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叔被吸幹了精血,此時除了一副皮囊再無他物,就算想要起屍也不可能做到了。再加上他的親人除了躺在床上的養父牛老漢之外,就再無他人,因此,給他抬棺就變得相對簡單。


    但即便是這樣,等到棺材送到,八仙也來了,我給牛大叔主持了抬棺,看著他安穩落葬,這才放下心來。


    墳坑落下最後一鍬土,我不禁對自己的緊張心理有些哭笑不得。


    抬棺雖然看似是件凶險的事情,但隻要遵循祖上傳下來的老規矩,一般還是沒有那麽容易被陰氣衝到的。偶爾遇到凶事,但絕不是每次都會遇到。


    隻是我自從進入這一行以來,就沒有哪一次抬棺不出大事,所以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疑神疑鬼的了。


    不過,牛大叔雖然已經落葬,但畢竟起屍的孫老爺子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因此,大夥兒的臉上依舊是輕鬆不起來。


    這個時候,我知道必須說點兒什麽,讓大家安心。


    “昨晚牛大叔家中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真相了。今晚回去,隻要還按照我說的法子做好,就不會出事情。但是大家一定要切記,朱砂黑狗血要灑遍院子周圍,不能留有空隙,否則會給僵屍可乘之機。而且,晚上無論發生什麽,大家都千萬要關緊門窗,不要出來,也不要去看,以防被陰氣衝到。否則即便僥幸性命無憂,對自己也還是會有損傷的。”


    在兩位村長的主持下,再加上昨晚的事情,村民們對我的法子也都更加信任了。聽我說完,就各自回家去布置。而我,今晚自然是住在牛大叔的家中。


    現在整個村子,隻有牛大叔在損老爺子起屍之後遭遇了不幸。而且,今晚整個村子應該都不會有其他人家可以容得僵屍隨意闖入了。我住在這裏,正好可以守株待兔,能夠製服僵屍最好,或許還有辦法幫牛老爺子回魂。不然,也能夠將他消滅,起碼可以保證活著的人不再因此而喪命。


    村長還想留下來陪我,但被我拒絕了。


    僵屍不是好對付的,弄不好會出危險。我是抬棺匠,必須擔起這個責任。而他們一來不是專業的,二來年紀也大了,實在沒有這個必要去冒險。


    他們兩個還比較好說服,但最開始找我來的大叔卻怎麽都不肯離開。


    “不管怎麽說,這事情都是因我家而起的。牛老爺子是為了幫我家,現在才變成了這樣,家破人亡,自己也丟了魂魄。這件事情,我無論如何都必須要負責。小棺爺,你就讓我留下吧!”


    我雖然能夠理解大叔的心情,但卻不能同意。尤其是想起了當初敏敏的事情,父子連心,到時候我可不能保證他不會幹擾到我的行動。那次是運氣好,沒有出什麽大事。如果運氣不好,恐怕不但我沒命了,還要連累其他人的。


    “大叔,事情已經發生了,您就算內疚也沒什麽用處。幫不了別人,反倒會害了自己。您放心,我一定會妥善處理這件事情。我是抬棺匠,是您請來做事的,就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托付,請您相信我。”


    “可是,畢竟是我家的事情,怎麽好讓小棺爺你一個人去犯險呢?多個人也多一個幫手不是嗎?更何況,我父親就算真的像你說的那樣起屍,到底還是會念些父子之情的,有我在,處理起來不是更簡單嗎?”


    果然!聽到他口中的父子之情,我的腦袋都開始疼了。


    我最怕的就是這個!之所以不讓他在場,就是為了不讓他到時候幹擾我,可他偏偏還真的就是這麽想的。


    “我說你這個人怎麽就聽不懂道理?”蔣毅峰開口可不給人家留麵子,見大叔絮絮叨叨個不停,就上前對他說道,“你家老爺子為什麽起屍?不是你家老爺子自己的問題,是牛老爺子的魂被蓋在了棺材裏,這才造成的。也就是說,那僵屍不是你家老爺子,而是牛老爺子。你想啊,牛老爺子連他自己的兒子都下手,更何況是你了?讓你回家去你就回家去,別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還連累別人了。”


    蔣毅峰的話雖然不好聽,但不得不說,有的時候,還是這種不好聽的話更容易讓人想明白。大叔聽過之後,果然也不再糾纏。


    天色漸漸黑了,我將畫好的符紙遞給蔣毅峰,自己則握著爺爺留給我的桃木劍。該用的東西放在手邊,靜靜地等待著。


    屋中沒有點燈,光線很暗,但還是可以看得見靜靜躺在床上的牛老爺子。


    在起屍之後,一段時間之內,人還是會有意識。而能維持的時間,和每個人的定力以及心中的執念有關,每個人都不一樣。


    可以想象,在僵屍第一次侵入牛家的時候,還是有些意識的。所以即便牛老爺子還有陽氣,在僵屍眼中是活人,但卻因為人不會輕易傷害自己,而使得牛老爺子得以逃過了一劫。


    但今晚,時間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我不敢確信僵屍是否還有這些意識。


    當然,我心中是希望僵屍能夠有意識的。


    這不僅僅是因為有意識的僵屍更容易降服,同樣也是因為如果僵屍還保有意識,我就有可能在製服他之後,再將牛老爺子的魂魄叫回來,讓牛老爺子可以恢複。


    距離牛老爺子掉魂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如果不能盡快將三魂七魄歸為一體,牛老爺子遊離在外的兩魂可能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漸漸失去回來的希望,而殘存的一魂七魄也隨時都有散去的危險。


    夜色漸漸深了,陰寒的氣息也漸漸地變重。雖然天氣應該並不寒冷,但在屋中,我還是依舊感覺到了透骨的陰寒。


    蔣毅峰顯然也感覺到了,但他的眼中卻沒有半點兒害怕,反倒是愈發的興奮,“九嬌,這是快來了吧?”


    “應該是的。”我回答說,隨即,攥了攥手中的桃木劍。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從門口傳來的沉重而緩慢的跳動聲,一顆心也隨之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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