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鳥死了。


    千瀑和鼇東死了。


    青丘三位長老與顧輕言也死了。


    肉身連同元神一起隕落,再也沒有重生的機會。


    而就在剛才,白虛捏碎了顧商的腦袋。


    當著顧幽篁的麵將其元神焚燒至盡。


    聽著顧商慘絕人寰的哀嚎,那最後一聲大小姐,顧幽篁笑了。


    她坐在岸邊的岩石上,笑顏如花。


    可她的心卻早已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痛到心神麻木,難以支撐。


    太玄劍被她握在手中,重若千萬斤。


    兩個孩子站在她的身後,神色淒然,渾渾噩噩,呆滯恍惚。


    “你自己動手,還是老夫送你們母子三人上路?”白虛低頭看著胸前破碎的衣衫,大手輕撫。


    “嘩。”


    靈氣的修補下,衣衫恢複如初,嶄新依舊。


    “寧可戰死。”顧幽篁緩慢起身,戰意澎湃。


    她的目光不在黯淡,她的神情不在落寞。


    太玄劍鋒劍影匯聚,化作隱隱流光,絢爛無比。


    “轟。”


    白色的狐尾砰然炸開。


    似巨型大傘遮天蔽日,氣息狂暴。


    白虛撇嘴譏笑道:“別說你此刻還未凝聚九尾,就算你真的問鼎仙道了又如何?你我之間的差距如螻蟻撼象,你永遠沒有贏得可能,一絲一毫的可能都不存在。”


    “是的。”顧幽篁輕輕點頭道:“可那又怎樣?我這一生從未認輸過。”


    “我若認輸,青丘早已不再是現在的青丘。”


    “我若認輸,早在三千年前我就死了。”


    “白虛,我有愧青丘,這是事實。”


    “但我的愧疚絕非來自陳安。”


    “真要細算,這一切的因果都是因你而起。”


    “你才是青丘的罪人。”


    顧幽篁說完,太玄劍迎空刺出。


    “叮。”


    虛空似被一分為二,崩塌的黑洞中刺耳氣流呼嘯如鍾鳴。


    下一刻,漫天劍影彌漫天際。


    顧幽篁身影一閃再閃,歸於半空。


    “殺。”


    一字落下,劍影隨聲。


    白虛站於岸邊漠然淡笑。


    “叮叮叮。”


    數以萬計的利劍刺向白虛,落在他的肉身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火花四濺,靈氣宣泄。


    “沒用的。”白虛伸手,朝天輕擺。


    那足以將第四峰脈削為平地的滔天劍影悉數崩開,煙霧騰騰。


    “死。”顧幽篁自黑洞中走出。


    太玄劍直指白虛胸口。


    “太慢。”白虛隨意伸出兩指掐住太玄劍鋒,嘖嘖感歎道:“確實是把好劍,可惜啊,用來對付我還是不夠的。”


    “鐺。”


    劍靈悲鳴,這把華夏名劍榜排名前五的利劍在白虛的屈指輕彈下節節斷裂,嘎然落地。


    顧幽篁臉色不變,以身後狐尾封鎖四方,聚成囚籠,悍然追擊。


    “不錯,論天資,你確實是青丘如今最為頂尖的天才。”白虛麵露讚賞道:“若不是你自甘墮落,或許你將成為第二個我。”


    “我不稀罕。”顧幽篁冷笑道:“區區偽聖,真不知道你有什麽可驕傲的。”


    “在我眼中,聖人是淩駕於天道之上的無敵存在。”


    “無所畏懼,無所不能。”


    “而不是像你一樣苟且偷生,認命於天道,換來自以為是的不死不滅。”


    顧幽篁雙眸泛紫,屬於九尾一脈的攝魂奪魄悄然施展。


    白虛怒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當真以為天道是那麽容易斬斷的?”


    “是啊,我是苟且偷生。可你們呢?”


    “玄清追尋真正的聖人大道,到頭來還不是要死在老夫手中?”


    “記住了,老夫才是最後的贏家。”


    “你們,全部都要死。”


    白虛仰天咆哮,這一刻,他不再留有餘地。


    他的力量在頃刻間斬斷了顧幽篁的狐尾。


    與此同時,一股暗沉的火苗在顧幽篁的身上燃燒。


    “母親。”陳朝暮與陳思意驚慌失措的尖叫道。


    “兩個小畜生。”白虛大手臨空,強行束縛奔跑中的兄妹倆,寒聲如雪道:“不用著急,一起去陪顧幽篁吧。”


    “嗡。”


    就在這千鈞一發生死難尋之際,平靜的深潭裏,那沾滿鼇東鮮血的潭水無風掀浪。


    濃鬱的清香自深潭水麵散發,讓人嗅之心生安靜,生機盎然。


    “這……”白虛揚起的雙手微微一頓,眼角低垂。


    “噗。”


    顧幽篁身上的暗沉火苗熄滅了。


    被白虛束縛著無法動彈的陳朝暮與陳思意自由了。


    兄妹倆摔在地上,無形中被一股暖風托起,舒服至極。


    “嘩啦。”


    潭水一分為二,露出下方的洞窟入口。


    那裏,站著一位身穿青衫的青年男子。


    他相貌清秀,皮膚白皙,嘴角噙著溫醇的笑意。


    他望著顧幽篁,望著陳朝暮和陳思意,嗓音柔和卻又歉意道:“我回來了。”


    “陳安。”顧幽篁似不可置信的咬住紅唇,淚水奪眶而出。


    她無力的坐在地上,將腦袋埋在膝間,哭得撕心裂肺。


    這種劫後餘生的慶幸,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與苦難。


    使得她再也說不出第二句話。


    “父親……”陳思意喃喃自語,仿若夢中。


    “父親,是父親。”陳朝暮喜極而泣,欣喜若狂道:“父親蘇醒了,父親成為聖人了。”


    “是我,對不起,我來晚了。”


    青衫男子一腳跨出,再次出現時靜靜的站在顧幽篁的身邊。


    他滿眼憐惜心疼的蹲下身子,拉住顧幽篁的雙手,將她摟入懷中。


    “小幽,你受苦了。”他輕聲的說著,眼角濕潤。


    男兒有淚不輕彈。


    一行為家人,一行為美人。


    “陳安,我不是做夢吧?”顧幽篁緊緊閉著雙眼,大口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又哭又笑,泣不成聲。


    “不是夢,是真的。”他拉著她的手放在他的臉頰上,呢喃道:“就算是夢,我也能讓它變成真的。”


    “父親……”陳朝暮與陳思意齊齊奔來,歡喜,同樣帶著一絲陌生看向這個“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人”。


    “你叫思意。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你叫朝暮,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青衫男子滿眼寵溺道:“朝暮煮的雪魚湯很好喝。”


    “思意是個心地善良的丫頭。”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他柔柔的笑著,聲音卻變得哽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遷墳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蘇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蘇皖並收藏遷墳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