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骨瘋子早就死了,連骨頭都被銅海所融化的幹幹淨淨,誰能想到他竟然還沒死。


    雖說隻留下了半截骷髏頭用來保存三魂七魄,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沒有了身體的保護,遲早要被罡風吹的魂飛魄散。


    吳老大怒道:“骨瘋子!老子還用不著你來教訓我!我等在深淵被困幾千年!直到如今都人不人,鬼不鬼的!憑什麽就不能有點追求?”


    “我想保存一批法器,留作以後保護大家,有錯嗎?我不想我們這群深淵裏的垃圾被活人所掌控,有錯嗎?我伏擊活人的後續部隊,隻不過是想占據這場交易的主動權!我有錯嗎?”


    “贏天命說過!成王敗寇!老子又不是輸不起!無非就是一死而已!活了幾千年了,都他娘的活夠了!老子臨死之前,難道就不能發一口怒氣嗎?”


    吳老大猶如瘋狗一樣大吼大叫,他身後的骨頭架們毫不猶豫的朝我衝過來。盡管大家都被罡風吹的東倒西歪,血肉飛快的消散,但他們仍然想在臨死前咬我一口。


    他們也曾經是活人,也曾經有過重新返回陽世的夢想。


    我背對銅海,深吸一口氣,已經穩穩的攥住了生死劍。隻聽我輕聲說:“吳老大,你所做的一切對你來說都是正確的,隻是你選錯了道路。抱歉了!”


    這一刻,我不再猶豫,也不再心軟,生死劍的劍芒陡然暴漲,我已經主動迎著對方衝了過去。


    吳老大哈哈大笑:“張無心!這時候你才像個爺們兒!”


    我一旦拋棄了心中軟弱,連腳步都穩定了很多。隻見我橫劍掃過,不管是武器還是骨架,全都在黑白劍芒的威力下斷成兩截。


    這些深淵老者原本就被罡風吹的血肉分離,之所以能追到這裏來,完全就是憑借心中那股不甘的執念。


    反倒是我心誌堅定,把生死劍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頃刻間,地麵上就多了一堆殘破的兵器和碎裂的骨頭。


    骨瘋子輕聲歎道:“幾千年了,或許就此解脫也算是一種幸福。”


    他忽然提高了聲音:“張無心!記住我拜托你的事情!一定!”


    我對他的骷髏微微點頭:“隻要我不死,這部銅書必定會交給重華先生!”


    骨瘋子哈哈大笑:“都死了也好!都死了也好!張無心,我就先走一步了!這個該死的深淵世界!老子早就煩透了!”


    他長聲大笑,借助罡風的吹動,人頭咕嚕嚕的就從地上滾了起來,隻見銅色的人頭放聲高歌,然後跌落長坡。


    隻聽咕咚一聲,骨瘋子的歌聲戛然而止,我急忙探頭去看,卻隻看到銅海裏麵泛起了一片漣漪,然後又飛快的平複。


    我歎了口氣,骨瘋子魂魄受損,身體全無,隻有一顆人頭還在苦苦支撐。他之所以不曾徹底死亡,就是想確認一下我到底能不能把銅書帶出去。


    現在我做出了保證,他才慷慨赴死,沒有半點留戀。


    或許正如吳老大所說,不人不鬼的活了幾千年,大家都已經活膩歪了,既然不能超脫,還不如趁早結束這條性命。


    我對骨瘋子人頭墜落的地方微微鞠躬,然後轉過身來。隻覺得心中豪情激蕩,之前畏畏縮縮,束手束腳的感覺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了張無忍曾經對我說的一句話:一個人的強大,固然在於他降妖除魔的手段如何,但更在於他的內心是否堅強。


    一個意誌堅定的人,就算是驅鬼逐邪的手段上略有欠缺,但他卻能憑借強大的意誌力,做到很多人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身體和心理的雙重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這一戰之後,給我最大的收獲不是這一柄無堅不摧的黑白生死劍,而是我借助吳老大等人,徹底給了自己一顆堅強的心。


    罡風吹拂,四周的能見度變得越來越低,甚至連近在眼前的銅海都快要看不見了,隻能隱隱約約看到其中的紅光。


    我長嘯一聲,想要找到張無忍和何中華等人,不成想黑暗中陡然衝過來一道影子,直接朝著我的生死劍就抓過來。


    那影子雖然速度夠快,但我仍然看清楚對方的臉龐白的像紙,眼睛紅的像血,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厲鬼的形象。


    我想都沒想,橫劍就砍,隻見劍芒吞吐,足足噴出兩米多長,似乎連罡風帶來的黑暗都給識破了。


    那人影不敢硬接,陡然側身閃開,同時冷笑一聲:“多日不見,倒也讓我刮目相看!”


    這聲音我立馬認出來了,除了贏天命沒有別人。這家夥可能是見我軟弱可欺,想要直接搶了生死劍就離開這。


    不過我的反應速度超乎他的想象,偷襲之下竟然都沒有得手。


    張無忍的聲音從風中傳來:“老四!小心了!這家夥要狗急跳牆!”


