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趙雪晴,莊親王的女兒,也就是瓊華的堂妹,出生後沒多久就被文惠帝封為萱德郡主。


    三年前莊王妃薨逝,萱德郡主原本定好的婚期便隻能後延,一直拖到了現在。


    瓊華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文惠帝派了人去莊王封地觀禮,而她還順便讓人帶了些禮物過去作為添妝,想著怎麽也是自家姐妹,她這個做姐姐的就算不能親自參加,也不能失了禮數。


    禮物送出去之後她就把這件事忘記了,沒想到今日卻又以這種方式從自己的丈夫口中聽到那位堂妹的名字。


    瓊華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駙馬,而傅辛函卻仍舊有些昏沉,喚著趙雪晴的名字又伸手想要抱她。


    若說剛剛那一次可能是瓊華聽錯了,或是傅辛函一時口誤,這次就再清楚不過了。


    她臉色煞白,一腔怒火直衝頭頂,揚手便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一聲脆響在房中響起,傅辛函被打的腦袋一歪,險些從床上摔下去。


    外麵守夜的下人被驚動,隔著房門問出了什麽事,要不要他們進來。


    瓊華不僅沒讓人進,還讓所有下人都退到了院外去,誰都不許踏進來半步,吩咐完後才又看向傅辛函,咬牙道:「清醒了嗎?」


    傅辛函怔了怔,片刻後眼中醉意終於漸漸散去,恢複了些許清明,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也後知後覺的漫了上來。


    他伸手摸了摸被打過的地方,擦掉嘴角溢出的一絲鮮血,沒有說話,隨便穿上一件衣服便準備離開。


    「站住!」瓊華叫住了他,雙目赤紅,「你難道不該解釋一下嗎?」


    傅辛函笑了笑,昏暗的夜色中兩隻眼睛卻比平日裏更亮,隱隱帶著一絲瘋狂。


    「解釋什麽?公主不是已經聽見了嗎?」


    這態度無異於承認了自己就是喜歡別的女人,就是心有所屬,而這個人不是他的妻子,另有其人。


    瓊華雖然已經猜到了,但還是被他冷漠而又不屑的口吻激怒,紅著眼睛再度揚起了手,還未落下卻已被男人抓住,一把甩開。


    因為文惠帝的寵愛,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敢跟她動手,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對待。


    一滴眼淚從眼眶中湧出,之後便止不住的接連不斷落了下來。


    她低著頭,藉著散落的發絲擋住了自己狼狽不堪的一麵,不肯讓他看到,啞聲問:「什麽時候的事?你跟她,什麽時候的事?」


    或許是酒意還未徹底消散,傅辛函從她狼狽的模樣和沙啞的聲音裏竟感到一絲快感,笑道:「很早了,在我在外遊學的時候,便認識了萱德郡主。」


    「她與公主不同,才貌俱佳,那時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樣跟我們一起讀書。我起初隻以為她是長得清秀,後來才知道原來她竟是個女子。」


    「我雖然隻是武安侯府的庶子,但郡主卻從未看輕我,還答應隻要我能說服莊王爺,她便嫁給我。可是……」


    他說著再次看向瓊華,臉上笑意全無,隻餘怨恨和不甘。


    「可是我學成歸來,想憑借自己的努力出人頭地讓王爺認可我的時候,陛下卻將我指給你為駙馬!」


    「我的姻緣,我的仕途,全都因為你而毀了!」


    大周駙馬多無實權,看似顯貴,不過是皇家的附庸而已,最大的作用就是服侍伺候公主,一生不得自由,隻有公主休棄他的份,沒有他休棄公主的份。


    更遑論瓊華是文惠帝最寵愛的公主,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自己的女兒過的幸福,倘若駙馬有了實權,整日忙於朝事,又如何照顧他的女兒?


    所以傅辛函雖然頗受文惠帝的看重,但這種看重僅僅是因為他是他的女婿,瓊華公主的丈夫。


    瓊華一邊流淚一邊無聲的笑了,隻是那笑容苦澀,痛徹心扉。


    她想起當初初見時他靦腆羞澀的模樣,想起他這些年在她麵前循規蹈矩,看似溫和卻又始終有些疏離的模樣,終於全都明白了。


    根本就不是什麽羞澀,是他不願與她說話。也不是因為她的身份而不敢逾矩,是因為他本就無心與她親近。


    這場婚事對他而言是莫大的羞辱,是斷了他仕途的一條絕路,他惱恨她,那僅有的溫和和守禮也不過是因為逼不得已,強裝出來的罷了。


    傅辛函與她成婚多年,一直因為身份而不得不在她麵前做出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


    此時看到那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的高貴公主因為自己的話而瑟瑟發抖,心中越發暢快,隻覺得自己仿佛終於站到了他應該站的位置,能將這些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腳下,肆意淩虐了。


    他似乎知道說什麽能夠刺激瓊華,轉過身看著掛在他們房中的那幅畫道:「你可知道,當年在禦花園作畫時,我本是想畫一幅波瀾壯闊的江河圖的,是因你的到來,才臨時改成了一幅山間春景圖!因為先帝想讓我娶你,而一個尚主的駙馬,是不需要有什麽雄心壯誌的!他隻要懂花前月下就夠了!」


    「你還想讓我帶你去畫上的地方看一看是不是?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去不了,因為根本就沒有這個的地方!那根本就是我隨手亂畫的!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瓊華身子一僵,撐在床榻上的手狠狠地摳進了被褥裏,胸前似有什麽東西頃刻間變得支離破碎,又迅速被她的驕傲和尊嚴全部接住,不容分說地拚湊縫合回去。


    如此這般碎裂又拚湊了不知多少回,終究是抵不過一身傲骨,血肉模糊的黏成一團,也要硬撐出一副刀槍不入的樣子。


    她擦去臉上的淚,抬頭道:「你現在跟我說這個是什麽意思?是怪我嗎?是我逼你改畫春景圖而不讓你畫江河圖嗎?你之所以那麽做還不是為了迎合我父皇!還不是你自己選擇的!」


    「既然如此,你又有什麽資格怨天尤人?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對我大呼小叫的指責我?」


    傅辛函一怔,旋即惱怒。


    「是,你是沒有逼我,可若不是因為你,不是因為陛下讓我做你的駙馬,我又何必如此!」


    「我本可以和雪晴成婚,就是因為你,陛下明知我有大才卻讓我尚主,我才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


    「我那麽努力就是為了出人頭地,為了證明我比我那大哥強多了,便是因為庶子之身而沒有世子之位,我一樣可以成就一番事業!」


    「可是我多年的努力都因為你而功虧一簣,隻能做個別人眼中靠著女人上位的無能之輩,受盡我那大哥的嘲笑與羞辱!這些全都是因為你!」


    瓊華冷笑,麵帶譏諷:「當初父皇指你為駙馬前明明問過武安侯的意思,也問你的意思!是你們歡歡喜喜一口答應下來他才……」


    「住口!」傅辛函被戳到痛處,全然沒有了平日裏翩翩公子的風範,「歡喜的是我父親和嫡母,是我大哥!不是我!不要將我和他們混為一談!」


    「是他們和是你有什麽區別?」


    瓊華道:「你心裏不願意,最後卻還不是屈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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