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之的禮物那可是要我細細琢磨,精心準備的,這些尋常的怎麽能送出手呢?」錢程不動聲色地拿腳踢了踢箱子,示意錢平趕緊把東西挪走。


    「阿程你太客氣了,我可等著你精心準備的禮物,萬萬不能讓我失望啊。」景愷之搖了搖折扇,朝身旁的人說,「田玉,你看,錢大人現在是不是比以前有趣多了?」


    錢程這才看到景愷之身旁站了一個人,一身藍衣,身形頎長,眉目清朗,仿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和錦衣華服的景愷之相比,居然絲毫都不遜色。她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直到景愷之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這才回過神來。


    「愷之恕罪,這位兄台豐神俊朗,讓在下心馳神往之,慚愧慚愧。」錢程彬彬有禮地朝那個男子躬了躬身。


    「阿程你現在這張嘴可真甜。這位便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新任大理寺卿荊田玉荊大人。」


    荊田玉微微一笑,仿佛春花綻放:「下官曾和錢大人在幾年前有數麵之緣,如今再會,錢大人風采更添,下官敬仰。」


    「哪裏哪裏,荊大人此語真真讓在下汗顏,」錢程第一次看到這樣溫潤的男子,隻覺得他好像一塊散發著光芒的璞玉,自己若是胡言一句便是褻瀆,不由得也輕言細語了起來。


    「噯,你們兩個怎麽這麽文雅了起來,讓我渾身都不舒服,」景愷之嚷嚷了起來,「好了好了,阿程和我一見如故,田玉更是我從小到大的好友,你們就不要一口一個大人的了。」


    錢程的手心不免捏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就不客氣地稱一聲荊兄了?唉,不瞞愷之說,自我離魂醒來以後,發現這京城好多都是我的仇敵,心裏實在擔心以前有沒有開罪過荊兄。」


    荊田玉凝視著她,緩緩地說:「我五年前便離京為官,月前剛剛回京任職,錢兄的大名,時有耳聞,不過錢兄既然得了離魂之症,想必冥冥之中必有安排,從前種種,錢兄不必太過掛懷,著眼當下才是!」


    這真是自錢程醒過來之後聽到的最動聽的話,她差點熱淚盈眶,一把握住了荊田玉的手,猛晃了幾下:「荊兄真是我的知音啊,當浮一大白!」


    當浮一大白自然是要去酒樓,康王素來排場甚大,當即包下來了京城第一樓上嵐酒樓的第三層,偌大的地方隻有他們仨個人和幾個隨從,從酒樓看下去,整條上嵐河緩緩流淌,陽光照射之處,反射著倚麗的光芒。


    「其實夜間這裏更為漂亮,河邊的的燈光點起來之後,畫舫在河中遊動,仿如仙境一般。」景愷之見錢程站在圍欄前一臉癡迷,笑著說。


    錢程搖搖頭:「愷之你錯了,最美的景致便是自然之色,你看這藍天白雲,碧水綠樹,百看不膩,不用雕琢便是世間最美的景色,人工的雕琢可以美輪美奐,可隻怕你沒瞧個兩眼就膩了。」


    她有感於現代對自然的破壞而發,另兩人自然不能理解,景愷之頗有些不讚同:「阿程你這是沒看到過,不如我們晚上再來,絲竹聲聲、燈光點點,我不信你不喜歡。」


    這裏的燈光再多,哪有現代那麽璀璨?錢程悵然,搖頭說:「算了,我怕我看了之後心裏感傷。來來來,我們幹上一杯。」


    說著,三個人便在桌旁落座,推杯換盞了起來。荊田玉曾在多地調任,見多識廣;景愷之是個閑散王爺,時常遊曆;錢程從今到古,更是眼界寬闊,腦中有著無數稀奇古怪的東西。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十分投機。


