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一邊說, 一邊揮著手在鼻子前邊不停地扇,好像那股臭水溝的味道穿越了時間與空間,再一次出現在他的鼻間。程鬱:“……”太慘了,以至於程鬱都找不到合適的話來接。而一直有點輕微潔癖的盛柏年聽著這話,莫名有一點感同身受,甚至想要找個地方去洗個澡。“沒有去醫院檢查一下嗎?”程鬱問,“或許是身體出了問題呢?”鄰居當即道:“怎麽沒去?我們村裏的好幾個,小醫院去了,大醫院也看了,花了好幾千,倒是檢查出一大堆毛病來,可沒有哪個毛病能走兩步就在道上突然昏過去的。”看程鬱有點不相信,鄰居繼續說道:“還有個警察來我們村調查,好好地一個大小夥子,剛在大街上走了不到十分鍾,啪嗒也昏過去了,被人給扶到家裏去裏了,他在我們村走了一整天也沒發現什麽東西,說是要向上麵請示,找兩個專家來這兒,估計再過兩天就能來了。”程鬱哦了一聲,好奇問道:“摔倒前會有什麽預感嗎?”“沒有,一點也沒有,”鄰居搖著頭信誓旦旦地說,“我就記得剛才我一出門,然後眼前一黑,再醒過來就在這兒了。”誰也不知道自己出門後什麽時候會暈倒,身邊會不會有人看到,現在小槐林裏倒還是有兩個男人敢去田地裏幹活,但女人和孩子,就完全不敢了,誰知道自己倒下後,身邊會來個什麽人。就是這樣,小槐林這裏的事是越傳越邪乎,什麽獻祭什麽陣法,什麽樣的都有,傳來傳去也就沒有人敢到這兒來了。鄰居看著程鬱和盛柏年,對他們說:“你們兩個知道我們村有這事,還敢往這兒來,膽子挺大啊。”程鬱笑笑,他們在來之前,對車站的那個大娘描述的怪事並不怎麽相信。李明哲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醒過來了,看著坐在床邊的鄰居,知道他是給自己送飯的,立刻對他說:“謝謝、謝謝。”這是妹妹李桂芳教他的,別人給他東西,他要這麽說。鄰居衝著李明哲擺擺手,他們也是看這個老人挺可憐的,所以在李桂芳死後才經常給他送來一碗飯,隻是他們能做的也不多,以後這個老人究竟會怎麽樣,誰也說不好。鄰居問程鬱:“你們打算在村子裏待多久啊?”“看看吧,”程鬱轉頭看了眼剛剛醒來,已經跑去外屋洗臉的李明哲,對鄰居問道:“你知道李明哲年輕的時候有個孩子嗎?”“不是丟了嗎?”鄰居問。程鬱點頭:“是啊,李桂芳一直托我找那個孩子的下落,但我打聽了挺長時間,也沒有那個孩子的下落。”鄰居搖著頭,李明哲孩子丟的時候,他自己是個五六歲的小孩,就聽村裏的大人說,李明哲是因為這事受不了刺激才瘋的,對程鬱說:“都這麽長時間了,上哪兒去找人?”想了想,鄰居又壓低了聲音,對程鬱說:“那個孩子現在活沒活的,都不好說,我看你還是別找了,找也找不到。”程鬱笑著說:“看看吧,或許他們父子還有緣分呢?”鄰居沒說什麽,他在屋子裏坐了一會兒,聽到隔壁家裏的妻子在叫他,趕忙應了一聲,從房子裏出去,他走得很快,好像是怕走得慢了再昏倒在在哪個地方。李明哲洗完臉,回來後從枕頭下麵找到一個相框,拿出抹布細細擦拭了一遍,然後抱在了懷裏。相框裏麵是他妹妹李桂芳的照片,他一聲聲地叫著妹妹,希望妹妹能夠回來。在李明哲剛剛瘋掉的時候,他念念不忘的隻有自己的孩子,這些年相處下來,李桂芳漸漸代替那個孩子,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現在李桂芳死去,他並不明白什麽是死亡,所以在妹妹被火葬場的人抬走後,還在等著妹妹能夠回來。盛柏年看著陷在自己世界裏的老人,他也很同情這位老人,但是現在他更想要知道程鬱的想法,他問他:“你不會是想等幫他把孩子找到再回雲京吧?”“應該不會。”