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p備案號:湘b2-20100081-3互聯網出版資質證:新出網證(湘)字11號網絡文化經營許可證:文網文[2010]128號


    接下來幾天,陳紹祁與南姣絕口不提樊黎西的事情,可南姣知道,這個名字就像是一根刺,插在他們的中間,雖然不碰不會疼,但不提起並不代表不存在。


    她也想好好找樊黎西聊一聊,之前碰麵時太過慌張,但其實,她恐懼的並不是他,而是撲麵而來的過往。


    電影殺青的日子越來越近,陳紹祁每天都忙得像個陀螺,但是再忙,他收工回家的時候,也會帶回一束鮮花。


    一個忙碌晚歸的男人,懷抱鮮花進門,這樣的畫麵,是女人都難以抗拒。


    南姣沒有那麽多玻璃瓶來插花,他又開始往家裏帶花瓶,周到至極。


    這樣老土又張揚的架勢,讓宋明柯都看出端倪來了。


    “我說,你和姣姣妹妹,真在一起了?”


    “這不在努力麽。”


    宋明柯盤腿坐在陳紹祁的床上,反應了幾秒之後冷笑:“你終於也遇到對手了。”


    陳紹祁不語,他拿了衣服,準備去洗澡。


    忽然,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


    “誒,你電話。”宋明柯看了屏幕一眼,扔過來:“是醫院的電話。”


    陳紹祁接住了手機。


    果然,是醫院的電話。


    他把衣服扔回床上,拿著手機去了走廊。走廊暗乎乎的,但大廳亮著燈,南姣正坐在大廳裏插花。


    這幾天晚上,她每天從廚房忙完,就會安靜地坐在那裏擺弄他帶回來的花,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樣的狀態。


    電話那頭的人在說什麽,陳紹祁聽著,目光卻一瞬不瞬地落在南姣身上,她低著頭,時不時撥弄一下頭發,真正人比花嬌……


    忽然,南鋼從門外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小姣,出事了。”


    陳紹祁隱約聽到這一句,就看到桌前的南姣猛地站了起來。因為動作太猛,她手邊的花瓶“嘭”的一聲被她撞落在了地上。


    花瓶碎了,花瓣落了一地。


    父女兩一同跑了出去。


    宋明柯聽到聲響探出頭來:“發生什麽事了?”


    陳紹祁搖搖頭,他掛上了電話,隨著南姣父女消失的方向跟出去。


    “誒,等等我啊。”宋明柯也追出來。


    外麵很多街坊鄰居,大家都披了衣服出來,往一個方向趕過去。


    “怎麽了?”


    “露水灣那裏出事了。”


    “什麽事兒啊?”


    “聽說是推土的機子把工程的領導撞進海裏了。”


    “哦喲,現世報這麽快!讓他們搞這麽沒良心的工程!”


    “先去看看吧,快點快點!”


    “……”


    ?


    南姣穿梭在黑暗裏,地上都是滑腳的碎石,可是她仍然跑的很快。


    身後的南鋼在喊她:“小姣,你跑慢點!當心摔跤啊!”


    她聽到了,可是,慢不下來。


    越往海邊,風越大。


    狂風攬著回憶,讓她想起當年。


    “書語!樊老師被打了!”室友成敏衝進寢室,對著她大喊。


    她跳起來:“被誰打了?”


    “聽說是樊老師那女朋友派來的人。大概是他女朋友知道你倆的事情,生氣了!”


    寢室裏的其他人都回過頭來看著她,表情或精彩或鄙夷。


    她漲紅了臉:“我倆什麽事?我和樊老師沒事!”


    “你現在說這個有什麽用啊?還不快去看看!”成敏指著門口,“樊老師都暈倒了。”


    她趕緊拿了外套跑出去。


    學校門口看熱鬧的人圍了裏三層外三層,她一出現,就引得大家唏噓不已。人群裏有人輕輕地說她是介入別人感情的小三,有人說她不要臉,有人說她給學校蒙羞……說什麽的都有,能多惡毒,就多惡毒。