    聊著聊著,景愷之忽然笑了起來:「田玉,你別看阿程腦子都不記得,可看到你的字他居然眼睛都發亮了。」


    錢程撓了撓頭,吃驚地問:「我什麽時候看到過荊兄的字了?」


    景愷之把折扇一開:「這不就是田玉寫的?看來阿程對當初田玉壓他一頭還是刻骨銘心啊。」


    他的語中帶著揶揄,讓錢程忍不住暗自發笑:她哪裏是認出了荊田玉的字,她隻是聽說這字可以賣錢才眼睛一亮而已。


    「愷之真會開玩笑,我的字尚不成火候,錢兄必定看不上。」荊田玉搖頭笑道。


    他的話雖然謙遜,但依然帶著一絲傲然,想來他的字必然很受文人騷客追捧,錢程忽然也想賣弄一下,沉吟片刻說:「荊兄的字自然是極好的,不過我曾看過一幅字,所書行書點畫秀美,行氣流暢,遠觀如清風出袖,明月入懷,遒媚勁健,古今無二啊。」


    荊田玉頗有些動容:「錢兄說的是哪位大家之作?」


    「


    我有幸隻看到過摹本,原作早已失傳,荊兄的字,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錢程取過了景愷之手裏的折扇,她的父親喜好古董,曾經得過一幅《蘭亭序》的摹本,讚歎有加,把時下的一些書法大家的作品全部貶斥了一通。


    荊田玉正色說:「錢兄但說無妨。」


    錢程煞有介事地拿起折扇端詳了一番:「荊兄的字,風骨錚錚,實乃珍品,不過和大師行雲流水、飄然灑脫的筆法相比,依然困於形,流於表,仿佛受了什麽桎梏,莫不是性之所致?」


    荊田玉呆了一呆,那雙清亮的眸子陡地一滯,半晌沒有說話,景愷之生怕兩個人說僵了,站了起來為兩人斟酒:「來來來,說這些字啊畫啊又有什麽意思,聽說含香閣最近來了兩個西域的波斯美女,跳的肚皮舞十分香豔,我們何時去瞧瞧?」


    「這裏居然也有肚皮舞?那有沒有鋼管舞?」錢程笑著說。


    「鋼管舞是什麽東西?」景愷之頗有些驚奇。


    錢程不禁覺得腰肢有些發癢,在現代的時候,她的健身活動就是去一個舞蹈中心跳肚皮舞和鋼管舞,跳了將近五年。「也是一種香豔的舞蹈,愷之你八成沒有見過。」


    景愷之詫異地看了看她:「阿程,你這都是從哪裏聽來的?我看這京城第一風流人物的名號真的要讓給你了。」


    錢程開始講起以前他們在慶功宴上捉弄人的把戲,什麽眼睫毛夾著長條讓人用嘴去叼,什麽臉上塗滿奶油又一口口親掉,還有什麽真心話大冒險,當然,她把這些都細細改頭換麵,變成閨房之趣,聽得景愷之心馳神往,頻頻點頭。


    隻是荊田玉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一邊抿著酒,一邊手指不自覺地就在桌麵上劃來劃去,眼神空靈,襯著他冠玉般的容貌,仿佛謫仙一般,讓錢程心癢難耐。她忍不住偷偷問景愷之:「荊兄這般人品,為何現在還未娶妻?莫不是家中不甚富裕不成?」


    景愷之嗤笑一聲:「怎麽可能,田玉家中富可敵國,想嫁到他家裏的女人都快要打破頭了。隻是田玉運氣不好,頭年剛想下聘的時候,他娘去世了,他不願在熱孝中娶妻,便守孝了三年,三年後好不容易要娶妻了,他祖父祖母相繼去世,便又守孝了好幾年,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幸而他已有兄長娶妻生子,他自己也是個閑散不願受拘束的性子,不然隻怕他父親要急死了。」


    「富可敵國?難道都是荊兄寫字賺的?」錢程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雙眸驟然射出了懾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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