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菊道:「側妃那邊近日沒什麽動靜,不過聽說今天從宮裏回來後心情很好。」


    仝氏沉了沉臉,「府裏出了這樣的事,她倒還有好心情,哼,也不是個好東西!」頓了頓又道:「上次是你去的亭湖院,這一次還是你去吧。」


    桃菊愣了愣,不明白她的話,「王妃,奴婢去做什麽呢?」


    仝氏不懷好意的笑,「不需要做什麽,隻要在碰到清欄時,說幾句世子爺疼愛世子妃的話就可以。」


    桃菊頓時明白王妃這是要借刀殺人,慫恿安側妃對付世子妃,她額頭禁不住滲出汗珠,慶幸自己沒成為世子爺的女人,否則隻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霓裳院裏,火紅的玫瑰盛開著,雖不似五月時那般嬌豔欲滴,卻也帶了幾分七月特有的激情。


    黎言裳晶亮的目光落在花叢上,輕輕一瞥便飄向別處。


    「在想什麽?」宇文曄輕聲問道,他進來已有一陣子,黎言裳始終站在花前一動也不動。


    她略偏了偏頭,烏黑的眼珠映著大片大片的紅色,緩緩搖頭,「什麽都沒想。」


    「那就是在發呆?」他低沉的聲音中帶了幾分質疑。


    「或許吧。」黎言裳心情似是有些低沉,神情也有些落寞。


    宇文曄看著她的側臉,總覺得她臉上帶著一抹濃重的哀傷,卻又說不出這哀傷來自何處。他再度問道:「你是在想今天的事嗎?」


    黎言裳終於回過頭看著他,反問道:「今天的事,您怎麽看?」


    他麵色沉了沉,語帶不善,「今天的事已成定局。」


    她眉頭緊緊皺起來,「為了一個小太醫,值得嗎?或許,這件事另有隱情。」


    宇文曄聲音漸冷的說:「那又如何?若她不曾有出賣女兒的心,又怎會害得女兒身敗名裂?」


    黎言裳似有些不讚同,「她女兒終究是您的親妹妹,您難道不為妹妹擔心嗎?」


    宇文曄沉默不語,良久才冷聲回道:「有些事不是想怎樣便能怎樣的,無論麵對的是誰。」


    黎言裳也沉默了。宇文曄說得很對,即便是他有心為親人做點什麽,可對方會把他當做親人嗎?


    宇文曄,這個時而熱情、時而冰冷的男人,在晉王府這深宅大院裏,應該經曆過很多不為人知的事吧?


    她似在自言自語,聲音低得隻有她自己聽到,「但願不要鬧出什麽事來。」


    沒想到宇文曄竟開口道:「不會的。」


    她心想,但願不會,可又覺得隱隱有些不安。


    夜裏,她恍恍惚惚的作夢,夢裏有很多人影閃動,各種各樣的事一幕幕不斷閃現。


    她嗓子燒得厲害,想要出聲叫寶瓶,卻發現很是艱難。


    不知過了多久,她耳邊傳來輕呼聲,「世子妃、世子妃。」


    她緩緩睜開眼,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半天才看清半蹲在床前的人,她艱難的挪了挪身子,「寶瓶。」


    沙啞的聲音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寶瓶更是吃了一驚,抬手放在她額頭上,低聲驚呼,「世子妃,您的頭很燙,似是著涼了。」


    黎言裳輕咳一聲,囑咐道:「小聲點吧,別讓嬤嬤聽到了,又該擔心了。」


    寶瓶忙道:「可是世子妃,奴婢還是去找世子爺派人去請太醫來吧。」


    黎言裳摸額,一股燙熱透過手心傳來,她搖搖頭,「不過是燙了些,無礙的,你給我端杯水來,我口渴。」


    寶瓶出門端了茶進來,伺候著喝了幾杯,見世子妃兩眼閉著,麵上微紅,自是不放心,「世子妃,還是請太醫來吧,萬一是染了風寒就壞了。」


    額頭雖有些熱,但黎言裳並未覺得發冷,猜著不過是吹了風的緣故,也不是什麽高熱,多喝點水好好休息便沒事了,遂道:「這深更半夜的去請太醫,旁人還以為生了大病,若明日還不好再去請太醫也不遲。」


    寶瓶心知拗不過世子妃,隻好退一步道:「那奴婢今晚守在這裏吧。」


    黎言裳知道這是她最大的讓步了,點點頭答應。


    寶瓶拿了毯子鋪在地上挨著黎言裳的床邊睡,一夜起來數次看看黎言裳的狀況,折騰了一夜。


    次日醒來,黎言裳已經不熱了,麵色亦恢複正常,寶瓶這才鬆了口氣,頂著兩個黑眼圈,笑得一臉歡欣。


    黎言裳心內一陣酸澀。這個傻丫頭,恐怕連她自己生病都沒有這麽上心。


    吃過早飯,黎言裳站在院子裏,涼風掃過,她心底一陣淒涼。這幾日不知道怎麽回事,一下子變得傷春悲秋起來,是到了秋天的緣故嗎?


