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入了內室,清幽的屋舍,隻一張小小的桌子,除了太後外,便隻有皇帝與琅王二人圍坐飲茶,倒是透了幾分天倫之意。


    瓊娘見太後含笑朝著自己望來,便隻當剛認出了太後,帶著適時的惶恐跪下給太後問安,並自責自己先前有眼不識泰山,竟然唐突莽撞,衝撞了太後。


    太後卻笑著道:「你這孩子,是個心善之人,若是沒有你的衝撞,哀家此時哪裏還過得了壽辰?」


    原來那日太後派人跟著瓊娘,見她入了素齋後,便找人打聽。


    這方圓百裏的商賈,俱是認得瓊娘的,當下便將這小娘影傳的曲折身世,和那過人的賺錢本事盡說了遍。


    太後原本叫人跟上,不過是想知了小娘名姓,好重重酬謝於她。聽了侍衛回來的稟報,卻撩起了好奇之心,


    恰好看見遞呈上來的素齋壽宴裏,有素心齋的名號,便親手圈點了素心齋,看看這小娘的廚藝如何。


    上次乃是心悸症狀發作,也沒大看清楚,太後此番上下瞧了瓊娘幾眼,卻品出這姑娘的不俗,心道,柳家將養出這等出色的女兒,怎的舍得送人?不然這姑娘掛了柳家的名頭,依著這等風采,何愁不嫁得官宦子弟呢?


    隻越看她越覺得長得甚是得眼,那舉止說話間頗有些大氣,心下不覺有些歡喜,柔聲問道:「這桌子上的便是你今日做的菜肴?怎的都是涼透的,可有什麽玄妙?」


    瓊娘連忙道:「奴家生怕隻用食盒保溫,不足以支撐菜品上山等候,又想著宮裏都是貴人,什麽樣的好吃的沒有見過。況且禦廚都是浸淫廚藝幾十年的老刀工,菜肴火候必然是恰到好處。於是便想著給貴人嚐些民間小食。是以今日做得乃是現吃的溫燒,現在還差著一道工序,才可入口品嚐。」


    她所言不假,隻是原先聽了雍陽公主的話,覺得自己的菜品無望,雖然交代了取菜的太監,但回想他那時心不在焉的光景,大約也是與她一般,覺得不會入選,全沒有聽進去。


    是以呈上的全是半成品,才惹來太後喚她前來一問。


    這時陪著太後飲茶的皇帝也起了好奇心,看著瓊娘端著的一樣特製的銅抽屜道:「朕倒是從來未聞,何為溫燒?」


    而這時一直沉默寡言,作清高狀的楚邪,也稍稍偏過頭來,可以含而不露地欣賞他這越發嬌俏的小廚娘。


    瓊娘怎會感覺不到他放肆的目光?卻隻半低著頭,隻當全沒看見。


    其實這溫燒也是她臨時琢磨出來的詞兒。萬歲如何能聽到?


    這銅抽屜裏麵注了炭,隔層放了防止起煙的水。


    當放在桌子上時,銅麵兒燒得滾燙。瓊娘熟練地將一小碗麵漿倒在銅麵兒上,鋪展定型,裝上實現已經調製好的摻雜了蘑菇的豆腐餡兒料,裹上定型的麵皮後,手裏的竹刀輕輕滑動幾下,便成了一條條鼓著肚兒的魚。


    當然若隻是她事先囑咐的那個太監來弄的話,大約隻能包住大肚兒的餃子來。現在自己來個弄,倒是可以玩兒些花樣,待這一條條鼓肚兒的魚兒好了時,隻見外淋灑了蛋汁和蔥花,金黃裏點綴著點點嫩綠,煞是好看。


    待得澆上了調味的紅汁兒後,便遞送到了太後與萬歲的麵前。


    太後自從那次犯病後,食欲驟減,加之食素,渾身愈加的無力。此時親眼見到瓊娘炙烤美食,耳邊是滋啦啦的烤灼聲,滿鼻子都是混雜著蔥香蛋香的香味,竟然撩撥得起了食欲,滿嘴都生出了唾沫。


