支簪子,這支簪子她怎麽覺得好眼熟,就像是在哪兒見過一般。


    方才,她才跨出相國府就看到天養在一旁等著,心裏的氣讓青兒視若無睹地想從天養的麵前經過,但他卻喚住了她。


    他要她將這支簪子交予無邪,隻要她仍然不見他,那他可以馬上就走,而且一輩子都不再來見她。


    「一支簪子而已。」坐在涼亭裏頭,她看著在花叢飛舞的蝶兒,整個人有些無神。


    「可是,這是文天養叫我拿給小姐你的耶!你要不要看看?他說隻要你拿到這支簪子,還是不見他,他可以馬上就走,一輩子不再來見你。」青兒轉述天養的話。


    他的話是代表他倆緣分已盡了是嗎?也好……她與他……本來就有如雲及泥啊!


    接過這隻精巧的簪子,愈看無邪愈覺得眼熟,她似乎在哪兒見過這支簪子,隻是她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而已。


    「無邪,我聽說天養又在大門口等著要見你了是嗎?」陰老夫人特地來看無邪的,當她看到她手中的簪子時,不禁楞了一下,「這不是你同我說給人了嗎?怎麽又拿回來了?」


    「給人?」無邪喃喃地說道。


    「是啊……那時你還小,說什麽將這支簪送給賣身葬父的一個楞小子,我還問你給了誰,你卻說不知道。」


    「賣身葬父?」無邪仔細地想著。


    記憶是模模糊糊的,但她隱約可以勾勒出一個輪廓來,雖然不是那麽的完整,但起碼有了雛型。


    「這是誰給你的?」


    「天養……」難道他就是她給簪子的人嗎?她忘了啊……而他始終沒忘!


    眼眶再度紅了,「我要見他,我要見天養……」


    她應該是要見他的,她從那麽小就與他有了交集,也許他們並不是雲與泥。他們是有機會在一起的,真的!


    尾聲


    她真的不見他嗎?


    他真的傷她如此深嗎?天養站相國府前望著緊閉的大門,他不期望無邪可以回到他的身旁,隻希望她明了他的心意。


    他絕對不是棄嫌過她當過官妓,就算她當過官妓又如何?她在他的心中,永遠都是那個拿著簪子要讓他葬父的無邪。


    天色漸漸的黯了,天養露出了苦笑,可能吧!他們之間真的是有太多的誤會了。


    也好,就讓無邪重新過自己的日子,不要再跟著他過苦日子,這對她來說應該是最好的。


    轉過了身,就在天養想從此斷念,正要跨步離開之時,身後的棗紅色大門開了,一個輕柔的聲音喚住了他。


    「你要走了嗎?不等我出來見你嗎?」


    聽到無邪的聲音,天養連忙轉過身,他不敢相信自己還有再見到無邪的機會。


    「你別傻楞楞地站在那兒,我隻問你一句話。」


    「你問、你問,我什麽都告訴你……」天養心急的道。


    「你就是我送簪子的那個男孩子嗎?記得當年我爹可是將我好好的訓了一頓呢!」她走到天養的身旁,握住他的手。


    這次,天養並沒有抽回他自己的手,反倒是將無邪的手握得緊緊的。


    「是的,我將簪子活當了,隻要有機會就想去贖回它。」


    「你介意我當過官妓嗎?」


    「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


    「你從那個時候就一直送草編的玩意兒給我是嗎?」原來他一直守在她的身邊。


    「嗯!」他點頭,「我一直在注意你。」


    無邪露出了如花朵般的笑容,「最後我還有一個問題,可以問嗎?」


    「當然。」


    「你從那個時候就喜歡我了嗎?你喜歡我多久了?」無邪故意這麽問。


    天養的臉一下子翻紅,他開始支支吾吾地,「我……我……好久、好久……不曉得多久了…」


    「你還想繼續的喜歡我嗎?」她問出心底的疑惑。


    「想……呃……隻要你願意的話……無邪,你願意的話……」


    隻要無邪願意讓他愛她,他可以一輩子愛著她,至死不渝。


    「隻要你不再說什麽配不上我的話,我願意。」無邪嬌羞地說道。


    天養整個人楞在原地,「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嗎?」


    「可以。」


    天養抱緊了無邪,「我不會再說那樣的話了、我保證不會了……」


    「那還不快帶我回家見你娘?」他真是個楞小子。


    「好、好,馬上。」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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