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慶子告了一聲罪,清咳了兩聲,模仿著夏亦軒的口吻道:「皇兄,朕素來最為敬重你,將滿心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必定能將朕思念的人帶回到朕的麵前。」


    夏亦軒沉默了片刻,腦中轉過千百個念頭,幾乎想要拔腿而走,拋下這肩上的重責,從此和慕梓安一起浪跡天涯。


    「如果臣有負所托,不能如願,陛下可有示下?」他沉聲問道。


    「若是如此,朕隻有親自訪遍大夏名山大川,求得一晤。」小慶子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顫聲說道。


    夏亦軒緩緩地點了點頭:「臣明白了,臣盡力而為。」


    小慶子終於長籲了一口氣,賠笑著道:「瑞王殿下,我們什麽時候啟程?越快越好,陛下在京城望眼欲穿,奴才擔心啊。」


    「等本王交接了軍務,隻怕再快也要兩三天吧。」夏亦軒若有所思地道。


    夏亦軒心事重重地回到府邸,慕梓安正在他的院中等他,照例,她將軟榻抬到了一棵玉蘭樹下,一旁放著小婢們從廚房裏順來的小食,春風一吹,偶爾有幾片玉蘭花瓣飄落到她的身上,襯著她如白玉般的肌膚,愜意而悠然。


    夏亦軒默默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走到她麵前半跪了下來,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慕梓安倏地睜開雙眼,慵懶地問道:「陛下來什麽旨意了?有沒有嘉獎你啊?嘖嘖嘖,你已經封王了,再升也升不了了,是不是賞了你些金銀財寶?別忘記分我一半……」


    夏亦軒忽然便衝動地握住了她的手,低聲說:「小安,我們走吧,明天就走,我聽十八說,瀘西的山中有個神醫,醫術了得,能治好你中的毒……」


    慕梓安詫異地看著他,半支起身子,輕撫著他濃密的劍眉,輕笑著說:「怎麽,陛下知道我在你這裏了?」


    夏亦軒語塞,卻固執地追問:「你別管這些,你隻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慕梓安點了點頭,神態從容:「當然,能拐走這麽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瑞王爺,我能有什麽不願意的?」


    夏亦軒喜出望外,沉吟了片刻道:「好,我現在就去交接軍務,明天,不,今晚就走,神不知鬼不覺……」


    「是啊,你母妃那裏務必要瞞得緊些,我以前聽說她身體不太好。」慕梓安微笑著說。


    夏亦軒的身子一僵。


    「還有,陛下向來十分信任你,你若是走了,不知道能不能瞞過他,不知道他會不會發狂,會不會遷怒瑞王府。」慕梓安的眼神清澈而通透,仿佛已將兩個人的結果看得一清二楚。


    「他……你離開的時候,他已經發了狂……」夏亦軒不敢想像,若是他和慕梓安一起離開,夏雲欽會是什麽反應。


    慕梓安輕歎了一聲,將自己的臉頰貼到了他的手上,輕輕摩挲了片刻,那溫暖的感覺讓她眷戀。


    「所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亦軒兄,陛下既然已經知道我的事情,說明他早就在軍中布下了暗探,你若是想走,隻怕要和他兵戎相見。」


    「那怎麽辦?我怕,怕你回去以後……」夏亦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慕梓安抬起頭來,仰望著天空,空中一片湛藍,偶有幾片白雲飄過,顯得那樣的明媚。「我們來賭一賭吧,賭陛下的心中對你我有情,親情的情。」


    平魯、西川戰亂,南來北往的商人少了好些,官道上人跡稀少,雜草叢生,平添了許多蕭瑟的景象。


    忽然,遠處一陣塵土飛揚,一條黑線出現在天地交接之處,漸漸地,整齊有致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一隊黑壓壓的兵士出現在官道上。


    兵士們盔甲鮮明,約莫有近五六百人,數十騎人馬過後,接連而來的是三輛馬車,中間一輛尤其得高大華麗,拉車的馬膘肥體壯,行走得十分穩當。


    不一會兒,馬車的窗簾一掀,有人探出頭來,隻見那人的臉上帶著幾分不正常的蒼白,臉龐的輪廓清秀細致,眉梢飛揚,一雙眼睛尤為清澈明亮,蘊藏著令人心醉的神采,正是從西川軍中回京的慕梓安。


    當時小慶子頒旨之後,夏亦軒將廣陽等城的軍務、和談事宜交接,慕梓悅留了一封厚厚的書信交給即將前來和談的西陵官員麵交鄭決,然後便和慕梓安依依惜別,獨自一人往平魯而去。


    慕梓安深怕沈若晨和夏亦軒的傷病在途中有誤,硬生生地又將出發的日子延後了好幾天天,小慶子催又不敢催,隻好每天跟在夏亦軒的身後念叨。


    徐大夫自然被安排在隨行的人員中,按照他的要求,整個隊伍都放慢了速度,倒好似遊山玩水似的,慕梓安時常和夏亦軒溜出隊伍,去享受一下兩個人的甜蜜幽會。


    一路行來,慕梓安好像腦中有一本書,記錄了所有路過城郡中好吃好玩的地方,每每攛掇著夏亦軒一起去,夏亦軒身子好了大半,自然巴不得和慕梓安一起過兩個人的小日子,除了讓府上的幾個暗衛隨行,左驍營都被他留在了駐地。兩個人就好像遊山玩水一般,把一路的美景都看了個夠,享受著難得的悠閑時光。


    小慶子和杜如亮都有些惴惴,夏雲欽臨行前千叮萬囑,讓他們不可耽擱,務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平安到達京城,可眼前兩個人,一個是權傾天下的瑞王,一個是夏雲欽心尖上的人物,再給他們兩個膽也不敢違抗啊,這一路上,他們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麽岔子。


    這快活的日子裏,慕梓安唯一覺得有些不自在的是沈若晨。


    沈若晨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馬車上,看看書,寫寫字,有時候和徐大夫一起下下棋,偶爾見了慕梓安和夏亦軒,也隻是有禮地點頭拱手問個好,看不出什麽異常。


    隻是慕梓安不經意的時候,總會覺得有道熾烈的目光如骨附髓,等她一去留意,那道目光便消失不見了。


    一次她和夏亦軒回到駐地已經很晚,她跳進自己的馬車,忽然想起了什麽,掀開窗簾探頭正想叫夏亦軒,卻發現有個人站在樹的陰影下,目光癡癡地落在她的馬車上。


    如水的月色下,那個白袍的俊雅尚書郎神情落寞,眼神哀淒,令人心碎。慕梓安仿佛被什麽觸到了一般,迅速地縮進了馬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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