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點點頭:「我們這裏還好一些,烏孫的大部分地方一年都難得下幾回雨,人都快渴死了,還洗什麽澡。」「你們這裏不是有雪山嗎?還有,不是可以打井嗎?」錢程奇怪地問。    女孩搖搖頭:「雪山的水還沒流到下麵就沒了,打井也沒有,下麵都是幹的。」


    「不對,」錢程撓了撓頭,「有一種坎兒井,你們難道沒聽說過嗎?」「坎兒井?」女孩疑惑地看著她,搖了搖頭。


    錢程怔了一下,她一路行來,看著烏孫的山水地貌,十有八九就是以前現代的x省,當初旅遊的時候,當地的導遊一臉自豪地介紹了他們古時候的偉大發明,這坎兒井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她急於享用這木桶,也無暇細說,婉拒了女孩要伺候她沐浴的要求,自己一個人跳入了木桶,美美地泡了一個澡。


    起了身,錢程這才發現女孩給她準備的衣服是烏孫服飾,她一邊穿一邊心裏想象著方澤的臉色,忽然有了一種逗弄老實人的快活。果不其然,她挑簾出去喊人收拾的時候,方澤的臉變成了豬肝色,恨恨地盯著她看了好久,一個人躲到氈房後麵去了。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錢程坐在毛絨絨的地氈上,看著女奴們在那個女孩的指揮下,端著奶茶、饃饃、肉幹和各種小吃魚貫而入,頓時有了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女奴們都長得挺不錯,圍著錢程揉肩的揉肩,敲背的敲背,斟茶的斟茶,錢程享用了好一會兒,這才懶懶地讓她們都散去了。傍晚的時候,方澤終於回來了,臉色好看了許多,隻是依然不太吭聲。


    錢程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怎麽還沒離開?要走就快走吧,趁著現在他們要用到我,他們不敢對你痛下殺手。」方澤的神情複雜,半晌才說:「大人,不管你說什麽,做什麽,我的職責就是護衛你,我相信你的心裏一定裝著大乾,裝著陛下。」錢程瞠目看著這個死腦筋的獄卒,賭氣地甩手說:「好,隨便你吧,你想找死我也沒有辦法。」


    接下來兩天,錢程過得甚是愜意,烏孫的飲食雖然和大乾大相徑庭,不過有幾樣還是很對她的胃口,尤其是烤肉,他們烤的羊肉放了特製的調料,色澤金黃,肉香撲鼻,一口咬下去,又酥又嫩,簡直把她的讒蟲徹底勾了出來,一頓能吃一大盆。平時沒事的時候,隻要那個叫烏桑的女孩陪在身邊,錢程也可以在氈房附近走動,甚至可以騎馬在附近蹓躂。


    草原的天空仿佛特別高,特別藍,流雲在上麵行走,幻化無常;這片草原仿佛是風水寶地,在這嚴冬仿佛也沒有枯黃,天氣也並沒有象別處一樣酷寒,時常可以看到一群群的士兵和戰馬呼喊著策馬而過,錢程覺得自己的胸懷都開闊了起來。


    離他們的氈房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流穿過,附近經常有婦女們邊幹活邊嬉鬧,偶爾還可以聽見清脆的歌聲,錢程躺在草地上,咬著草管,聽著歌聲,渾然忘了自己是個階下囚。


    「大人,你們大乾的男人是不是都象你一樣細皮嫩肉的?」烏桑對外麵的世界很好奇。錢程搖搖頭,腦中掠過了裴子餘的身影。


    「我們大乾也有很多勇士,隻怕你們的左大將也是打不過的。」烏桑一臉的不信:「我們將軍說了,你們就是仗著人多,一個個打,你們才不是我們的對手。」


    錢程翹著腳,笑嘻嘻地說:「你們的將軍就會吹牛,要不是我患了離魂之症,把前事都忘得一幹二淨,你們將軍必然是我的手下敗將。」


    烏桑咯咯地笑了起來,輕快地說:「大人,你才在吹牛吧?」眼前這個小女孩哪裏會知道,這話錢程倒是一點兒都沒吹牛,要是她那陰險狠毒的前任對付那魯莽的左大將,簡直就是不費吹灰之力。


