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活葬?”田先生露出一臉的震驚,很顯然,是我剛剛說出的話實在是太過驚悚,以至於他根本無法接受,“不可能的!沒呼吸,沒心跳,他……唐偉他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是我自己親眼看到的!你不用騙我了!你說別的我或許還會相信,但這一條上,我沒法相信你!”


    “不管你信不信,那是事實!”不知道為什麽,我莫名的就是很看不慣他,因此,盡管我自己其實也對這件事情泛著嘀咕,但依舊是毫不猶豫的跟他針鋒相對起來。


    “可你怎麽能夠證明是事實呢?”


    聲音不是來自於田先生,而是來自於門外。正當我抬起頭朝外看去的時候,他走進了院子,並且已經向著我走了過來。


    那人長得瘦瘦高高的,臉上幾乎沒有多少肉。幹枯的皮膚如同被抽幹水分的紙張一般,皺皺巴巴,又帶著一觸即碎仿佛隨時都會像牆皮一般脫落下來的脆感,看上去就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至於他的聲音,那就更加不敢恭維了。沙啞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在用電鋸割鐵皮似的,他沒說一句話,都能夠激起其他人一身的雞皮疙瘩。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


    對於我來說,最吸引我眼球的並不是這個人本身,而是蹲在他身上的一隻動物。


    那看樣子像是一隻猴子,抓耳撓腮,滿身長毛。它的毛色是棕色裏麵摻雜著銀灰色,這就讓我不禁想起了今天一早我發現的那一撮毛。


    難道是他?


    他是活人,身上當然不可能有什麽屍體一樣讓人覺得陰冷的感覺。帶著的那隻猴子,又恰巧可以翻上房簷,蹲在蔣毅峰頭上的屋頂上麵。自然而然的,長期和這隻猴子在一起,那人身上就算沾了些猴毛,也並非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


    我越想越覺得他可疑,甚至在我心中,大概已經認定了,他就是昨晚那個攪擾了我安眠的人。


    既然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而且也很確信,他根本就不可能對我有什麽善意,我索性挑起眉毛,並不善意的對他說道:“怎麽?我需要向你證明是事實?你是誰?你有這個資格嗎?”


    “嗬。”那人冷笑一聲,我觀察到,坐在他家肩膀上的那隻猴子不安分的蹭了蹭身子,對我呲牙列嘴的投來一個極不友善的目光。那人瞪了我一眼,眼睛微微眯起來,露出一個極為古怪的笑容,回答我道,“我有沒有資格問,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要田先生自己說了算,不是嗎?田先生,你說呢!”


    被人夾在中間的感覺並不好,但田先生看起來,已經在我和那怪人之間做出了選擇。他隻是略一猶豫,緊接著,便歎了口氣,眼睛看著那怪人,但話卻明顯是對我和蔣毅峰說的。他說道:“幾位,我們還是進去說吧,進去之後,我保證,會把所有的真相告訴你們!”


    真相往往出現得讓人瞠目結舌,雖然我早已想象到,既然有這樣的場麵出現,那麽田先生現在應該是信他勝過了信我。但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和那怪人的結識時間,竟然比結識我的時間要長。甚至就連他遇到我,應該都是一場由怪人設計好的‘偶遇’。


    在我們相對落座之後,田先生首先對著我們介紹道:“這位是林道長,師承茅山,還是正陽沒出事之前,我遇到了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才結識了他。你們別看林道長其貌不揚,但正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他的能耐我可是見識過的,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尤其是在預測這一點上,我田宗琦自認閱人無數,卻還從來沒有見過,像林道長這樣預測這麽準確的人。”


    “預測準確?”蔣毅峰撇了撇嘴,我知道,他和我一樣,對田宗琦所介紹的那個什麽林道長嗤之以鼻。隻不過,我的表現遠沒有他那麽明顯罷了。


    蔣毅峰是個很不願意容忍的人,對一般人的態度也相對很差。這在我和他剛剛認識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他很驕傲,驕傲到不會輕易對陌生人……或者說是沒讓他看上眼的陌生人保持起碼的禮貌。


    果然,在田宗琦介紹了林道長之後,他就竄出來挑釁了。他目光炯炯的盯著那林道長,挑釁道:“我聽說,你是個預測很準確的人。那你知道,你再在這裏呆下去,會發生什麽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已經注意到,他藏在桌下的手已經慢慢攥起了拳頭。


    林道長笑了笑……不過我還是寧願他不要笑,因為他笑起來的樣子,實在是有夠滲人的……一陣笑聲之後,他毫不顧忌蔣毅峰語氣之中的不友善,冷冷地說道:“輪不到你來考教我!而且,我算的準不準,你說了是不算的!”


    “我看你是算不出來!”蔣毅峰猛地一拍桌子,對他喝道。


    林道長扭頭,冷笑一聲,沒有回應一個字,蔣毅峰的氣勢頓時無處發泄,憋得滿臉漲紅,就像是一隻隨時都有可能被脹破炸掉的氣球一樣。


    田宗琦見了,連忙拉架。


    “好了好了,別吵了!”他居中抬了抬手,示意雙方都保持克製。但他對林道長是真的保持著勸架的態度,對蔣毅峰,則略略已經有了敵意。直到蔣毅峰慢吞吞的坐下來,他才繼續說道,“這就對了嘛,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為一點兒小事情傷了和氣?更何況,誰說誰的本事更大一些……其實,要我說,這都是沒準的事情!”


    “你什麽意思?”蔣毅峰再一次暴躁起來,但這一次,他暴躁的方向卻已經換成了田宗琦,稱呼起來,也沒有了以往的尊重,“姓田的,我告訴你!你最好記得,當初是誰替你安葬了你兒子!如果不是我們你兒子怕是到現在還躺在胡家,不得入土呢!怎麽?你現在這算是什麽?卸磨殺驢嗎?找出個不知所謂的道士……你想幹什麽?你是不是想說,你現在用不著我們了?那不好意思,你的死活,以後我們也不管了!你自生自滅,最好惡鬼纏身,一輩子不得安寧!”


    “毅峰!”見他越說越離譜,我也不免著急了起來。連忙站起身來,拉住了他。


    他很不高興的甩開我的手,竟然衝我吼道:“關九嬌!你怎麽就這麽喜歡管閑事?現在是人家不需要你,他又不是你的主顧,你急什麽?再說了,現在這個情況,你難道還指望他會聽你的話嗎?”


    “起碼讓他把話說完吧。”我盡量冷靜下來,不去回應他暴躁的脾氣。其實我現在又何嚐不惱怒?隻不過,惱怒是沒有用的。唐偉既然找到了我,那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要幫幫他。


    而且,就算不關田宗琦的事情,不關唐偉的事情,既然那被稱為林道長的怪人昨天晚上特意去看過我,那麽我就可以確定,他對我是一定有企圖的。見招拆招對於我來說,意義不大,我還是更喜歡把危險扼殺在萌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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