    不過看到那雞蛋,卻遲疑道:「這……可犯了殺戒?」


    瓊娘低頭道:「奴家用的是自己家養的母雞,因著沒有公雞,並未踩蛋,這乃是孵化不出小雞的寡蛋,請太後放心食用,隻是這溫燒剛出鍋,有些滾燙,還請太後小心。」


    太後聽了點了點頭,隻一同筷子夾起就著那金黃微焦的麵皮一口咬下,隻覺得外焦裏嫩,頂著一股熱氣,將那餡料裏不知放了什麽的鮮美盡數撩撥了起來,心裏竟是有股子說不出的暢快。


    而皇帝更是許久沒吃過這麽熱騰騰剛出鍋一般的美食了。身為帝王,操心勞力,可誰知道,竟然吃不得一口滾燙的。


    畢竟宮裏侍奉的都是世代經驗承襲的人精兒。自然熟諳不可給主子們吃熱食的緣故——這各個金枝玉葉的,若是燙壞了唇舌,豈不是掉腦袋的重罪?


    再說在禦膳房裏要驗毒,再經過樓閣長廊端入各個宮裏去,就是想要熱燙也不可能啊!


    萬歲爺吃得暢意,也替自己吃出點心酸來:朕平時吃得都是些個什麽亂七八糟的?怎麽的就不知將那菜給朕熱一熱?


    而那邊,瓊娘用那特製的銅抽屜,又嫻熟地將已經驗完毒的湯菜加熱,呈送到了上桌的三人麵前。


    依著太後的原意,是要與皇帝和琅王談上一會子話再吃的。


    可是現在桌子上安靜極了,倒不是講究食不言寢不語,而是這些個菜肴太好吃了。


    可究竟怎麽個好吃法呢,太後隻覺得那蘿卜是蘿卜的脆中帶甜,曬幹又燉煮的豆角裏滿是開胃的醬香、那鼓肚魚兒裏的餡料不知加了什麽,越吃越愛吃……幾樣皆是尋常的家菜而已,可卻是她自入宮後,十幾年未吃過的家常味。


    而吃慣了山珍海味的琅王也吃得不少,可是心裏卻自腹誹道:這小娘倒是狡詐,熟諳皇家人的不得已,竟拿了滿街的小食應付萬金之軀,什麽溫燒?分明就是街上的蔥花雞蛋煎餅!


    就在這時,許久沒吃得這麽多的太後,接過了漱口的溫水,清了口後,笑吟吟地道:「這溫燒,果真美味,隻是為何裏麵有一股淡淡的藥香?」


    瓊娘低頭道:「因著心知給太後製宴,想著山上寒冷,太後久居山上,恐怕身有寒氣,侵蝕心脈,久之不利血脈暢通,因此加了驅寒氣,通氣血,平心脈的藥材,與食材裏的寄養蔬菜正好相輔相成……太後前些日子似乎身有不適,這些食物也正好對了路子,可是調理身體。」


    皇帝看母後這一頓飯食下來,果然是麵色紅暈,氣色甚佳的樣子,龍心大悅,便再去看那小廚娘。


    他上次雖然在琅王的府宅,見過瓊娘,可是因著瓊娘是隔著人群,在長廊邊下跪進言。那皇帝壓根沒有看清她的臉,更不會費心去記廚娘的姓氏名誰。


    這次挨得近,再看去,竟是眼前一亮,這般文雅的女子,怎麽會隻是個廚娘,也難怪蕙質蘭心,燒製出這等子美食!


    太後看皇帝看得專注,笑著道:「聽說這位是黃山下素心齋的女掌櫃,皇帝可曾吃過她的素齋?」


    聽太後這麽一說,皇帝有些恍然,這名號……不正是那柳家送還的養了十五的養女嗎?


    竟然是這等子出眾的人品,有這樣的女兒,叫人看了便心生歡喜,難為柳卿舍得,忍心將這樣的女兒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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