    遠處有個姑娘唱起了烏孫的情歌,聲音嘹亮高亢,十分動人,錢程癡癡地聽了一會兒,忽然站了起來,把嘴裏的草管取了下來,衝著烏桑笑了笑:「我也會唱歌,你聽我唱一首。」那笑容幹淨清透,看的烏桑心兒撲通通地跳了起來,小臉兒都有點泛紅,囁嚅著說:「大人,那唱歌的是我們昆莫的妃子,我們烏孫的金嗓子……」


    錢程不以為意,伸手摸了一把烏桑的臉蛋,調笑說:「什麽金嗓子,我怎麽覺得還是我們烏桑的聲音好聽。」


    說著,她揚起了手裏的草管,唱起歌來。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呦,為什麽旁邊沒有雲彩,我等待著美麗的姑娘呀,你為什麽還不到來呦嗬。


    如果沒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兒不會自己開,隻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呦,你心上的人兒就會跑過來呦嗬!……錢程的聲音清越,歌詞直白動人,仿佛有種穿透人心的力量,在半空中飄蕩著,聽得烏桑都有些呆了,半晌才忽然發現鄔赫逖正在不遠處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們,不由得慌亂地行禮說:「昆莫你來了……」


    鄔赫逖默不作聲地走到他們麵前,那犀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錢程,淡淡地說:「沒想到大乾的吏部尚書居然也會唱我們這裏的歌。」


    錢程想賣弄一下,一個鯉魚打挺,結果跳起不夠高,差點沒把腰閃了。她狼狽地扶著腰,一手撐著地尷尬地站了起來:「昆莫,我的歌聲怎麽樣?和你家的金嗓子可以拚一拚不?」


    鄔赫逖的神色有點古怪,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說:「錢大人請到我的大帳裏去,我們有事情要商量。」


    「昆莫莫不是有什麽好事情找我?賞賜我金銀,還是賞賜我牛羊來著?」錢程笑嘻嘻地說。


    鄔赫逖瞥了她一眼,大步往自己的大帳走去,錢程朝著身旁張大了嘴巴的烏桑擠了擠眼,一溜兒小跑跟了過去。


    大帳裏有好幾個人,翁歸逖也在,還有幾個烏孫人,都是文臣的裝扮,看起來比翁歸逖文雅了些許。


    鄔赫逖坐在中間的椅子上,笑著說:「諸位,這是來自大乾的吏部尚書錢程錢大人,都宿,你把大乾密探和右將軍的密函都和大家說說。」


    左側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朝著大家欠了欠身,沉聲說:「諸位,右將軍尹栗逖現在在昭蘇,已經拿下了西北封城、天水兩座城池,我們的牛羊在明年春天就將會有大片的草原,再也不用發愁了。」


    翁歸逖哈哈大笑了起來:「好!痛快!」


    「隻是大乾軍隊退守汾城,無論我們如何挑釁,都堅守不出,想必在等援軍,原本想趁著大乾人要過節,無心應戰的時候一鼓作氣多下幾個城池,現在可能不能如願了。」


    錢程在一旁聽得暗自心驚:這景恒之在做什麽?怎麽會把這樣兩座城池拱手相讓?


    「隻是現在大乾來的密報讓我有些看不懂,好似整個京城都亂成了一鍋粥一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全城戒嚴,大理寺和禁衛軍把整個京城都篩了好幾遍,那大理寺卿素有賢名,這次不知怎的,手段淩厲,京城百姓全都怨聲載道。」都宿皺著眉頭說,「還有那個武成帝好像失了魂似的,叫了他的弟弟康王暫攝朝政,自己卻不知所蹤。」


    「會不會是他在故布疑陣?」鄔赫逖冷冷地說,「此人陰狠狡詐,不可不防。」


    都宿點了點頭:「昆莫說的是,我再派人查探。那護國大將軍裴子餘奉命南征,此人我們研究了很久,以往行軍打仗穩紮穩打,心思縝密,偶有奇兵用之,令人驚歎,隻是此次南征,仿如修羅在世,和嶺南王一路血拚,場場大戰都衝在前鋒,那嶺南王數次派人來遊說,讓我們從右側川北入乾,夾擊裴子餘。」


    「什麽?」錢程驚叫了起來,「那……那他有沒有受傷?」


    都宿有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應該有吧,他也不是什麽金剛不壞之身。」


    錢程摸了摸胸口,心髒的部位忍不住一陣抽痛,她氣急敗壞地說:「這個嶺南王真是大大的奸臣!必要除之而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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