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娘此時正趴在床榻上,上身衣衫盡褪,而嶽母劉氏坐在床邊雙手沾著藥油正推拿瓊娘後腰。


    瓊娘趴在床上,舒展著身體,自然顯露出那削肩細腰柔臀的起伏曲線,幾綹汗濕了的秀發粘在後頸,更顯出脖頸的修長,而後背皮膚緊致,一片細膩的潔白,但是後腰處卻有一圈青紫,讓人望之驚心。


    就像一幅巧手畫就的明媚春雪之圖在中間被潑了墨一般,愈加顯得皮膚的白膩和青紫的猙獰。


    這章媽雖然也曾說得瓊娘的腰傷嚴重,可是這聽見的與看見的豈能一樣?


    當下便琅王心疼得不得了,隻幾步走上前去,一身的殺氣,冷聲道:「怎麽弄成了這樣?」


    劉氏也正自替女兒心疼,這一回頭,卻看見事主在此,當下芙蓉鎮的老辣椒重出江湖,也管不得什麽王爺不王爺,貴婿不貴婿的了,隻拿了沾了藥油的手指,指著他的鼻尖罵道:「我家瓊娘一向是賢德端淑的,就算她哪樣不好,一時言語得罪了您這顯貴的王爺,看在她為您孕育了一雙兒女的情麵上,也該寬待個一二,怎麽下得了這麽重的手,竟是往狠裏整治瓊娘,她這般……這般嬌柔,你可怎麽下得去的手!」


    琅王有些百口莫辯,就在這時,瓊娘倒是柔柔地開口道:「娘,莫怪王爺,都說了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上的……」


    劉氏覺得這就是女兒太懂事了,到現在還在替琅王說話,便氣憤道:「他不推你,你怎麽會撞上桌子?」


    聽劉氏這般一說,琅王這腦子也是難得清明,登時想起了自己昨天與她爭執時,無意中退了她那麽一下,當時似乎聽她悶哼了一聲。


    隻是當時自己在氣頭上,加之瓊娘並未喊疼,便粗心地忽略掉了。


    現在猛然想起,當時她的身後可不就是桌子!難道是自己當時推的那麽一下,叫她正撞上了桌角不成?


    這下子,原先被冤枉的氣憤頓時煙消雲散了,他連忙坐上了床,想碰又不敢碰,隻關切地問:「這……當時怎麽不告知本王?現在可還疼嗎?」


    瓊娘沒有回頭看他,隻是將臉兒衝著床裏道:「疼不疼的,自今日後,再不用王爺費心了,男女有別,還請王爺出去吧。」


    楚邪現在十分火氣,已經湮滅泰半,隻剩下了三分。看著那腫起老高的後腰,便越是覺得自己當初推她的那一下力道甚重。


    於是便壓低嗓子道:「你當知本王乃是無心,當時若說撞到了桌角上,一早便看了郎中,何至於現在腫起這麽老高?」


    劉氏在一旁聽著,知道琅王並不是故意打了女兒,這拎提起來的心也跟著放下大半了,於是便走到屋外,讓他們夫妻倆將話說開。


    琅王見嶽母出去了,倒是越發得以施展,隻俯下身子哄著瓊娘道:「昨日衝你發火,也是因為你做的太過,你陪個軟話給本王,本王自是不氣了,你動不動便鬧和離,這次還要遞送休書給宗人府,這豈不是太過?」


    瓊娘扭頭繼續看著窗外,沒有說話,因為她知自己現在若是開口,全是傷人的話。


    他不是她,怎知昨日進入書房是,看見他與豔婢糾纏一處的情形時,她的心是怎麽樣的撕裂?


    這就好似前世裏的一切,在今世複又重演了一般。難道以後夫妻但凡吵架,或者她不順了他之意,他便要親近蝶衣,或者是戀花來懲罰她嗎?


    上一世的她,明明見了丈夫變心,卻執著地到處找人來為自己主持公道,最後不過換來入井成了水下的冤鬼。


    而昨日,舊日噩夢再次重演,又或者說,心中一早便演練的情形終於發生了,她卻懶得哭鬧,隻一心想遠離著讓她心疼的一切。


    琅王見瓊娘不說話,自然知道她心內還對自己有氣,便小心繞過那腰部的傷處,將她輕輕抱起來說道:「昨日凶你,也是本王的不是,可你若因為那個什麽衣的,跟本王慪氣,可就冤枉了本王了。管家查明,昨日可不是小廝放了她進去的,那書房後麵的假山處原來有一道凹處,那個蝶衣許是閑逛時發現的捷徑,便自從那裏翻了進去,加上本王醉酒,便讓她輕薄了幾許,如今本王已經按行刺之罪將她扭送到官府處置,你回去時,絕不叫你糟心可好?」


    瓊娘憋悶許久的眼淚,這時再忍不住流了下來:「王爺怎麽就不是故意的?你明知我最恨什麽,卻偏偏要用這個來惡心人。今日眼迷了要用美人吐香來吹,明日跟我鬧得不愉快,還是有佳人上趕子翻牆來睡你。真真是煩鬧人!王爺可是覺得我已經嫁人生子,便是再出不得你楚家的大門,卻任著你來磋磨了?」


    楚邪見瓊娘落淚,卻知事情已經有了轉機,連忙道:「怎麽敢磋磨你,你磋磨著本王還差不多。左右這次是本王不對,先跟本王回去吧,方才你哥哥傳寶見了,都不給好臉,容得來日,本王少不得做酒席向你娘家人賠不是,都是這般丟臉了,你怎麽忍心苛責本王?明日我把府宅清理幹淨,但凡有姿色的全打發掉,以後也隻招些東施無鹽一類的入府,你看可好?」


    他說完了這些,見瓊娘還沒有緩過勁兒來,也不說話,他攆著說道:「那宗人府,我已經派人堵著了,不搜身檢查幹淨了,絕不放行,你就死了與本王和離的心思吧。」


    那話音剛落,那外宅便有人來跟劉氏過話,一入院子的時候,嗓門還老高:「回稟夫人,那休書遞送上去了!」


    琅王騰的站起來,幾步走了出去,拽著那個中年的仆役道:「你說什麽,再跟本王說一遍!」


    那仆役原是給瓊娘趕車的,因為常常跟這瓊娘出入各大衙門府宅,所以與許多衙門口的門房聽差都甚是熟稔。


    他今天領了差事去遞送休書。遠遠便看到王府侍衛長常進領了一竿子人在挨個的搜身放行。


    這車夫也是個機靈的,見此情形,大致猜出是個怎樣的情形,便沒有進去,隻在外麵逡巡,來回踱步著尋思著這般情形,是不是該回去複命。


    不久他看到一個發冠側斜,官袍不整的大人向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整理著官袍,嘴裏不停地嘟囔著,隻任著自己的馬車跟在身後,也沒有上車的意思,一副憤憤不平鬱氣難以消散的樣子。


    車夫是跟著瓊娘甚久的老人兒,自然識得這位乃是胡大人,立刻賠笑著上前給胡大人施禮請安。


    胡大人看了兩眼,隻覺得眼熟,卻是記不起哪個府上的。


    車夫自報家門,說自己乃是琅王府的車夫。


    胡大人聽了,怒氣頓生,冷笑道:「怎麽?剛才琅王派人搜了一次卻是不盡興,琅王妃也要派人再搜一遍,可要本官將官袍盡脫下,扒開來給你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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