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幾位夫人在仆從的環護下進店,引來了先前客人的不滿。


    有個滿臉麻子的婆子還一副自來熟的樣子,跟一位夫人說:「你也是來買這家水粉的?我跟你說,這家的粉可好了,便宜著呢!還好用,你看,我這臉上是不是白皙了許多?」說著,還將臉往上湊了湊。


    惹得那位夫人用巾帕捂嘴,連連後退。


    一時裝修素雅的門店裏雞飛狗跳,爭搶排隊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白氏也沒料到會是這樣,連忙叫來掌櫃的道:「不是囑咐你今日有貴客嗎?怎麽的不清店迎接?」


    那掌櫃的一苦臉道:「這幾個婆子這幾日沒少來買,都是熟客,原以為多買是好事,便是笑臉相迎。原本小的囑咐她們今天不做生意的,誰知就是這前後腳的功夫,她們怎麽一股腦兒的全來了?」


    白氏繃著臉叫夥計趕緊清場,最後是連推帶搡的,總算是把這些個人都清走了。


    可是剩下那幾位夫人驚魂未定,再看端上來的胭脂水粉,眼前總是晃著那幾張黑黃褶皺的臉,還有泛黃的板牙……隻要想到是與那些個粗鄙鄉婦用同一盒粉,誰的心裏都是一陣的不舒服,再想想,瓊娘那番「橘子」的言論,自然生出了比較之心,疑心這便宜的貨色,必定減乏了什麽。


    白氏也不再推銷,隻臉上帶笑,隻招呼著夫人們一起享用食盒。


    可是她的心裏卻是一沉,篤定那方才的鄉婦們是有人特意找來的——崔氏瓊娘,這個廚娘出身的女子,是個人物!


    再說瓊娘悠哉地享用完了一籠包子後,便飲茶漱口,準備返回府中。


    自從那日清晨後,琅王便一直沒有歸府,不過瓊娘倒是盡量按照琅王的意思,趕著中午返回府中。


    至於那琅王要跟她置氣到什麽時候,便請隨君意了。


    不過今日一到府門口,她便看見琅王的隨身侍衛常進在門口用皮鞭撣著鞋麵的灰塵。


    瓊娘心知,她的那要離未離的夫君,這是終於歸府了。


    她一時心內有些猶豫,拿不定是去熱臉貼冷屁股迎一迎,還是自做自的。


    不過,現在她也已經冷靜,再不是那天二人互相加火的時候。翠玉說得對,既然嫁為人婦,也不可太過,總是要有些忍讓,才過得下去。最後換過衣服後,瓊娘到底是主動去尋琅王問一聲安。


    且說琅王還真不是故意要晾著這婦人的。


    運河開鑿後,剿滅水賊之患便提上了日程。


    按理說,這運河直通江東,由著琅王出麵剿匪為宜。可是太子一黨卻極力推舉著原江西督軍曹德勝為剿匪的總帥。


    這便是太子要弄個孫悟空鑽入到江東琅王的腹內翻江倒海。


    是以琅王自是不幹。


    可是太子如今也是學乖,說服聖上很有一手。不是自己要爭搶琅王軍權,而是體恤琅王之前在南蠻多水之地作戰,身體受了虧損,實在不宜再在水上作戰,待得表達完了殷切的體恤臣下之情後,再舉薦了同樣善於水戰的曹德勝。


    結果,隻那一句「身體受了虧損」入了帝心。嘉康帝的確一直擔憂著琅王受了濕氣的身體。江東實在不是養人的地方。不然他的晴柔為何早早離世,連忘山那個短命的養父不也死在了江東的陰綿天氣裏?


    他千方百計地留了忘山在京城,也是圖得他將養一下之前戰事受損的氣息。


    他的這個命運多舛的兒子其實不用太大的才幹,隻享受廣宅美妾,福祿綿延長久便好。


    這麽一向來,剿匪之事立刻變得凶險不無比,甚是熬人。嘉康帝思度了片刻後,決定納了太子的諫言,下聖旨宣布曹德勝為兩江督察兼水軍元帥,剿滅運河沿線各處江流分支的水患。


    這一錘定音後,楚邪的江東子弟兵便要暫由曹德勝調遣撥用。


    皇帝身在高位,看事情往往隻看結果,姓曹的之前的為官履曆著實不俗。


    可是同朝為官者,對彼此的性情卻了解得頗為透徹。這姓曹的有個綽號,叫「羊角錘」,他時任官員時,最善在下屬內,起「釘子」,釘「釘子」。


    拔起的是前任官員的舊部屬下,無論才能高低,一律棄之不用;釘下的是自己得力幹將,就算才能平庸些,隻要忠心聽話,便可平步青雲。


    此番他在太子的舉薦下,時任兩江督察、水軍元帥,隻怕兩江沿岸都要被這「羊角錘」起拔的千瘡百孔。


    楚邪下朝之後,連夜與身在京城還未及回轉的江東舊部細細部署,絕不叫這姓曹的借著剿匪之際,清洗了江東的水軍,安插進太子親信。


    這幾日的勞頓後,楚邪才得空回府。


    也是獨身散漫慣了的,待得入府時,才隱約想起,似乎忘了知會新娶的嬌妻自己這幾日的動向。


    想起新婚第二日,那小婦就能狠心寫下休書,楚邪的心內不由得一陣氣悶,


    可是自己這幾日一直沒有歸府,豈不是更像是慪氣?


    原以為那小婦會冰冷到底,不會來找尋自己,就算來了也應該是滿腹的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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