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玥則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問道:「太舅公怎麽知道爹爹讓我進宮做什麽的?我都是在路上才知道的呢。」


    傅毅洺額角一抽,慶隆帝則再次笑了起來,這次笑的聲音有點大,牽動著嗓子咳了幾聲。


    劉順趕忙要上前伺候,慶隆帝擺了擺手,示意不必。


    傅清玥則小大人似的走到他身邊,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幾下,道:「我咳嗽的時候娘親總是給我拍一拍,然後喝幾口溫水就好了。我給太舅公也拍一拍,太舅公再喝些水,待會就不咳了。」


    劉順聞言立刻倒了杯水來,傅清玥親自端了遞給慶隆帝,看著他喝下去了。


    慶隆帝膝下雖然也有皇孫,但因為幾位王爺都在封地,所以隻有太子的兩個兒子在他膝下,而這兩個孩子也都十幾歲了,又都是沉穩的性子,向來規行矩步,他也就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親近的天倫之樂了。


    此時被一個小小孩童出聲安撫,慶隆帝麵色再度緩和下來,慈愛地拍了拍他的手。


    「好孩子,比你爹懂事多了。」


    傅清玥眼中又是一亮:「曾祖母和娘也是這麽說的!隻有爹爹說我頑皮不懂事!」


    「你爹眼瞎。」


    慶隆帝直接回了一句,絲毫沒在孩子麵前給傅毅洺留麵子。


    傅毅洺此時就有些後悔帶了傅清玥過來了,但看到慶隆帝緩和的臉色,又覺得沒什麽,丟點麵子就丟點麵子吧,和麵子比起來,還是命更重要些。


    到最後慶隆帝也沒有追究他放走淮王一事,甚至沒有什麽像樣的懲罰,斥責幾句就把他放出宮了。


    傅毅洺大有劫後餘生之感,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兒子這麽有用,出宮之後難得誇獎了他一回,還背著唐芙偷偷給他買了糖吃。


    而宮中的慶隆帝卻在他走後硬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因為病重而渾濁的雙眼都明亮了幾分。


    太子和劉順不明白他要做什麽,紛紛勸他躺下休息,慶隆帝卻搖了搖頭:「朕有個好主意。」


    說完後他讓人取來了兩道空白聖旨,提著無力的手顫抖著寫下了人生最後的兩道旨意,待力竭躺回去休息時,沒多久就永遠地闔上了雙眼,再也沒有睜開,臨終前唇邊還掛著笑。


    宮中敲響喪鍾,舉國同悲,武安侯府的下人正在門口掛白稠的時候,卻有一行宮人帶著聖旨前來。


    下人趕忙放下手中事宜,一邊準備香案一邊通知家主出來接旨。


    京城許多人家最近都關注著武安侯府的一舉一動,想知道慶隆帝最後到底會如何處置此事。


    接連幾天沒有動靜,他們還以為這件事要不了了之了,沒想到這時候宮中卻來了旨意。


    今日傅毅洺才進宮見了慶隆帝,他前腳走後腳慶隆帝就駕崩了,會不會是訓斥他的時候一怒之下被氣死的?


    那現在這旨意應該是來問罪的吧?


    看熱鬧的大有人在,當得知慶隆帝下旨降傅毅洺的侯爵為伯爵的時候,心中都說了一句果然如此。


    雖然隻是降爵,但對於盛寵幾十年的武安侯府來說,這已經意味著他們的恩寵要就此結束了,今後這個家族將漸漸走向沒落,再不會有當年的盛景,再不是靠著長公主一人便可撐起來的勳貴門庭了。


    如今長公主還在,新帝或許會看在她這個長輩的份上給武安伯府一些麵子,但長公主一死,武安伯府沒了庇護,時間長了,一個既無實職又無聖寵的伯爵之家便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尤其是那些當年跟他們結過仇的人。


    不知多少藏在圍觀百姓中的豪門家丁正準備將這個好消息帶回給家主,卻聽說同時來的還有另一道旨意。


    慶隆帝降了傅毅洺的爵位的同時,加封世子傅清玥為靖國公。


    武安侯府竟然一日之間變成了一門雙爵!


    這哪裏是降了?分明是升了!


    接到聖旨的傅毅洺卻是完全蒙了,看看自己手中這道聖旨,再看看他兒子手裏那道,氣的七竅生煙。


    他兒子的爵位竟然比他這個做老子的高?那今後見了麵到底誰向誰行禮?


    舅爺爺這是臨終前硬生生擺了他一道啊!


    慶隆帝的旨意打了許多人一個措手不及。


    傅毅洺僅僅是個武安侯就已經拳打皇子腳踩高官了,如今一門雙爵,自己的爵位雖然低了,兒子卻一躍成為國公,那今後除了皇帝以外還能把誰放在眼裏?


    得知消息之後反對的人不在少數,但聖旨是慶隆帝臨終前下的,如今人已經死了,他們就是再鬧騰都沒用。


    至於讓新帝收回旨意,那就更不可能了。


    新帝趙瑜在當太子時就是個孝順的人,剛剛登基又怎麽會一上來就忤逆慶隆帝的意思,撤銷他的旨意?


    這些讓他收回先帝旨意的人如今能理直氣壯的說於理不合,等他真的這麽做了之後就能說他不忠不孝,將來隨時把此事拿出來指摘他!


    趙瑜才不會為了一個國公之位就把自己的把柄遞到別人手中,所以不管誰說起來,他都隻是溫和地笑笑,然後當沒聽見一樣。


    其實這些人完全是多慮了,因為即便傅毅洺降成了伯爵,也依然敢拳打皇子腳踩高官,不管他兒子有沒有國公之位都是一樣的。


    而且認真說起來,他才是最不希望看到傅清玥被封為國公的人。


    為此傅毅洺還進了趟宮,無需別人說,自己就先對趙瑜說稚子年幼,擔不起如此重任,希望能取消他的封爵。


    趙瑜自然也是一笑而過,任憑他說什麽也不肯答應,隻道這是先帝臨終之意,他身為人子,沒有忤逆長輩的道理。


    末了借口事忙,起身離開,經過他身邊時想起什麽似的停住了腳,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說起來朕還要感謝你,皇考因趙瑾之事身體急轉直下,那幾日也一直鬱鬱寡歡,臉上少見笑意,唯獨親手寫下那兩道聖旨時麵帶歡喜,直到閉眼都笑意未散,走得十分安詳。」


    說著他放在傅毅洺肩頭的手稍稍收緊:「這都是武安伯和靖國公的功勞啊,今後武安伯若是有空,也可帶小國公時常進宮,朕也很是喜歡這個孩子。」


    他特地強調了傅毅洺與傅清玥的封號,言語中帶著一絲揶揄之意。


    傅毅洺聽的牙酸,卻也隻能訕訕地笑著看他走遠了,然後自己也頹然地離開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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