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娘快速將被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力持冷靜,隻壓著嗓子小聲道:「已經大亮了,還請王爺回去吧。」


    琅王最愛看小辣椒羞臊的模樣,一時刻意挨近,也學了她壓低嗓門的腔調小聲道:「不是衫濕了嗎?你病得無力,本王替你換可好?」


    此時天已經大亮,院門外不時有人走動,瓊娘心知得趕快弄走這禍精,這王爺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畢竟被貴人照拂了一夜,也得感激個一二,便小聲道:「還請王爺憐惜,院門外全是人,被人瞧見了,奴家可沒得臉見人,傳揚到了鎮上,爹娘也出不得房門了。」


    琅王想到昨日這小娘也不曾吃食什麽,大約晚上回來病得也是沒了胃口,早飯倒是耽擱不得。這麽一想,便也不再逗她,起身穿好鞋子便大步流星要往門外走。


    瓊娘急得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小聲道:「王爺,走不得大門……」


    楚邪的眼神一頓,問:「本王該往哪走?」


    瓊娘指了指床一側的小窗——那小窗正挨著院後的青山。因著別館依山而建,繞著山後走,倒是不容易被人看見。


    楚邪可是恣意慣了的人,哪幹過偷睡寡婦般跳後窗的勾當?當下冷哼一聲舉步就要開門走人。


    可最後還是被瓊娘使勁了渾身氣力一把拽住,少不得要軟語哄弄著離了房門遠些。楚邪借機倒是尋香竊吻了一番,這才將長袍掖在腰帶處,推開窗,從窗裏幹淨利索地翻將了出去。


    這邊送走了瘟神,瓊娘將窗子掩好,立刻翻了翻床下的錢袋布包,待看銀票銀子原封不動,便大鬆口氣。


    這琅王果真與傳聞無異,乃是色中的惡鬼,若是再在別館耽擱,女兒家的清白真不剩下什麽了。有這五千兩的銀子在,一切好辦!


    可是琅王的心境卻大不一樣,一路滿眼是深樹滿綠,耳旁是翠鳥恰恰婉轉,嘴裏是竊玉幽香,,就算一路蓬草荊棘纏腿,也走得甚是暢快。


    隻是從自己院落的院牆跳下來的時候,將正進來的常進唬了一跳,再看王爺鞋麵和褲子被草葉上的露水盡打濕了個透,便小心翼翼道:「王爺,後山可有不妥,待屬下派人去搜查……」


    琅王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隻悠哉悠哉地換了衣衫鞋履後,隨口問道:「你去看看那崔家夫婦現在怎樣,得了空子,本王要去崔家走一走。」


    那常進因著常去芙蓉鎮采買東西,不大的鎮子倒是趟得門兒清,當下道:「那崔氏夫婦已經收了攤子,據說是去皇山下開鋪子去了。」


    琅王聞言倒是渾不在意,隻在早飯後喚了瓊娘過來,隔著地桌問:「食了早飯沒有?」


    瓊娘一一邊收著碗筷一邊說:「王爺今晨不是命大廚房熬了燕窩銀耳粥賞給小廚房內外幫傭的人吃嗎?奴家也食了一碗。」


    琅王滿意地點了點頭,要不是顧及著她麵兒窄,怕人言語,整鍋盡是要端給她吃的。如今看,她的臉色倒是好了很多,說話也不那麽嘶啞了。


    他如今既對這小娘起了些許憐惜之心,便看著她處處都是好的,雖則有些太假正經了,但她顧及著女兒家的臉麵,自己總要照拂著些,別館裏臨時的幫傭多是她的鄉鄰,既然沒有將她抬進府裏,自然親近不得。


    可是看著她細滑滑的臉兒,嬌嬌柔柔的身段一時不得親近,心內又是生癢。再則這小娘生病,也是一時離了父母的緣故,心內存了些鬱鬱,倒是尋了機會讓她見一見,也解了親人思念。


    最後便自做了決定,對她道:「這些個碗筷你且放著,自有小廝收拾……聽說皇山上景致不錯,一會本王要到那兒賞遊一番,若是景色宜人,當多停留一陣,說不得要在那用飯,你且去準備些食材,一並帶過去吧。」


    瓊娘聞言微微抬頭,忍不住暗自腹誹:皇山的景致是不錯,不過琅王您真不用急著去,以後有的是時間,大約是要在那裏呆上後半生呢……


    不過若能同去皇山也是好的,她這幾日一直心內惦念著自家的店麵,也不知爹請人修葺得怎樣了,大哥柳將琚請的保人必定身份尊貴,不知什麽時候能抽空來此處保人。今日前往,定要尋了機會遠遠看上一眼。


    琅王一聲吩咐,車馬很快便準備妥當了。一路官道暢通,馬蹄嘚嘚就來到了皇山之下。


    瓊娘坐在運貨的小車裏,順著車簾一看,隻幾日的功夫,臨近皇山的一圈山道,已經是煥然一新。棧道鋪路,店麵一間連著一間,儼然如小鎮一般。


    琅王並沒有乘坐馬車,而是騎著高頭駿馬在山間前行。待瓊娘探出頭時,他順著瓊娘的目光一望,便看到了她看的乃是一處位於半山坡的房子。


    當下心內了然,便喊了一聲:「且休息一下,再行上山。」


    於是車馬便停頓了下來。瓊娘下了車時,見琅王並沒有喚她過去伺候,而是與常進坐在一處石桌旁,不知從哪裏喚來了幾個穿抽綢衣的男人似乎在問詢著什麽,一時間也顧及不到她。


    她想了想,離自家的店鋪實在是太近了,看上一眼,也會放心些。於是便借口行方便,順著緩坡一路走了上去。


    剛上緩坡,便看見劉氏正立在堆著木材的場院上與人交涉,似乎吵得正熱,而爹爹崔忠也是一臉焦灼地立在一旁,至於崔傳寶,則一臉氣憤地握著把斧頭立在一旁。


    待瓊娘走過去時,輕聲喚了聲「娘……」。那劉氏吵得正酣,突然聽見有人喚,立刻轉頭看,待看見了瓊娘,不禁一喜:「女兒,怎麽會來了?別站在這,日頭大,且跟你爹爹屋裏待著……」


    那立在一旁的人不耐煩道:「反正這木頭給你們家運來了,你現在說不要可不行,錢我已經收了,你再不放手跟老子糾纏,老子便叫上夥計砸了你家的店鋪!」


    劉氏瞪著眼道:「你的木頭都爛了芯子,這樣叫人怎麽用得?白給錢都不要,還付什麽錢?這木頭都還給你,把錢袋子還給我!」


    那人一臉的橫絲肉,高大粗狀,一看便不好相與的模樣,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個五大三粗的夥計。看劉氏不肯鬆口,那幾個人紛紛挽起衣袖,拎提起了拳頭比劃,全然是渾不講理的模樣。


    瓊娘低頭看那些木頭,初時看,倒是紋理清晰的厥木,本朝人好用厥木是因為質地夠密,陰幹了的木材不易腐爛蟲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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