那個孩子他們找了幾十年都沒有找到,他在僅剩下的兩個月裏將對方找出來的可能性好像也不是很大,他現在能做的可能就是盡自己所能將李明哲找個地方安頓好,這封亡者書恐怕要積壓下來了。他仰頭看著有些發黃的棚頂,對盛柏年說:“慢慢找吧,其他的看緣分吧。”程鬱剛才已經在查附近口碑不錯的敬老院,華平這邊的敬老院實在不多,而且裏麵的設施比起大城市的都不夠完善,條件也不算好,不過說實話,就算是這樣,養老院裏的生活也比很多老人獨居在家要好很多,但是大多數老人並不願意去,一是覺得浪費錢,二是不夠自由。程鬱挑揀了一通後覺得還是雲京市裏的敬老院能夠靠譜一點,將來就算自己走了,他也可以讓程嘉言有時間替他去看看這位老人,做好決定後,程鬱便托人再看看雲京哪一家養老院比較合適。將這些工作都完成以後,程鬱把手機收起來,對盛柏年說:“我出去看看。”盛柏年道:“我陪你一起出去。”“別了,”程鬱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盛柏年,看著盛柏年略微有些疑惑的眼神,他解釋說,“我要是暈倒在外麵,你還能把我給弄回來,咱倆要是一起昏倒在外麵,等醒來的時候一看兜裏的錢和手機都被人給摸走啦,咱們兩個就真得在村子裏相依為命了。”盛柏年失笑,對程鬱說:“行吧,你先出去,等會兒回來我再出去。”外麵的太陽有些熱,程鬱出去之前,從背包裏找到一定帽子戴在頭上,他來到院子中,眺望著遠方連綿起伏的山脈,心中同時也在奇怪,為什麽隻有在外麵的時候才會昏倒,而在屋子裏就不會,外麵比屋子裏多了什麽呢?陽光嗎?可是村民們在屋子裏的時候也沒有將窗簾都死死拉住,同樣也有陽光。那會是什麽?程鬱在院子裏走了好幾圈也沒有想明白,而且除了天氣實在太熱了外,也沒覺得有哪裏不舒服。在院子裏走了半個多小時候,程鬱並沒有遇到村民所說的怪事,他想著大概是自己的身體與普通人的不太一樣,回到了屋子裏去,讓盛柏年出去繼續測試。盛柏年嗯了一聲,盯著程鬱看了一會兒,就在程鬱想要開口問問他這樣看著自己做什麽的時候,就見盛柏年突然伸出了手,將他頭頂的帽子給摘了下來,戴到他自己的頭上去,然後向著院子走出去。程鬱看著他的背影,搖著頭輕笑了聲。李明哲在程鬱的身邊坐下,抱著一個小枕頭,像是哄孩子一樣輕輕地哄著懷裏的枕頭入睡,從孩子丟失他精神失常的那一日起到今天,幾十年如一日,就好像孩子從來沒有丟失過,一直在他這裏。盛柏年已經走到了院子中央,日光明媚,有些刺眼,他將帽子摘下,半眯起眼睛抬頭看天,晴空萬裏,有幾縷浮雲在湛藍的天空中飄蕩,隨著輕風緩緩移動向遠方。盛柏年感覺背後好像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過頭去,發現程鬱不知什麽時候來到自己後麵,他剛才不是說他們兩個不能一起出來的嗎?不過這個疑問在盛柏年的腦海中轉瞬即逝,身邊的場景在他沒有察覺到的時候無聲的轉換,轉眼間他們回到了雲京大學,青翠的枝葉從頭頂的金銀樹上垂下,在地上留下一片破碎的光影。身後的程鬱也不見了,盛柏年卻好像忘記他曾出現過一樣,繼續向前方走去。他走了沒兩步,便停了下來,他看到程鬱就站在前方不遠處的路口,正對他揮手。盛柏年馬上又移開視線,裝作沒有看到的模樣,程鬱向著他快步走過來,可能是因為四周還有其他的學生經過,他裝模作樣地問盛柏年:“老師你上節課講的那什麽銀行經濟,我沒聽懂,給我再講一遍啊?”盛柏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對程鬱說:“老師補課很貴的。”程鬱貼在他耳邊地上問他:“肉償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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