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眼珠轉了轉道:「那就讓有門路的人入夥啊!」「有門路的人?」大虎眼前一亮道:「對啊,趙鵬,我怎麽忘了他,前兒晌午的時候,他巴巴的請我去得味居吃酒,吃了幾盅酒下去,他就開始拐彎抹角的探聽,咱們是不是再開鋪子,想是那些時候,我問他手裏要盤出去的那個綢緞莊,他上心了,趙鵬心眼兒多,什麽話不直白說,非得拐十八道彎來問,估摸是有意跟咱們搭上一夥,聽他說,采薇的幹娘跟冀州知府最得寵的二夫人頗有些交情,咱正經做買賣,也不欺詐,也不強賣,更不幹那作奸犯科的勾當,衙門裏有這麽個門路,能有什麽大禍事兒,隻趙鵬這個人別瞧麵兒上和善,心裏的主意卻多,加上又是親戚……」


    善長道:「親戚是親戚,買賣是買賣,這上麵得分開了,說白了,就是你情我願合夥的事兒,回頭尋一天我去問他去。」


    采薇忙道:「爹要切記,表叔若應了,您千萬別收他的本金銀錢,他家入夥的,也隻應他州府那一家鋪子裏的分成,就讓他吃幹股。」「啥叫幹股?」大虎疑惑的問采薇。


    采薇道:「幹股就是不投本錢幹拿錢,咱要就是個門路,所以給一成就當買門路了。」善長忽然覺得,采薇這話怎麽聽怎麽明白,遂納罕的道:「這些,也都是你在書裏看來了的?」


    采薇這才發現,自己又說漏了嘴,正不知如何遮掩呢,桃花一掀簾子端了茶進來,放了兩盞在炕桌上,自己手裏的一盞遞在了采薇手上道:「是姑娘喜歡的菊花茶,我看舅老爺這邊也有曬好的幹菊花,就給姑娘衝了這個來,放了一小勺蜂蜜,姑娘嚐嚐。」


    采薇果就嚐了一口,蜂蜜不大好,菊花倒還成,李氏在後麵笑道:「我說這天下間,就再也尋不出一個比采薇還精靈的丫頭了,怎麽就能想出這麽多道道來,連吃個茶也得講究個節氣,我瞧著稀罕就順嘴問了一句,誰知桃花竟跟我說了一大篇子有來有去的話,說她家姑娘說了,過了重陽就是深秋,人易燥火,菊花衝茶最能清熱去火比什麽藥都強呢。」


    善長道:「上回我去南邊,你讓我給你要了那麽些幹的茉莉花回來,我還道你是要衝茶的,怎的倒成了菊花。」


    桃花道:「茉莉花我們姑娘讓填了枕頭,往炕上一擱,滿屋都是茉莉花的味兒呢,就是不禁用,那麽一筐的花瓣才填了兩個枕頭,填好了,姑娘讓我給了老夫人和夫人送去,老夫人和夫人都說枕不慣,最末了,我們姑娘跟大姑娘一人一個使喚了,如今連屋裏都是茉莉花的味兒,可好聞了。」


    大虎笑道:「倒是個孝順孩子,得了,這也不是什麽稀罕東西,下趟你爹再去南邊,再給你弄上些茉莉花菊花的,回來你樂意填枕頭,樂意衝茶都依著你就是了。」


    李氏臉上的笑有些酸,心道這舅舅當的,真寵著外甥女兒,自己親生的兒子倒逢打即罵的,心都偏向到外人了,隻不過心裏雖不滿,到底還是懼怕大虎,臉上並不敢帶出來。


    采薇原就是個喜歡鼓搗這些的人,正好家裏開的茶葉鋪子,這些東西得來不費什麽力氣,如今身邊又有個桃花,雖說是丫頭,可家裏劈柴挑水那樣的粗活也用不著她幹,善長和大虎不總在家,就尋了村裏閑著的漢子,按月給幾個錢,旁的不用幹,就負責給兩家劈柴挑水,樂不得的有這個外項營生幹呢。


