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7章 葬禮


    黃河彎彎,奔騰不息。


    它是華夏民族的母親河,也是華夏人靈魂的歸葬之處。


    作為黃帝後裔的黃河九門,世世代代守衛黃河,我們生在黃河邊上,葬在黃河裏,這是永遠不變的宿命。


    能夠回歸黃河母親的懷抱,也是每一個黃河九門人的向往。


    我們不喜歡葬在別處,我們隻希望能夠葬在黃河,和黃河融為一體,和華夏民族融為一體。


    所以,我婉拒了最高規格的國葬,而是帶著唐嬌嬌他們回到了黃河。


    這裏,是他們生長的地方,是他們戰鬥的地方,也是他們沉睡的地方。


    我特意挑選了一個適合下葬的好日子,到了出葬那一天,天空細雨紛飛,淒愴之感充滿天地之間,格外應景。


    其實,在出葬的時候,天空中能夠飄雨,是非常好的,代表著福澤,也代表著新生。


    所以,為什麽古人會把清明節定在細雨紛飛的時節裏,這是有道理的。


    出葬那天,黃河九門的人幾乎都來了,莊嚴整齊地站在黃河兩岸,為英雄送行。


    張夢瑤帶著排教的人來了,出葬的船隻是排教安排的。


    四口棺材,分別用四艘大船裝載,一艘大船裝載一口棺材,船上站著很多神情肅穆的黑衣人,每個人的臂膀上都纏著白紗。


    除了四艘運載棺材的大船,前後左右還有多艘船隻護衛,就像是扶靈的意思。


    我和張夢瑤站在最前麵的一艘船上,後麵還站著周二苟、悟空小和尚、以及趙紫龍、老白等人。


    每個人都是神情冷肅,麵容悲傷,就連一向嘻嘻哈哈的周二苟,今日也是低垂著腦袋,沉默寡言。


    張夢瑤穿著一襲白裙,早已哭紅了眼眶。


    雖然之前,三個女人之間偶爾會鬧一些小別扭,但是到後來,她們已經親如姐妹,關係相當不錯。


    現在,張夢瑤突然失去了兩個姐妹,她的心裏,自然也是極其難受。


    從得知楊小茹和唐嬌嬌的死訊開始,張夢瑤便異常悲痛,不吃不喝,整個人一下子憔悴了下去。


    現在的張夢瑤,都不是之前那種白富美的形象,而是瘦骨嶙峋,看上去病怏怏的,讓人心疼。


    其實我也比張夢瑤好不到哪裏去,我都記不得多久沒有正正經經吃過一頓飯了,大多時候,我都以酒為食,隻有酒精,才能短暫地安慰我的心情。


    這幾日,我時常在睡夢中驚醒,醒來的時候,眼角噙滿淚花。


    很多時候,我都不敢閉上眼睛,一旦閉上眼睛,那些幸福快樂的畫麵就會像膠片般閃過我的腦海,然後那些回憶,就像鋒利的刀片,一刀一刀切割著我的神經,讓我頭痛欲裂,讓我神魂俱碎。


    鎮妖司辦公室裏的音響裏麵,循環播放著一首歌,淒楚哀怨的歌聲,在我的耳畔反複縈繞:


    我有花一朵


    種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與暮暮


    我切切地等候


    有心的人來入夢


    女人花 搖曳在紅塵中


    女人花 隨風輕輕擺動


    隻盼望 有一雙溫柔手


    能撫慰 我內心的寂寞


    若是你 聞過了花香濃


    別問我 花兒是為誰紅


    愛過知情重


    醉過知酒濃


    花開花謝終是空


    緣分不停留


    像春風來又走


    女人如花花似夢


    ……


    此時,站在大船的甲板上,張夢瑤迎著風,又用一種哽咽的嗓音唱起了這首歌,聽得我再一次潸然淚下,也讓船上所有人,潸然淚下。


    送葬船行駛到黃河中央,停了下來。


    “上酒!”我大喊一聲。


    幾個排教漢子,抬著幾個酒壇子走了出來。


    我提起其中一個酒壇子,揭開壇口的封泥,揚起脖子,咕咚咚灌了半壇子下去。


    然後,我擦了擦嘴角,猛地一甩衣袖,高聲喊道:“放棺!”


    後麵的四艘送葬船上,分別放下四艘小船,四艘小船上麵,裝著四口棺材。


    四口棺材的表麵,以及那小船上麵,都已經澆上了火油。


    河麵上雖然停泊著大大小小十多艘船,船上的送葬人數起碼上千人,但是這麽多船,這麽多人,都沒有一點聲音,整個河麵安靜的可怕。


    船上所有人,都來到船舷邊上,舉目凝望著河麵上的那四艘小船。


    所有人都在靜靜等待著,等待我的發號施令。


    天空中細雨綿綿,河麵上泛起圈圈漣漪,天地之間,拉起了一道朦朧的雨簾,煙雨朦朧,愁酒斷腸。


    我舉起酒壇子,丹田裏灌滿真氣,聲音自河麵上遠遠飄蕩出去:“幹了這杯酒,為他們送行!”


    “幹!”上千人集體響應,聲勢震天。


    然後,每個人的手裏都端著一個土瓷碗,倒上滿滿一碗酒,喝完酒以後,便將那些土瓷碗撲通撲通扔進河裏。


    我抬頭看了看天色,時辰差不多了,是時候下葬了!


    我深吸一口氣,臉上掛滿了水珠,早已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點火!”我嘶啞著聲音,幾乎是從喉頭深處吼出來的這兩個字。


    四個火把翻滾著落入四艘小船,船上和棺材上都澆滿了火油,遇火便燃。


    四團火焰升騰起來,很快就把那四口棺材吞沒了。


    天空雖然下著雨,但是那四團火焰卻燃燒得非常旺盛。


    載著棺材的小船也燃燒起來,燒得劈啪作響,濃煙滾滾中,四口棺材連同那四艘小船,緩緩沉入黃河。


    送葬船上奏響悲鳴的號角聲,船上所有人,全部齊刷刷地半跪致敬。


    別了,嬌嬌!


    別了,小茹!


    此生緣,來世再續!


    不管經曆多少輪回重疊,我始終相信,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


    雨,仿佛越下越大了。


    嘩啦啦,嘩啦啦,和那悲傷的號角聲交相呼應。


    終於,四口棺材連同四艘小船,全都沉入了黃河,消失得無影無蹤。


    黃河表麵,什麽都沒有留下。


    願他們的靈魂,能夠在黃河裏安息!


    張夢瑤淚眼婆娑依偎在我的懷裏,我緊緊摟著張夢瑤,對她說:“不要悲傷,她們隻是去了星辰大海!”


    張夢瑤點點頭,用力抱了抱我,安慰我說:“你還有我!”


    “嗚——”


    號角長鳴,送葬的隊伍開始返航,隻留下那一段關於黃河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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