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桑放走了你,罪無可赦!除非大人你能回來!」博袷搖頭說,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麽,忽然手舞足蹈了起來,「大人你錯了!」


    「我什麽地方錯了!」錢程隻覺得自己和他簡直無法溝通。


    「大人你收下了我們昆莫的豹頭,那豹頭是我們昆莫給結義兄弟或者最心愛的王妃的!你既然收了,那就是我們烏孫的人,昆莫的人!」


    錢程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昆莫沒說啊!他從來沒說過這句話,要不然我哪裏敢收!你讓他過來,我和他當麵說!」


    「大人,不如你過來,你當麵和我們昆莫說。」博袷狡詐地看著她說。


    「好,你先把人放了!」錢程跳著腳說。


    「大人,你那侍衛原本早就脫身,卻又千裏奔襲回來救你,現在奄奄一息綁在高台上;那烏桑,原來是昆莫帳前的侍女,榮耀萬分,卻為了你被族人唾罵,明天是最後期限,如果大人你不回來,昆莫就隻能一刀砍了他們兩個,大人你若是忍心,博袷也無話可說,若是大人看博袷不順眼,那就給博袷一箭吧!坎兒井修不好,博袷還不如就此死去!」博袷看著錢程,忽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錢程看看高台上的兩個人,又看看涕淚縱橫的博袷,心如刀絞,忍不住眼中流下淚來,喃喃地道:「陛下,陛下怎麽辦……」


    景恒之的臉色鐵青,伸手從一旁的將士身旁奪過弓箭,弓如弦月,箭似流星,「啪啪啪」三箭射在博袷的前後,剛好成了一個三角,將他困在中間。他朗聲道:「錢程乃大乾吏部尚書,生是大乾人,死是大乾鬼!回去告訴鄔赫逖,有本事他就正大光明地和我來打一場,別拿著別人的生死來要挾人,這在我們大乾是最卑鄙無恥的行徑,徒然讓人瞧不起!」


    說著,他把弓箭一丟,拉著錢程,怒氣衝衝地往階梯下而去。


    錢程被拉得一步三回頭,等到了城牆下,再也不肯走了,隻是倔強地看著景恒之不說話。


    「你想幹什麽?」景恒之盯著他問。


    「恒之,」錢程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低聲說,「不如我先回烏孫去,把人救下來再說,想必那鄔赫逖也不至於要取我的性命,等過一陣子,他的新鮮勁一過,我再找機會逃回來。」


    「好,你去,我不攔你。」景恒之冷冷地說,四下看看,從身後的侍衛身上鋥的一聲拔出一把刀來塞進了錢程的懷裏,「隻是你要去,就踩著我的屍體走出去!」


    錢程眼珠一轉,強笑道:「恒之你言重了,好,我們回去,回去再想想辦法。」


    回到府上,錢程連晚膳都沒用,一頭紮進了自己的臥房,強迫自己鑽進了被窩,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半夜裏,她從噩夢中驚醒,喘息著坐了起來,呆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就算一輩子做窮光蛋,也要去把方澤和烏桑救下來。


    她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四下瞧了瞧,隻見巡夜的士兵不時地走過她的屋前,偷偷溜走想必沒有可能。她不由得摸了摸腰間的玉佩,心一橫,堂而皇之地往外走去。


    第一隊的士兵看著她走過身邊,麵露狐疑,卻沒有阻攔。錢程急匆匆地閃過兩隊士兵,終於在大門口被人攔住。


    「我奉陛下之命有緊急公務,你們速速閃開。」錢程低聲喝道,舉起了手中的玉佩。


    門口的侍衛隊長接過玉佩仔細看了兩眼,為難地說:「錢大人,這個……深更半夜大人如此匆忙,不知道有沒有陛下的手諭?」


    「都說了緊急公務,不信你親自去問陛下,快閃開!」錢程聲色俱厲地說著,奪步出了府門。


    她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府門旁的馬槽裏隨手牽了一匹馬,一夾馬腹,飛一樣地朝著城門疾馳而去,不到一注香的功夫,便來到了城門口。


    巨大的城門口有兩個人,正在來回地走動,錢程來不及細看,翻身下馬,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這兩位小哥,這麽冷天還要守城,辛苦了,我奉陛下之命,有緊急公務要馬上出城,請小哥行個方便,這是陛下的親賜之物。」說著,她從口袋中取了兩錠銀子,和著那個玉佩一起遞了過去。


    那兵士也不言語,接過了銀子掂了掂,錢程以為不夠,在身上又摸了摸,這一陣子她衣食無憂,買東西從來不用花銀子,身上所帶不多,隻好把手上的戒指摘了下來:「小哥,我就這些了,等我回來再多給你些……」


    話還沒說完,那兵士抬起頭來,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身體:「你還會回來嗎?」


    錢程嚇得後退了幾步,囁嚅著道:「恒之……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你說呢?」景恒之盯著她,淡淡地問道。


    錢程咬了咬牙,大聲說:「陛下,你要是不讓我去,他們倆要是死了,我……我恨你一輩子……」


    景恒之雙手微顫,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讓她恨一輩子好,還是讓她去送死好。他深吸了一口氣,忍耐著說:「你且再等等,不到最後一刻,不要自投羅網,等明天,說不定就有轉機了。要是明天還沒有辦法,你去救人,我絕不攔你。」


    他頓了頓,又說:「明日子餘便要回來,你難道不和他見上一麵便走了?你忍心嗎?」


    錢程遲疑了起來,,就在此時,夜空中忽然傳來了清脆的響箭聲,不一會兒,城牆上一陣騷動,一個將領急匆匆地從上麵趕了下來,揮舞著手中的東西叫道:「陛下,陛下,烏孫王發來了戰帖!」


    「吾乃烏孫之王,烏孫萬民飽受幹旱之苦,不能因此安居樂業,乃我之過也,聖山神靈從我手上被劫,更乃我之過也。今驚聞大乾武成帝陛下鄙夷我軍行徑,欲和我單打獨鬥,一較高下,我心甚喜,定於明日正午,兩軍罷戰,你我二人到陣前一晤,我贏,陛下把聖山神靈送回,我們就此劃城為界;你勝,我將封城拱手送回,終我此生不犯大乾國土半步,生死之約,不見不散……」


    議事廳裏,眾將領拿著那封戰書輪流傳閱,那府尹竭力阻止說:「陛下萬萬不可,此等化外野蠻之人凶悍,沒有什麽信義可言,陛下萬金之軀,不能赴約,以免有所損傷。」


    一旁的應將軍在城牆上聽到過景恒之對那博袷的訓斥,滿臉憂色,搓著手說:「這個,陛下自然不能去,但那烏孫王這樣下戰書,不去又有失陛下聖譽,得想個兩全的辦法……」


    「一派胡言,我泱泱大國,怎能和此等小人一般見識!」那府尹斥道,「陛下若是有個萬一,誰能擔當得起!」


    「錢大人不是他們說的那個神靈嗎?何不去暫且敷衍他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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