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自問在宮中見過的美人也是不少,可是這等絕色就算入了宮去,也是出挑的頭一份兒啊!


    隻見那王妃的臉色若糯米粉團,臉上未施用粉黛,卻明豔異常。嘴兒也不知方才吃了什麽,紅豔豔的。那如雲的長發被個鑲嵌了碧璽的扶搖發釵高高地束在了頭頂,卻有幾綹發絲俏皮地滑落在頸後。


    也許是因為在家中,她並未著長裙,隻上身一件鬆泛泛的薄棉素花坎子,內著件同樣寬鬆的緞子半裙,露出一雙塗了蔻丹的白嫩纖足,半插在錦被裏,紅豔豔的腳趾尖半露,看得人心癢。


    總之這整個人都是一副自然純真,又透著十足慵懶的舒適氣質,若是不知她的底細,當著覺得這是嬌養出來的貴女,通身的富貴典雅氣質。


    這二人看著王妃的模樣,隱隱有些自慚形穢。而瓊娘也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們。


    她向來與仆役下人和善,絕少打罵欺淩。可是如今明知道這兩個女人奉旨勾引自己丈夫的,再心胸寬大的女人,對著她們也和善不起來。


    是以,瓊娘冷眼看著她們精心勾描的美豔,寬腰帶勒得鼓囊囊的胸脯,真是處處都是風情,心裏頓時不大舒服。


    不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丈夫要睡通房,這都是阻攔不住的事情。


    她也是前世裏受足了恩愛丈夫偷睡女人的教訓,刻意將對楚邪的期待降至最低。


    反正她的態度是擺在了那裏,王爺若是整日看著這兩個貌美正當時的豔婢心裏動了意,這偌大的府宅,書房、樓閣、假山洞子那麽多,她哪能防範得住?自是懶得操心圍堵,且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是放著兩個礙眼的在眼前的肚量,恐怕她再跳井重生也是生不出來。


    既然如此,便是要將這兩個礙眼的遠遠地調離了眼前。


    可是畢竟是皇帝的禦賜,總不好真像王爺所言那般,分到柴房劈柴去,隻給她們安排個清閑的活計,白養著便是了。


    於是她開口道:「我的身邊不缺人,王爺也是用慣了小廝,不耐侍女服侍的,既然如此,你們倆便去花園子西側的樓閣裏負責灑掃去吧。」


    那兩個姑娘一聽,麵麵相覷,全都愣住了。


    她們倆可是皇帝的禦賜,怎麽這王妃竟然真準備拿著她們掃地抹灰的粗使丫頭?這是吃了熊心,還是嚐了豹膽?


    還是那蝶衣沉不住氣,微微抬起頭道:「王妃,這臨出宮前,萬歲吩咐奴婢要照拂好王爺與王妃的起居,可是如今安排到了那西閣,不能日日侍奉王爺王妃,日後萬歲責怪,奴婢實在是惶恐……」


    瓊娘覺得懷了身孕後,自己的氣量不知怎麽的,日漸的小了。有這兩位美嬌娥在屋子裏,實在是礙著了她吃下一碟子果盤的心情,於是也懶得再聽這個叫蝶衣的跟著皇帝攀附著交情,淡淡道:「皇兄那裏,本宮自會去說,你們做好分內事,照拂好西閣裏新買來的名貴家私便好。」


    那一句「皇兄」登時將那想拿萬歲壓人的蝶衣噎得臉色尷尬。


    可不是,若是從太後那邊兒論起,韶容公主可算是萬歲爺的皇妹的。


    這兄妹之間過話,哪裏容得個婢子挑唆?


    一直沉默不語的戀花,這是便是向瓊娘作揖後,便拉著蝶衣識趣地退下了。


    那蝶衣出來時,不高興地對戀花道:「方才怎麽不見你說話,你我已經入了王府,若是真任憑了王妃擺布,豈不是永無出頭日,便是要做了灑掃的丫鬟?」


    戀花沒有做聲,隻是回到二人的房中,四下無人時才道:「你看那王妃長得如何?」


    蝶衣被問得一滯,沒好氣道:「既然庶民出身卻被王爺一眼看中的,自然是顏色生得極美,叫男人一看便移不開眼了。」


    那戀花解了自己自己的發釵,拿了把梳子梳著頭道:「既然是這般,你我又何必是去自討著沒趣,叫王妃比得沒了顏色?不過……」


    她話鋒一轉,又自是道:「再過幾個月,王妃也該顯懷了,那腿腳一時浮腫,臉上的斑用粉也自是遮不住了,那時蝶衣姐若是有個上進的心思,再作打算也是不遲。」


    那蝶衣雖然性子急,卻也不是傻的,隻琢磨了一番,登時明白了戀花話裏的意思。


    可不正是這個道理?女人生養孩子,便要脫一層皮,再嬌媚的絕色等得懷孕的時候,都還殘了相,那王妃看著便還小,不懂得這層道理,隻想一味獨寵,隻怕以後糟了王爺厭棄的時候,便悔不當初,倒不如給丈夫納了美妾固寵呢。


    這般像倆,蝶衣也漸自有了底氣,便決定安心待著王府裏,也是要循著機會,慢慢了解了王爺的癖好才好從長計議。


    再說瓊娘那,待得那蝶衣、戀花走出了,在外屋負責收拾衣箱子的纖香輕蔑地朝著那兩人斜飛了一眼,衝著來給王妃取披風的翠玉道:「初來乍到的,沒的給我們王妃上筏子,當真是沒規矩的!」


    翠玉瞪了她一眼道:「萬歲爺賞賜下來的人,哪輪得著你等亂嚼著舌根?做好自己的差事才是正經!」


    翠玉是王妃屋裏的大丫鬟,她一開口,纖香不好多言,便自賠笑著翻找出披風遞給了翠玉。


    翠玉將披風取了進屋時,正看見王妃又吃了半碟子的果盤,便是不放心地道:「王妃,你先前吃了棗,如今又吃果子,仔細吃壞了腸胃,先前來給你診脈的太醫說了,要你多走動走動,可別是吃得存了食。」


    瓊娘用手帕揩了揩嘴角,笑著道:「也不知怎麽,這幾日甚是能吃,這便停手歇了。」


    說著便起身洗了手,換了條長裙,再罩上貂絨的披風去花園子裏走動走動。


    遠處不知哪家府宅在放鞭炮,不時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響,瓊娘緩緩地吐著氣兒,心內盤算著來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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