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的模樣落在眾人眼裏就像瘋子一般,陳象和第一個忍不住怒斥道:“祠堂之外大聲喧嘩,你這孽子當真視陳家族規如兒戲,將你趕出家族也絕對是正確之舉。”


    “哈哈哈哈……”陳安捧腹大笑,笑著笑著眼淚落了出來,他望著四周那一張張嘲諷的臉龐,淒涼道:“趕我出家族?你陳象和憑什麽。”


    “混賬,直呼老夫名諱,以下犯上,你所犯族規再加一條。”陳象和厲聲而喝。


    “好,你要族規,那我今日就與你談談族規。”陳安閉上雙眼,半晌之後才緩緩睜開道:“陳家族規,你若想趕我出家族,就必須將我從族譜除名,敢問陳家主,族譜何在。”


    “族譜自然在老夫手中,你此刻滾出陳家,老夫定會從族譜內劃出你的名字。”陳象和冷冷回道。


    “是麽?”陳安勾唇,冷靜道:“眾所周知,陳家族譜隻有陳家最高權力者才能掌控,你如今雖是家主,卻也沒有資格修改族譜,因為老太爺還活著,你若有族譜那便拿出來瞧瞧,因為將我除名,你必須當著陳家族人的麵進行,這也是族規。”


    “你……”陳象和臉色一變,委實沒想到陳安竟會拿族譜反擊。


    “說不出話了?當年的事情老太爺都沒有追究,你陳象和拿什麽追究,你此刻趕我出家族豈不是告訴所有人你是對的,老太爺是錯的?”


    “老太爺還活著,還沒死呢,越俎代庖,假公濟私,咱倆之間又到底是誰在以下犯上。”


    “是你,陳象和。”陳安語氣加重,如驚雷炸響,祠堂內外鴉雀無聲。


    陳雲狂嘴角抽搐,陳洛書目瞪口呆,在他倆的印象中,陳安一直是沉默寡言一心求取仙道之人,尤其是這幾年,被廢道種之後更是變得孤僻,嘴皮何時變得這般厲害了。


    不去管眾人的神情,陳安直接跨入祠堂之內,那陳三笑的比哭還難看,連忙送上焚香,陳安望著上方靈位,微微而笑。


    “爹,娘,孩兒是不是很沒用,給你們丟臉了。”陳安恭敬扣頭,喃喃道:“娘,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姐姐,她如今一個人漂泊在外,也不知是否安好。”


    “別擔心孩兒,我會好好活著的。”陳安起身,將焚香放入香爐,朝著四叔陳洛書輕輕點頭,轉身離去。


    直到陳安的身影離去很遠很遠,整個祠堂依舊處於安靜之中,陳三硬著頭皮,滿身大汗道:“下,下一位,陳宣祭祖。”


    陳象和眼皮低垂,滿腔殺意砰然爆發,很久之後慢慢收斂,怨恨道:“若不是你這小畜生惹下禍事,老夫早已成為鎮北將軍,手握數十萬兵馬,地位尊貴,豈會如縮頭烏龜般隱居在南山鎮,這筆賬,老夫慢慢與你算。”


    回到千草閣已是正午,莫掌櫃自然不會給陳安留午飯,陳安更不會犯傻去詢問,今天祭祖所發生的事讓他原本絕望的心思再次變得沸騰,他不甘心這一輩子就這般苟延殘喘,不甘心尊嚴一次一次被踐踏。


    “每個人從出生起隻有一次機會求上天賜道種,而我的道種被廢,除非能尋到上古仙藥重新凝聚,但那也隻是遠古記載,是真是假已不知曉,更何況仙藥這類逆天之物,誰也不清楚是否存在。”


    “不過書中記載,也曾有先輩重新凝聚被廢的道種,或許是因為體製特殊,而我……。”想至於此,陳安忍不住歎了口氣,如今一算,想要重新習武算是癡人做夢了。


    正午的千草閣不是很忙,陳安每天的工作就是清點藥材與收拾貨架,順便做些雜活,看似簡單,但有些藥材一株可達數千金幣,若弄錯,便又被莫掌櫃尋到借口責罰。


    “夥計,你這可收新鮮藥草。”


    正當陳安在為自己廢道種發愁之際,一位赤著胳膊,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走進店裏,腰間挎著一個竹製藥簍子。


    “收的。”陳安連忙起身,這中年男子一看便知道是職業采藥人,而千草閣大部分藥材也是收購而來,然後進行曬幹,分類,最後出售,賺取其中的差價利潤,畢竟大部分藥草曬幹之後的藥效會更為明顯。


    所以對於這些職業采藥人,任何一家藥鋪都會極為熱情,往往名貴的藥材都是來源於他們。


    “那你幫我瞧瞧,我這幾株藥草又值多少。”中年男子露出潔白的牙齒,將藥簍子拿下,數十株散發著藥香的草藥擺放在櫃台上。


    數量不多,但陳安僅僅一眼掃過便忍不住驚呼起來:“雀尾參,寒水葉,白鴉果,定魂花……”


    這四株藥草竟然都達到了百年藥效,要知道南山鎮隻是一個小鎮,陳安收到年代最久的也不過五十年藥效,百年藥草,上京城雖然很多,但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


