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去外麵走走,其實也就是去後山竹林,一想到鬆伯說顧幽篁準備了很多吃的我就忍不住口舌生津。


    其實我也挺好奇,顧幽篁和鬆伯就這麽明目張膽的在竹林裏生活,就不怕被上山的村民看到嗎?鬆伯還好,化作人身也隻是個普通的老頭子。可顧幽篁呢,那張禍國殃民的盛世美顏,說她是仙女下凡也不為過,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後山哪還有清淨之時?


    我也曾私下偷偷問過鬆伯,鬆伯說竹林裏有顧幽篁親自設下的陣法,沒有她的允許,你就是刻意去找也什麽都找不到,甚至會在竹林裏迷路,怎麽也走不出去。


    帶著愉悅的心情走進竹林,今天的顧幽篁換了一身寬鬆的青袍長衫,腳下是白色的布鞋。三千青絲挽於腦後被一根木叉固定,少了從前的清冷與高貴,卻多了一絲典雅端莊。


    “來了呀,你先坐,早餐馬上就好。”顧幽篁正在煮茶。


    很精致的茶壺,配合她那纖纖玉手,整個煮茶的過程就像一副山水畫。


    “在這裏生活久了,也沒有其它茶葉,嚐嚐青竹茶。”顧幽篁給我倒了一杯,輕柔笑道。


    我其實根本不懂茶,但有時候心靈的陶醉比味覺上更讓人滿足,我端起杯子小心抿了一口,隻覺得一股清香撲鼻,入口略微苦澀,但很快又生出一絲甘甜。


    “挺好喝的。”我朝顧幽篁眨了眨眼,一口把茶喝的幹幹淨淨。


    顧幽篁笑而不語,又幫我續上一杯,說青竹茶是采自竹葉最嫩的時候,都是她一片一片親自采的,包括怎麽烘幹,怎麽揉捏,最後怎麽成茶,整片竹林她采了大半,也隻做出來兩斤茶葉。


    聊了大概十幾分鍾,鬆伯拎著食盒過來了。


    一隻大青狐狸,搖搖擺擺的拎著個食盒,這要是放在外麵估計能把人嚇死。我倒是看習慣了,甚至覺得鬆伯這造型有些可愛。


    “這些都是我昨天做的,快嚐嚐。”顧幽篁打開食盒麵露期待的看著我。


    今天的早餐比昨天還多,一共有八份,同樣是我從前根本沒看過的。也同樣的連一絲葷腥都沒有。


    想到葷腥,我又想到昨天送給鬆伯的三隻公雞,於是順嘴問道:“鬆伯,你昨天三隻公雞都吃完了嗎?”


    鬆伯站在桌子旁正在收拾空食盒,聽我這麽一問,差點被把食盒蓋子飛出去。


    “你小子別哪壺不該提哪壺。”鬆伯咬牙切齒道。


    我一臉懵逼,顧幽篁聲音清冷道:“我說了,不許他吃,所以那三隻公雞現在被我當成寵物養著了。”


    說著,顧幽篁指著我後方的竹林說道:“我讓鬆伯做了個雞窩,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我轉身望去,三隻公雞在竹林裏歡樂的溜達,一個個昂首挺胸,趾高氣揚,在那旁邊還搭了個竹子做的雞窩,看上去特別精致。


    我捂著嘴想笑不敢笑,難怪昨天鬆伯說如果他吃了公雞顧幽篁就把他全身的狐狸毛扒光,我當時以為他說笑的,沒想到還真沒敢吃。


    “鬆伯,你這天天看著它們三,你不饞嗎?”我問道。


    鬆伯朝我翻了個白眼,信誓旦旦道:“我和大小姐一樣,是素食主義者,我不能為了口舌之欲破壞了自己的修道之路,我現在根本連碰都不會碰它們。”


    鬆伯說的一臉莊重,我都快信了,可偏偏我眼睛賊,在他毛茸茸的大手裏發現了一根公雞毛,於是我很鄙視的將公雞毛挑了出來,好笑道:“這個應該是母雞的羽毛吧。”


    顧幽篁輕哼一聲,鬆伯立馬慫了,慌忙解釋道:“大小姐你聽我說,這肯定是我搭雞窩的時候沾到手上的。”


    “吃飯吃飯。”我可不想鬆伯又受罰,連忙岔開話題。


    這一頓早飯啊,吃的我幾乎走不動路。顧幽篁倒是開心的很,問我明天還不來。我想了下還是決定先不過來了,畢竟家裏還關著陳海生,我得看著點。


    顧幽篁也理解我正在解決邪術士的事,讓我有空了再過來,並且告訴我萬一真解決不了邪術士就到後山來,她一直都在這。


    見麵的次數多了,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和顧幽篁的相處模式。我說她聽,我吃她看,無論我做什麽,她都會露出微笑。與此同時我也開始為自己擔心起來,我怕自己真的喜歡上顧幽篁。


