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柏年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冷卻了,化成一座石像,在歲月中湮滅成風沙。下一瞬,他又來到了樓下,來往的車輛很多,卻沒有願意停下的,他的目光從那些車輛上匆匆掠過,好像在他那車窗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那一輛車同樣也沒有停下來。程鬱就在他前方不遠處的地方,鮮血的顏色幾乎要將盛柏年的雙眼刺痛。他聽到骨頭一根一根碎裂的聲音,鮮紅的血從他的身體下蔓延,一直到他的眼前,他的眼前什麽也不剩下了,隻有一片鋪天蓋地的紅色,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好像要將他整個人都吞沒。盛柏年想要從這一場夢魘中掙脫出來,然而無濟於事,他走過去,將程鬱從血泊中抱起,他的手指顫抖著,從他破破爛爛的臉頰上撫過。程鬱始終沒有睜開眼,再看他一眼。深夜中從地下與深海中召喚出來的怪物們,感受到祂恐怖的氣息,紛紛蜷縮起來,伏在地上小心地前行著,但是仍然不夠,害怕的情緒似乎是會傳染的,它們越是表現得膽怯,心中的恐懼就越濃烈,到最後,大部分的怪物都逃開這座城市,去找祂想要找的另外一個人類。等到盛柏年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坐在沙發上睡了這麽長的時間,但事實就是如此,也容不得他懷疑。助理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詢問他今天怎麽了,盛柏年隨便發了一條信息過去通知助理今天自己不去公司了,收到信息的助理一臉一副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表情。盛柏年從沙發上起身,去浴室洗漱後換了一身衣服出來,想到夢中所見,盛柏年不禁又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隻是程鬱向來不把他的那條命當回事,那樣的事他不是做不出來。他拿出手機,給程鬱撥去電話,問程鬱:“我們找個時間聊聊吧。”程鬱剛剛從一家快餐店中出來,接到盛柏年的電話,思索片刻,回複盛柏年說:“我最近有點事,恐怕沒有什麽時間。”盛柏年不知道程鬱是真的有事,還是單純地不想與自己見麵,在婉拒自己,從在白熊灣沙灘他們見過一麵,能夠清楚地感知到程鬱又縮回自己的殼子中去了。這並不怪程鬱,盛柏年有時候按著自己的額頭,也有些困惑,他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好不容易將自己與程鬱的關係拉進了一點,結果現在又疏遠了起來,之前的那些努力全部都白費了。可是他也隻是想要弄清楚五年前究竟發生過什麽罷了。盛柏年咧嘴笑了一眼,表情說不出的嘲諷,他在電話裏接著問程鬱:“什麽時候有時間?”“我也不知道。”盛柏年的眉頭稍微皺起一些,不遠處的玻璃窗戶上倒映出他的身影,他問程鬱:“一點時間都沒有嗎?”電話那頭的程鬱沉默著,沒有說話,但是這份沉默已經給了盛柏年答案了。程鬱倒不是在敷衍盛柏年,故意不與他見麵的,隻是這段時間他手中亡者書突然多了起來,忙得腳不沾地,在雲京都待不了幾天,實在找不出時間來與盛柏年閑聊。在杜城的時候他還誇過這個亡者書挺人性化的,沒過兩天他就發現自己誇得實在太早了,亡者書不僅是一封接著一封來,而且不管什麽地方的都有,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忙過了,甚至再這麽下去的話,他這個月在雲京都待不了幾天。程歸遠好奇,程鬱到底是幹什麽去了,程鬱也總不能跟程歸遠說他是見朋友去了,同樣的理由用的多了也就假了,好在後來程歸遠意識到自己在程鬱的口中也問不出什麽東西,就讓他自己出門在外小心些了。程嘉言捧著水杯,坐在沙發上,在平海的時候程鬱偶爾會有特別忙的時候,不過那個時候他好像也沒有像現在這麽忙碌。他低頭看著水杯裏自己的倒影,他不想上學,想要跟爸爸在一起。程鬱轉過頭看著程嘉言那副小可憐的模樣,心中盤算了很長時間,最後決定帶著他一起走了,程嘉言非常滿意這個結果,立刻噠噠噠跑到樓上收拾起自己的行李。程歸遠卻覺得奇怪,程嘉言馬上就要暑假了,程鬱何必這樣幾次三番給他請假。程鬱外出處理亡者書的時候還能賺點外快,這幾天又給程嘉言攢了很多的錢,以後就算他們都不要他了,他也可以好好地生活,一直到成年,到成立自己的家庭。而從程鬱離開平海後,盛柏年夜夜被困在與程鬱有關的夢境當中,有他離開的那五年,也有大學時候,他在路上出了車禍,程鬱一路從學校跑到醫院去,因為著急出來,連衣服都穿反了。盛柏年有些想笑,不過他的嘴角剛剛向上揚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就被程鬱發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盛柏年也不敢再笑了。他看著程鬱紅著眼睛,對他說:“我沒事,你不要這樣。”程鬱冷笑了一聲,在他的傷口上輕輕掐了一下,盛柏年的五官立刻因為疼痛而扭曲起來,程鬱這才笑了起來。盛柏年沉浸在這些久遠的夢境中,而那些怪物們就遭了罪了,它們本來想要離開雲京,去其他的城市找那個人類的下落,結果找來找去發現那個人類很可能也在雲京,隻好偷偷摸摸地回來。它們已經找到那個人類的下落了,卻不知道該怎麽通知祂,最後有一條細細的觸手將人類的地址送到了療養院中。皓月當空,星河燦爛。喬華去跟投資人吃飯,結果發現對方竟然是要潛規則自己,喬華當即草了一聲,想他喬華當年也是二中一霸,現在竟然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這簡直是他們二中的恥辱,向著那個對他動手動腳的老板就是一拳,拿起自己的背包離開的餐廳。結果他與那個老板進餐廳的時候被人給拍下來,放到網上爆料說他被包養,喬華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被葉錦給坑了,五年都過去了,也不知道把手段給更新一下,還用這些下作的玩意兒。不過這種辦法雖然下作,但確實好用,現在經紀人在電話裏不斷地詢問喬華那天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聽喬華說自己把那位老板給揍了的時候,電話那頭的經紀人少見的沉默了。喬華:“我現在是不是需要收拾回家的行李了。”經紀人幹巴巴地對喬華說:“我想可能是的。”喬華歎了一口氣,好不容易他的事業有了點起色,這一下又回到解放前了,安錦然和這個葉錦怎麽就跟自己過不去呢?自己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喬華的父親原本是個小學老師,這兩年來身體不大好,被喬華勸著辭了職,在家裏養病,母親的腿腳也不太好,現在家裏就靠他一個人賺錢了。結果他也工作也沒了。不管怎麽樣,他總得回家,喬華回到家門口,拿出鑰匙打開門,然後剛一推開家裏的門,就看到家裏來了許多的人,正圍著他的父親問東問西,他茫然問道:“這是怎麽了?”第58章 要不是他爸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喬華差點以為自己是進錯了門,他們家好像從來沒有這麽多的親戚啊!他媽過來把喬華給拉到臥室裏麵,問他:“你怎麽突然回來了?也不跟家裏說一聲。”喬華撓了撓頭, 也有些不太確定說:“我昨天不是給你發短信說我今天要回來的嗎?”“啊?”喬華的媽媽拿出手機,瞅了一眼, 果然看到喬華給自己的消息,她道, “我沒看到。”看得出來, 絕對是親媽沒跑了。喬華把身後的背包扔到床上,問他媽:“家裏是怎麽回事?怎麽來了這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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