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悅往城門口瞧了瞧,卻沒見有什麽人出來,不免有些悻然:「有些人真是無情無義,沒事的時候整日裏拖著我喝酒,有事了連人影都不見一個。」


    慕十八湊了過來:「王爺你這是在等誰?不如小的去喊一下?」


    「誰說我在等人?」慕梓悅瞪大眼睛訓斥說,「我隻是嫌馬車上太悶,再透一會氣而已。」


    慕十八縮了縮頭,嘟囔著不說話了,慕梓悅和沈若晨揮手告別,鑽進了那輛據說「太悶的」特大豪華馬車上。


    馬車裏足足能坐下五六個人,行駛得四平八穩。一張軟榻上鋪著厚厚的毛皮,茶幾上各色水果、糕餅一應俱全,慕梓悅斜靠在軟榻上,抓了一把杏仁,扔了一顆到了嘴裏,在她口中被嚼了個粉碎。


    說實話,這一陣子一直被那夏亦軒無孔不入地纏在身邊,這兩天一下子沒人纏著她了,的確不太適應。


    馬車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慕梓悅精神一振,一下子便從窗戶中探出頭去:隻見馬車後塵土飛揚,一匹黑馬疾馳而來。


    「十八,這是誰來了?你且和他說,本王已經歇下了,讓他有什麽話回來再說吧……」慕梓悅心裏得意,口中卻矜持得很。


    慕十八應了一聲,剛想去攔那匹黑馬,卻聽見馬上那人高聲叫道:「慕王爺留步!我家王爺有信函送上!」


    那聲音,正是夏亦軒的貼身侍衛夏刀。慕梓悅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半晌才說:「裝神弄鬼的,十八你去拿了過來就是。」


    過了好一會兒,慕梓悅還沒見慕十八回來,倒是傳來了一陣辟辟啪啪地刀劍聲,她隻好吩咐車夫停下車來,走到外麵一瞧,差點沒吐出血來:隻見慕十八和夏刀兩個人纏鬥在一起,呼喝聲一陣連著一陣。


    「住手!你們這是反了不成!」慕梓悅喝道。


    隻聽得「錚」的一聲,兩個人影各自往後一躍,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慕十八悻悻地叫道:「王爺,他不肯把信給我!」


    夏刀不理他,隻是幾步走到慕梓悅的麵前,從懷裏掏出一封信箋,裏麵看起來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麽東西。他麵無表情地行禮道:「慕王爺恕罪,我家主人交代了,要親手交給你。」


    慕梓悅接了過來看了一眼,剛想順手揣進兜裏,卻見夏刀臉色陰沉地看著她:「慕王爺,不打開看看嗎?」


    「我家王爺忙得很,沒空看。」慕十八在一旁得意地說。


    「我家主子天還沒亮就起了,求了這個以後便讓我快馬加鞭趕過來。」向來麵無表情的夏刀居然眼中流露出幾分忿然,仿佛在指控她害人匪淺。


    「他自己怎麽不過來?」慕梓悅輕哼了一聲,抽出了信箋,一張燙金的信紙上隻寫了四個金鉤鐵劃的字:平安歸來。信箋的角落裏軟軟的,她放在手上倒了倒,調出了一個平安符,一麵寫著佛號,一麵寫著「歲歲平安」四個字。


    她的心裏一暖,臉上的表情不自覺地就柔和了起來:那個又酷又拽的瑞王爺,居然還有這樣細膩的心思,真讓人始料未及。


    「我家主子在弘業寺求完這平安符以後,濟源大師親自為它開光誦經,隻求和我家主子下一局棋,我家主子推拒不得。」


    慕梓悅將那平安符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微微一笑說:「雖然這東西不值幾個錢,但看在你家王爺一片心意上,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了。」


    夏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哆嗦著擠出兩個字來:「你……你……」


    「對了,回去告訴你家王爺,我不在京城,讓他不要太過思念,乖乖在家等我帶些平魯的特產回


    來。」慕梓悅繼續微笑著說。


    夏刀哆哆嗦嗦地跨上了那匹黑馬,挺拔的身軀在馬上晃了晃,逃一樣地往回飛奔,一下子就不見了人影。


    慕十八在一旁看得呆了,半晌才欽佩地衝著慕梓悅說:「高!王爺,你真乃高人!」


    臨行前還能有這樣的樂子,這讓慕梓悅一路都心情愉快,手裏的平安符被她翻來覆去看了好久,就連邊角上的花紋都一一摸了又摸,到了最後,她都覺得她是不是中了夏亦軒放的什麽符水了。平安符最後被她掛在了脖子上:此行的確有些風險,也算是聊勝於無吧。


    平魯地區有三州——惠州、陽澤、洞州,整個區域內河道縱橫,土地肥沃,向來就是大夏的中心腹地、魚米之鄉。


    平魯和齊地一山之隔,地貌地形卻相差了十萬八千裏,齊地多為山地,土地貧瘠,氣候惡劣,百姓們都生活困苦,和富庶的平魯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齊王夏雲衝被趕到這齊地,幾近發配。


    平魯中的陽澤離京城最近,兩地相距約莫有一千多裏,饒是千裏良駒,也需要疾馳六七天。


    一行人埋頭趕路,甚為艱苦。慕梓悅和一些隨從都是習武出身,倒也還好,可憐那方於正一介文臣,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苦,幾天下來,整個人都消瘦了下來,臉色也有些青白。


    不過他也算是堅忍,一路上一聲不吭,也從來沒有多要過一次休息,隻有一回,車隊繞過一座高山,山路崎嶇,他被顛得趴在車窗上嘔吐,被慕梓悅瞧見了,吩咐慕十八把他抬到了王府的馬車上。


    王府的馬車比方於正那輛寬敞平穩了許多,慕梓悅怕他不自在,便隨便找了個借口,準備騎馬趕路。


    方於正卻從軟榻上哧溜一下滑了下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你又不是個女人,躲什麽躲……」


    慕梓悅哭笑不得,一把把他提溜到了軟榻上:「好了好了,我不走,你歇著吧。」


    灌了幾口熱茶下去,方於正漸漸有了幾分血色,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慕梓悅,忽然便感慨說:「要是你還是以前的梓悅該多好……」


    慕梓悅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我以前在你眼裏是什麽模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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