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從文氣得差點噴出一口血,這話說得他不知如何反駁,他要仁善之名,但這也得在不損害他利益的基礎之下。


    他是郡王,朝廷賞賜加上這些年用手段得到的田地不少,若真要論功行賞,礙於名聲所累,他勢必得要大大的出一番血。


    「我自然不是舍不得那些身外之物,隻是氣惱寧九墉反了天!」他沒有腦子胡塗的去責罵庸王或承認自己心中不舍,而是轉回數落自己的弟弟,「如此自作主張,難不成是想名揚天下!」


    寧齊戎聞言幾乎要被氣笑了,這人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以為天下人都與他一般隻在乎虛名。


    「郡王這話又錯了,」趙焱司倒是不見一絲氣惱,一針見血的回答,「將軍在天下還未安定前便早已名揚天下,如今將軍根本無須像郡王一般費盡心思錦上添花。」


    「你……」寧從文抖著手,指著趙焱司,幾乎氣得倒仰。


    寧齊戎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趙焱司這張嘴,還真可把人給活活氣死。


    「郡王大可不必為了賞地一事動怒,此事將軍已有交代,」趙焱司還不忘繼續補上一刀,「邊城一帶山林、荒地無數,放任無人打理本就可惜,到時便委請庸王上書朝廷,隻要立功百姓,便能賜地開墾,一來能增加邊城稅賦,二來也讓百姓日子過得踏實,這是一石二鳥的好事。」


    確實是好事,到時寧九墉的名號可真是黃毛小兒都知,更別提若真事成,還能把不少百姓引往邊城那個不毛之地。


    寧九墉的腦子不差,但這樣周全的計劃絕對不是他能想出來的,他氣憤的雙眼帶著銳利,看向趙焱司,「想出這般的好計策,還真是後生可畏。」


    趙焱司目光幽冷的直視寧從文,「郡王謬讚,百姓能安樂富裕,相信向來素有仁善之名的郡王爺肯定也是樂見其成。」


    寧從文莫名的被趙焱司的眼神看得心頭一顫。


    「這事……」他心一橫,猛然一個搖頭,「我不同意。」


    「隻怕是遲了,」趙焱司不留情麵的說道:「三日後,庸王世子領軍出發,郡王若得空,記得前來送行。」


    寧從文大驚,三日後就要由庸王世子領軍出發?而他竟是半點風聲都不知,他們徹底孤立了他,還是在他不知不覺之中……


    「在下替將軍送信,如今功成身退,就不打擾郡王歇息,」趙焱司起身,「告辭。」


    寧齊戎臉上帶著笑,隨意行了一禮,也跟著轉身離去。以往上郡王府,礙於長幼之別,還是不敢太過逾矩,總覺得憋屈,沒像今日這麽爽快。


    寧從文出聲留人,但是寧齊戎根本不理會,反而加快了步伐跟在趙焱司的身後,等到出了郡王府大門,寧齊戎再也忍不住說道:「今日我算是服了你。」


    趙焱司不發一言,隻是接過衛鈞手中的韁繩,淡然的抬頭看了眼郡王府的朱紅大門。


    上輩子寧從文狼子野心與二皇子勾結,若沒有郡王府的財富和陰謀,成為二皇子在西北的後盾,二皇子壓根成不了氣候,他的眼光過一絲光亮,隨即又轉為平靜。如今二皇子自有他兄長在京城對付,至於武陵郡王——此生再也別妄想得到天下至善之名與百姓之助。


    雖然隻有一瞬,但寧齊戎還是被他眼中的冰恨意駭了一下,疑惑布滿他心中,「你與郡王府有仇?」


    趙焱司唇角牽出一抹笑,卻了無笑意。


    寧齊戎挑了下眉,「你不想笑就別笑了,看著怪駭人的。」


    趙焱司臉色立刻回複平靜,翻身上馬。


    原要跟著上馬的寧齊戎卻被郡王府傳來的騷動吸引,他看了過去,就見一道人影向自己衝了過來,他立刻伸手一擋,將人推倒在地。


    今日的夜色深濃,但月光明亮照人,饒是寧齊戎是個大夫,見多了樣貌醜陋的傷痕,但還是被突然出現眼前的這張滿是紅疹與黑斑的臉嚇了一跳。


    「你不許走!」郡王妃的聲音淒厲,狼狽的想要從地上爬起。


    寧齊戎認出這張臉屬於向來愛美的郡王妃,他沒有心生同情的伸手去扶,反而令眼旁觀。


    跟出來的嬤嬤心疼的將人扶起來,嘴上還不停安撫的說:「夫人,你別激動。」


    郡王妃推開了嬤嬤,衝著寧齊戎嚷道:「小畜生,你快出手醫治我的臉。」


    寧齊戎聽到咒罵,幾乎要被氣笑了,要他出手相救,還敢口出惡言,真是自找死路,「郡王妃的臉怕是已毀,在下無能為力。」


    郡王妃聽到容貌已毀,先是一震,最後像是瘋了似的狂吼,「你胡說!你就是學藝不精,是個庸醫!」


    寧齊戎冷哼,隨她撒潑。


    聽到動靜趕到的寧從文看到郡王妃的樣子,隻覺顏麵盡失,斥了一聲,命下人將人給帶回府內。「戎兒——」


    齊戎直接抬手打斷了寧從文的話,「郡王,在下當真無能為力,郡王還是另請高明。」他看著被拖進府裏的郡王妃,沒有印象之中的一絲高傲,看來是要瘋了,「郡王還是去看看郡王妃吧。」


    寧從文就算看出寧齊戎是故意不願相救也拿他沒辦法,隻能恨恨的轉身離去。


    寧齊戎心情極好的翻身上馬,正要離去,卻注意到趙焱司的眼神在自己的身後,他好奇的轉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王府大門陰影處有個人影,他不由眯起了眼。


    寧若月從暗處走了出來,緩緩的來到寧齊戎麵前,「二哥,我們都是一家人,你何苦拒人於千裏之外?」


    寧齊戎居高臨下的看著寧若月,輕描淡寫的丟了句,「在我看來,以心相交才算是一家人。」


    換言之,便是他從未感受到郡王府的真心,自然無法視郡王府的人為一家人。


    聽到寧齊戎的話,寧若月並不覺訝異,高風亮節的寧九墉養出的孩子,自然是不屑郡王府的手段。


    隻是——她諷刺的揚了下嘴角,「二哥自詡光明磊落,該是萬萬沒料到我娘親的臉是福寶所為吧?」


    寧齊戎的臉色因寧若月將髒水潑向寧傾雪而微怒,「月兒,我還以為你是郡王府裏唯一的聰明人,看來也不過如此。」


    「事實勝於雄辯,我娘是用了福寶給的桃花粉才會毀了容貌。」


    「證據呢?」


    寧齊戎的話令寧若月默然。證據她確實沒有,畢竟她娘親已將寧傾雪留下的桃花粉用得一點不剩,縱使要查也查不出所以然。


    郡王妃也曾懷疑過桃花粉有問題,但還是料定了寧傾雪沒那個腦子和狠勁,隻有她知道——與寧傾雪相處多年,她看出那個小福寶已經變了,縱使她有心隱藏,終究沒有逃過她的眼。


    「沒有證據就別胡言亂語。」寧齊戎不快的一踢馬腹,不留情的離去。


    寧若月抬眼對上趙焱司的眼神,冷冷的說道:「我知道你也不相信我,罷了!世人真可笑,謊言有人信,真話反倒無人相信。」


    趙焱司沒有答腔,隻是頭也不回的追上寧齊戎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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