    她一向是樂觀的,從不曾悲愁到如此地步。


    江嬤嬤也察覺到她的不正常,拿了件紅綢子披肩輕輕披在她肩上,柔聲詢問:「裳姐兒是有什麽心事嗎?有什麽想不開的可以跟嬤嬤說說。」


    黎言裳扯了扯肩頭衣角,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嬤嬤,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幾日心裏悶得很,直想放聲大哭一場。」


    江嬤嬤愣了愣,半晌才道:「裳姐兒是想夫人嗎?再過幾日就是夫人的忌辰了。」


    黎言裳心裏一驚,卻故意露出更加淒苦的神色,輕聲道:「若母親還在就好了。」


    江嬤嬤重重的歎了口氣,默默的站著什麽話都沒再說。


    一股淡淡的哀愁縈繞在兩人心間,黎言裳隻覺得心頭更加沉重了,吐了口氣,道:「嬤嬤,我想回去看看祖母。」


    江嬤嬤便道:「我陪您回去,這幾日還算清閑,再過些日子和碩郡主的好日子定下來,就要忙上一陣子了,怕是沒時間回去。」


    提起宇文清露的親事,黎言裳心頭烏雲密布,更是悶得喘不過氣來。


    可還沒等黎言裳回去,宇文清露的婚期就定下來了,定在九月初九重陽節。


    一大清早,黎言裳早早起來準備回黎府。


    江嬤嬤從外頭走進來,小聲道:「裳姐兒,聽說郡主又在靜武院大鬧了一場,被王妃狠狠的訓了一頓,郡主哭著跑回去了。」


    黎言裳一邊披了寶瓶遞來的紗衣一邊問道:「王爺那邊有什麽動靜?」


    江嬤嬤嘴角帶了笑意,促狹道:「王爺昨天歇在荷院了。」


    黎言裳微微一愣,手上的動作也頓了頓。荷院因著一院子的荷花而得名,最早是用來接待外客的,後來客房改在別處便一直空著,宇文治便把皇上賞賜的幽然姑娘安置在荷院。


    沒想到短短幾日,宇文治竟然歇在荷院了,那麽幽然很快也要成為晉王的侍妾了。


    黎言裳接著穿衣服,「王妃那頭有什麽動靜?」


    江嬤嬤扁扁嘴,「還能有什麽動靜,自是大發雷霆,還著人去荷院請幽然姑娘,誰知竟然碰上王爺在,又被王爺駁了回去,王妃氣得嘴都歪了。」


    江嬤嬤幸災樂禍,覺得仝氏遭受的不過是她做壞事的報應。


    黎言裳更覺詫異,隻覺得幽然不簡單,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抓住宇文治的心,單憑這一點就可看出幽然頗有心計。


    披了紗衣,黎言裳輕步移到銅鏡前,她不喜歡奢華,隻穿簡單素淨的長裙,外頭一件青色紗衣,頭上亦是最簡單的發髻,麵上施脂粉,卻帶著幾分天生麗質的俊秀。


    身子在鏡前微微一擺,她揚了揚手,「都收拾好了嗎?」


    寶瓶上前攙住她的胳膊,「都收拾好了,轎子也在二門上等著了。」


    黎言裳點點頭,扶著寶瓶的手往外走,迎麵瞧見宇文曄進來,麵色似是有些陰沉,遂頓住腳步問道:「世子爺有什麽事嗎?」


    宇文曄看她一眼,「你要回黎府看老夫人?」


    黎言裳點點頭,「趁著這幾日府裏不忙,我想回去看看。」


    宇文曄卻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黎言裳兩條細長的眉毛挑了挑,目光露出一絲質疑。他麵色陰沉,像是心情不好,陰著一張臉跟她回去,似乎不太好吧?


    她委婉的道:「世子爺,您還有很多事要忙,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宇文曄反問道:「我有什麽事需要忙?」


    黎言裳被噎住,愕然的看著他。他有什麽事要忙,她怎麽會知道?


    宇文曄像在解釋什麽,輕聲道:「上次你回去我沒趕上,這次我陪你回去。」


    她再次強調,「不要緊的,我自己回去也可以。」


    他卻不理會,率先轉身,大步走出去。


    她很是無奈,跟在他身後出了門,隻希望他千萬不要到了黎府還沉著臉。


    黎言裳幾步追上宇文曄,試探著問:「您似乎心情有些不好,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轉過頭看她一眼,麵色更加低沉,「你那隻眼看到我心情不好了?」


    黎言裳嘴角撇了撇。她發誓兩隻眼都看到了,可眼下最好不要招惹他,否則隻怕會引得火山爆發。


    她沉了沉嗓子,微低了頭,「沒有不好那就好。」


    宇文曄沒再說話,腳下的步子卻加快了不少。


    黎言裳低著頭往前走,盡量與他保持一定距離,唯恐一個不小心撞在他身上。


    「世子爺。」遠遠的文正安急匆匆奔過來,高聲叫著。


    黎言裳停下腳步望著文正安,誰知前頭的宇文曄卻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依舊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文正安小跑著追了上去,「世子爺,王爺請您去一趟外書房。」


    宇文曄冷聲道:「你去告訴王爺,我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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