    我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張無忍拖著一具殘破的身體隨手丟在地上,他滿頭滿臉都是鮮血,但是精氣神卻很旺盛,哈哈大笑:“贏天命!你兩具身體都被我們幹掉了!現在隻有三魂七魄殘留在外,以後你是不是要做一個孤魂野鬼?”


    這話一說出來,我瞬間大喜過望。原來骨身竟然也被張無忍他們給幹掉了。這當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贏天命似乎不敢麵對張無忍和何中華,隻是藏在暗處冷笑:“我倒是小看了你們!不過今日你認為都能活下來?”


    “銅海蔓延,罡風肆虐,你們能橫渡銅海嗎?用不了一時片刻,你們都得死在這裏!我雖然隻剩下三魂七魄,但卻沒有身體的拖累,離開這裏輕而易舉!”


    張無忍哈哈大笑:“我們死了,你也拿不到生死劍!你想把天生子取而代之,不死不滅,做夢去吧!”


    贏天命聲音沉穩的很:“生死劍不懼水火,不懼陰陽,更不會被銅海所毀滅。你們死之後,我再來銅海尋找便是!”


    他一聲長嘯,大聲道:“我且看你們能在銅海罡風之中堅持多少時間!哈哈!”


    聲音越來越遠,很快就順著罡風消失不見,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稍稍鬆了口氣,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急促的說:“老張,沒事吧?”


    張無忍擦了擦臉上的鮮血,搖搖頭:“我沒事,老何,你怎樣?”


    一個踉蹌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來,他罵罵咧咧的說:“我也沒事!姥姥的,這下虧大了,善惡紫金葫蘆沒搶到,反而還挨了一下!”


    何中華把妖刀鎮鬼當成拐杖一樣拄在地上,走路的時候都一瘸一瘸的。我注意到他的臉色慘白,作戰服上麵全都是鮮血,不由微微一愣。


    我還是第一次見何中華如此狼狽。


    老何的右邊肩膀似乎受到了重擊,以至於妖刀鎮鬼都拄在左側,不僅是他,就連張無忍也好不到哪裏去,全身上下到處都是擦傷,燒傷,以及被鈍器砸出來的內傷。


    甚至連密宗鐵棍的金光都暗淡無比,妖刀鎮鬼也微微有點彎曲,上麵的鬼文正在不斷的自我變化,進行細致的修複。


    相比之下,我身上的這些輕傷要好多了。


    可能是見我眼光怪異,兩位老板臉上有點掛不住,張無忍低聲罵道:“怎麽?看不起我們倆啊?贏天命的兩具身體都被我們收拾掉了,難道這還不夠?”


    話音剛落,冥男艱難的從地下爬了出來,他臉色慘白,頭上碗口大一個窟窿,估計連腦殼都碎了。


    若非他本就不是活人,光是這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


    冥男從地下爬出來後就躺在地上不想起來,完全不顧銅海給地麵帶來的高溫燒灼。隻聽他翻著白眼說:“兩位,若非我用腦袋硬挨了一下那個破葫蘆,你們能抓住機會?幹掉這具身體,少不了我的一份功勞!”


    三個傷員在這裏麵麵相覷,然後哈哈大笑。沒錯,若非三人聯手,大家豈能是贏天命的對手?


    從他們的傷勢上來看,剛才那一戰的確是凶險的很。這具骨身乃是贏天命一身骨骼所化,堅硬無比不說,手裏還拎著善惡紫金葫蘆。


    別看那葫蘆不是正兒八經的攻擊性法器,但其中的冷熱氣息相互循環,著實給大家帶來了極大的麻煩。


    最主要的是,贏天命的第三具身體也加入了爭鬥,兩具身體一旦聯手,大家瞬間就有點招架不住了。


    最後還是張無忍用計,讓冥男硬抗了善惡紫金葫蘆一下,趁著這個時候,何中華抽刀斬斷了骨身的一隻手臂。


    不過手臂雖然斷了,但善惡紫金葫蘆卻還在對方的掌控下,葫蘆把冥男砸進地下之後順勢轉向,直接把老何的肩膀給砸成了粉碎性骨折。


    也就是老何悍不畏死,拚著自己重傷,硬生生的攔腰一斬,把贏天命砍成兩半。直到這時候,張無忍才驟然發力,密宗鐵棍猶如雨點一般敲過去,每敲打一下,就有一朵佛文印在了骨骼上麵,把這具身體徹底封印。


    戰到現在,其實雙方已經算是兩敗俱傷了,本來贏天命還有一具身體,完全可以把他們全都幹掉。


    但現在罡風四起,贏天命的三魂七魄受到了極大的壓製,再加上大家雖然受傷,卻仍然如狼似虎,不肯服輸。


    所以贏天命才放棄了幹掉三人的想法,他也擔心自己會不會跟對方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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