    在後山混到中午我才下山,到了家我又上去看了下陳海生,這家夥或許折騰的沒力氣了,呼呼大睡。


    中午吃飯的時候門外路過個乞丐,也不知道從哪流落過來的,穿的破破爛爛,還瘸著一條腿,路過我家院子的時候跟我討口水喝。


    我讓他進來,他說自己身上又髒又臭,會影響我們吃飯。奶奶看他可憐,讓我再給點飯菜。老乞丐一個勁道謝。


    吃完飯奶奶去廚房收拾,我坐在院子裏發呆,想著還有四天就要去市裏讀書了,如果邪術士再不來我甚至都沒法去市裏,到時候這請假也成了問題。


    下午的時候那個老乞丐又過來了,也不知道從哪弄了幾個桃,又大又紅的,說是感謝我上午的飯菜,請我吃桃。


    我有心拒絕,但又覺得老人家並無惡意,隻好接下道謝。


    老乞丐坐在我家院子外吃桃,目光卻一直朝院子裏亂瞥,我正想問問他在看什麽,老乞丐擺了擺手,聲音低沉道:“小哥,我看你家這風水有些古怪啊,這陣子是不是死了人。”


    我心中一驚,暗想著老乞丐莫非是個高人?我聽爺爺說過他曾經拜師的經曆,他的師傅就曾經做了乞丐。


    “莫慌莫慌,我也就是隨口說說。”老乞丐又啃了幾口桃,解釋道:“還有你家這口井,我要是沒猜錯,這口井也死過人。”


    我臉上波瀾不驚,心裏卻掀起驚天巨浪。同時,我心裏隱隱也出現了一個不敢想象的想法。


    “你不是乞丐。”我退後一步,目光警惕的看著老頭。


    老乞丐將吃完的桃核扔掉,摸了摸臉色的油花苦笑道:“我不是乞丐是什麽。”


    “乞丐哪會知道這麽多東西。我家最近確實死了人,你說的很對,你有這個本事還用的著乞討?”我冷笑道。


    “那你覺得我應該是誰?”老乞丐的聲音變了,變得極為沙啞,甚至帶著一絲尖銳。


    “你,你的臉……”我連連後退,被眼前的一幕驚的說不出話來。


    老乞丐的臉就像蛇在蛻皮,那一層層的血肉當著我的麵開始脫落,又慢慢的開始修複,但詭異的是他眼睛,鼻子都不見了,光滑的麵容上隻長著一個嘴巴。


    “你是邪術士。”我嘴唇發幹的說道。


    我無數次的幻想當我真正麵對邪術士的那一刻我會是什麽樣子,我一直覺得我應該是滿臉殺機,怒氣衝天,然後憑借著爺爺留下的四煞引龍陣將其滅殺。


    可是當我真正麵對邪術士的時候,我發現我的心裏隻有恐懼。是的,恐懼到我幾乎感覺不到自己還有心跳。


    “陳安,陳家最後的血脈,陳山河千萬百計想保住你的命,最終你還是落到了我手上,你說這是不是命中注定呢。”邪術士的嘴巴在動,笑聲也在響起,可我偏偏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他的臉就像是一張麵具,那縮在袖子中的雙手幹癟的就像樹根一樣,他麵向我,沒有眼珠,我冥冥中我覺得自己被什麽東西鎖定了。


    “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痛快死的,我要慢慢折磨你,撥你的皮,抽你的筋,再把你的血和肉一點一點吃掉,最後把你的靈魂煉製成傀儡,讓你永生永世無法-輪回。如此才能報我十一年前受傷之仇。”邪術士咻咻怪笑,語氣狠毒到了極點。


    我一點一點的後退著,直到退到房屋的牆壁,我確實害怕的發抖,但同樣的,我也想到了爺爺留下的四煞引龍陣。邪術士一直站在院子外沒有進來,那他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麽?


    我發現自己漏算了一點,爺爺布置的四煞引龍陣以這個院子為中心,水井為眼,必須要邪術士進了這間院子才能將其滅殺,換句話說,隻要邪術士站在院子外,那麽這四煞引龍陣對他毫無作用,以他的本事分秒就可以逃的無影無蹤。


    那麽我呢,邪術士甚至不需要進院子就能殺了我,我又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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