    忍住內心的驚訝,陳安小心翼翼的查看起來,枝葉完整,根須毫無損傷,顯然這中年男子對采摘藥草極為熟練,要知道,一株百年的藥草若傷了枝葉,那麽其價錢便會一跌再跌。


    “好東西。”檢查完畢,陳安點頭稱讚道:“這四株百年藥材每株二千金幣。”


    中年男子笑容更加燦爛,顯然是跑了很多家藥鋪沒有得到合理價格,在大秦帝國,一枚金幣可換一百枚銀幣,又可換一千枚銅幣,一個普通家庭僅僅隻需幾十枚金幣便可生活一年之久。


    每株二千金幣,四株八千,對普通人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


    “這餘下的藥草。”陳安挑了挑眉毛,都是一些普通貨色,頂多值幾個銀幣。


    “這剩下的藥草就送你了。”中年男子很是豪邁,顯然對之前陳安給出的價格很滿意,他也清楚這剩下的藥草根本不值錢,不如做個順手人情,下次也好再來。


    等到中年男子離開,陳安連忙叫人將四株百年藥草送到莫掌櫃房中,畢竟價值太大,若處理不妥根本不是他能承擔的。


    此刻陳安把玩著那中年男子贈予的普通藥材微微皺眉,這些藥草很常見,但其中一株讓陳安實在想不通。


    那是一株青紫色的“烈焰花”,頂多生長了三年,其藥效是淬煉骨骼,即便是普通人都可服下,讓體質更為強悍,但它的根部卻是全部紮進了一枚龍眼大小的石頭內。


    一般人采藥,都會將根須與泥土清理幹淨,如此才更容易出售,而這烈焰花,以中年男子專業采藥人的身份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那就隻有一個解釋,這根部無法拔出來。


    “根部在石頭裏也能生長?那養份是什麽。”陳安搖頭,坦然一笑,管那麽多做什麽,反正這也是白送得到的。


    “道種被廢,想求仙問道是不希望了,還不如淬煉下骨骼,好歹要比普通人結實一點,或許壽命會更久點呢。”陳安隨手將烈焰花扯了下來。


    根須與石頭脫離,直接斷開,送入口中後陳安閉上雙眼,這樣吞服的藥效或許不是很好,但卻一點不浪費。


    輕輕咀嚼,苦澀夾雜著土腥氣充斥喉嚨,陳安慢慢將藥汁吞下,淡淡的暖流順著四肢開始流淌,讓他舒服的有些困乏。


    “若是多服用一些淬煉骨骼的藥草,我也可以做個普通人中的高手。”陳安感受著體內的力量,有些懷念,曾經的他可是比現在強了數百倍不止。


    僅僅過去了幾個呼吸,原本還在感受藥效的陳安卻是突然渾身繃緊,烏黑的眸子內被一片血紅充斥,額頭之上青筋鼓動,如一條條遊動的小蛇,五髒六腑似被烈火焚燒。


    “怎麽回事,這烈焰花我曾經也服用過,而我服下的這株隻有三年藥效,為何如此霸道。”陳安緊握雙拳,體內骨骼如同錯位般咯咯作響,劇烈的疼痛讓他臉色蒼白如紙,額頭的汗水幾乎如雨水滴落。


    “這股力量……該死。”陳安發現自己的皮膚被那股炙熱蔓延,開始變成了黑色,就像被燒焦,下一步若還無法壓製,就隻有爆體而亡了。


    “難道這不是烈焰花?而是一種外形類似於烈焰花的毒性藥草?”


    “不,不可能,如此常見的藥草我不可能認錯。”


    疼痛變成麻木,甚至讓陳安出現了幻覺,他的雙眼內有血絲滲出,皮膚在開裂,整個右手突然炸開,血肉模糊。


    一股瀕臨死亡的念頭讓陳安第一次產生了恐懼,即便當年殺了七皇子,被廢道種,他也不曾有過這般窒息。


    “吧嗒”


    隨著右手炸開,那先前包裹著烈焰花根部的黑色石頭也從掌心落在了地上,似乎被陳安的鮮血浸染,發出幽藍的光芒,將整個店鋪籠罩。


    大白天,整個藥鋪卻像黑夜,刺眼的光芒不斷從小石散發,而陳安體內的暴動力量也隨著這股黑光慢慢開始平靜下來。


    幸好此刻無人來店鋪,莫掌櫃等人又在後院歇息,否則定會被這一幕震撼。


    黑光持續了半柱香時間,這半柱香對陳安而言簡直生不如死,他看著自己皮膚燒焦,開裂,流出的鮮血滴落在地麵,劇烈的痛楚讓他想嘶吼卻愣是喊不出聲音,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等到黑光消失,陳安身軀一鬆,站立不穩直接摔倒在地,他大口喘著粗氣,那種從鬼門關走一遭的感覺讓他下意識的看向四周,怕是進了地獄。


    一切如從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但他卻能清晰看到空氣中充斥的“道元之力”,一絲一絲如發根般遊蕩,甚至他覺得隻要自己一個念頭便可以將道元之力吸收體內。


    “能看到道元之力,偏偏自己道種被廢,嗬……上天真會捉弄人啊。”陳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扶著後牆起身。


    但下一刻,自嘲中的陳安似乎想到了什麽,瞳孔猛縮,呼吸格外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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