    劉氏跟蘇婆子也沒多少活計使喚桃花,終日就讓她跟在采薇明薇身邊,端茶倒水,做做針線,有了這個大閑人,采薇這些心思才漸漸拾了起來,桃花這會兒說出這些閑事兒來,倒正巧解了采薇的圍,反正也說的差不多了,采薇行了個禮,拽著桃花忙跑了。


    采薇和桃花剛邁進自己的院子,迎頭正碰上明薇從裏麵出來,一瞧見她主仆,不禁道:「天都黑了還往外跑,讓咱奶知道又念叨你的不是。」


    桃花忙道:「是舅老爺叫了姑娘過去商量事兒的。」明薇撲哧一聲笑道:「偏你這樣忙,才多大的丫頭,就開始主家理事了,我是過來尋桃花打絡子的,不想你忙還罷了,連你這個丫頭也忙了十分去,既回來了,快進去教我打那個梅花絡子吧!」


    雖說桃花以前在杜府裏頭是個燒火幹粗活的丫頭,可手巧,尤其打的絡子好,配的顏色好看又結實,花樣兒也多,明薇倒是跟她學了幾樣,隻是沒學大好,遇上難的還得來問她。


    采薇一開始也有些興致,跟著打了兩個,覺得跟現代編的那些中國結手鏈大同小異,也就丟開了,反正如今有桃花,針線上更用不著她,她身上從裏到外,從上到下的衣裳鞋襪,都出自桃花的手。


    采薇自己想要個什麽樣兒的,就跟桃花說,桃花變著法兒的也能做的八九不離十,因此,更不在針線上留心,倒過的悠閑非常,隻蘇婆子隔三差五總會念叨幾句,采薇就給她個耳朵,等她念叨煩了,自然就清淨了。


    她這番憊懶樣兒,惹得明薇時常歎笑說:「看你將來可怎麽著,難道要指望著桃花一輩子不成。」


    一輩子太長,采薇恍惚中總覺得,現在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實,就好像一場迷離的夢,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結束了,再說,誰能預料一輩子的事兒,抓住眼前的自在最要緊。


    自然,這些不能跟明薇說,明薇如今心心念念就是周子明,有時候,采薇就不明白,這個世上難不成真有一見鍾情之說嗎,即使有,采薇覺得,也不會發生在明薇和周子明之間,當時他們見麵的時候才多大,而且滿打滿算,就那麽幾天,且親事定了以後,兩人都各自回避著,連半點交流都沒有,甚至連句像樣的話都沒說過,如果這樣都能產生愛情,這樣的愛情豈不是荒謬而毫無根據的,無根的東西哪會牢固,而時間和空間卻是最殘酷的殺手。


    當然,這些隻是她的想法而已,不會告訴明薇,在明薇心裏,周子明就是丈夫,未來一輩子的依靠,雖然采薇覺得,把自己的一輩子交給一個才見過一麵的男人,有些不靠譜,可這時候的女人大都這樣,明薇這還算運氣的,像棗花,棗花她姐槐花,連牲口都不如,更沒有尊嚴,哪還去想什麽愛情,能吃飽穿暖不挨打就是最好的了。


    正想著,就聽桃花道:「昨兒晚半晌兒,太太讓我去給秀才娘子送鞋樣子,我剛到了咱們老院的那邊,就見一個頭發蓬亂的人影兒蹲在牆角哭,走近了一瞧原來是前鄰的棗花,倒把我唬了一大跳,以為那裏來的孤魂野鬼呢。」


    采薇道:「就你膽小,哪裏來的什麽鬼,都是人嚇人罷了,即便有鬼,你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麽,要我說,人才可怕,棗花她奶奶我瞧著就是鬼,還是惡鬼,是鬼裏的黑白無常,專門勾魂兒的。」


    明薇也不禁歎道:「我想,棗花定是找個地方哭她姐呢,我聽見咱奶私下裏跟娘說,槐花前幾日不知怎的死了,她婆家那頭送了信兒來,我聽著心裏還難過了好些日子呢,棗花是她親妹子,怎能不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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