    救護車呼嘯著來,她被擠在人堆裏,還沒靠近,就看到樊黎西被抬上了救護車,他滿頭的鮮血,狼狽,蒼涼,虛弱……完全與初見時那意氣風發的帥氣模樣不再搭邊。


    他家屬不在身邊,這個時候,也沒有人敢自稱是他朋友,隻有她,義無反顧地上了救護車。


    在那樣的風口浪尖上,她其實不應該再和他的事情攪和在一起。可是,她覺得自己不能丟下他。


    樊黎西昏迷了一路,到醫院搶救之後,也沒醒。


    醫生說,他傷到了腦袋,隨時會有危險。


    她坐在走廊裏,被一種無名的絕望席卷、吞噬。走廊裏人來人往,沒有人知道,她在痛苦什麽。


    沒過多久,樊黎西的父母和親戚來了。


    兩位老人,滿頭白發,聽到醫生說的話,雙雙撅了過去。


    她嚇到了,這對她來說,是更慘烈的衝擊。


    樊黎西的親戚說,樊家是農村人家,兩老用盡畢生心血供兒子讀書,現在兒子好不容易畢業可以賺錢孝敬父母,卻出了這檔子事,賠了名聲不說,還有可能會丟了工作丟了性命,換誰誰也受不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醫院的。


    當時,她滿腦子都是,不能讓樊黎西有事,不能讓樊黎西因為她丟掉工作。可是,對於這樣被傳得繪聲繪色的緋聞,她根本有口難辯。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她腦袋一熱,做了一件至今想來都是瘋狂的事情……


    “小姣!”


    南鋼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來,她的手腕被攥住了。


    南姣回神。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跑到了露水灣這裏。


    露水灣這裏燈火明亮,肇事的推土機橫在那裏,在燈光下像個怪物。


    出了事,整個無暇鎮的人都趕來看熱鬧,大家竊竊私語,表情豐富,但就是沒有人幫忙。這場景,和當年多像。


    王政撓著頭,火急火燎地在一旁打電話。


    南姣找了一圈,沒在人群裏看到樊黎西。


    那麽,出事的人,真的是他嗎?


    “人呢?”她隨手拉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問:“掉下去的人呢?”


    那個男人滿頭細汗。


    “還沒救上來。”


    “為什麽不救!”


    “我們不會遊泳,王鎮長已經在調救援了。”


    南姣看了一眼圍觀的人。


    無暇鎮的男人,幾乎個個都會遊泳,但此時,沒有人願意救人。


    她甩手,飛快地去脫自己身上的厚外套。


    “小姣!”南鋼一把把她拖到邊上,“你別亂來。”


    “爸爸,他在裏麵,再不救,他會死的!”


    “那也不用你來!”南姣瞪著她:“你給我待著,我來!”


    南鋼脫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旁邊的鄉親看出南鋼的意圖,趕緊上來勸:“鋼哥,咱就別插手這件事了,王政那畜生,也該給他點苦頭吃了。”


    “就是啊,他平時欺負我們還少嗎?這次,是報應啊!”


    “來這裏搞化工廠的都是黑良心,反正掉進去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管他!”


    “就是就是!鋼哥你別管!”


    南鋼往海邊走:“不管裏麵是誰,好人也好壞人也罷,這都是一條人命,得救!”


    清皎的月色下,南鋼的身影高大,像座燈塔。


    “爸爸!不行!你不行!”


    南姣大叫,想要把南鋼拉回來,但他已經跳進了海裏。


    “誒!鋼哥!”


    “鋼哥!”


    “媽的!這不是找事嘛!”


    岸上的男人都罵罵咧咧的,但是卻一個個都跟著跳進了海裏。


    初秋的風是涼的,海水也是涼的,但人心,是暖的。


    南姣“衣衫不整”的站在海岸上,焦急地望著海麵上一顆顆撲騰的腦袋。


    遠方救援車呼嘯,聽著好像馬上就會到了,但其實還要很久。


    南姣在心裏不停地祈禱,大家都要平安上來。


    王政打完了電話折回來,看到眼前的景象,竟然還不滿意,大罵:“你們這群狗東西,剛才都看熱鬧,現在著急起來了!要是救不上來,都他媽別給我上來了。”


    南姣狠狠地瞪了王政一眼。


    王政不理他,對邊上幾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諂媚賠笑:“放心放心,這些人都是老漁民,很會遊泳的,人一定能救上來的。”


    沒人出聲。


    岸上有個小孩,趁著天黑,撿了塊小石頭,朝王政砸了過去,正中王政身上。


    王政捂著肩膀“誒喲”一聲,轉身正要發火,就聽到有人大喊:“救上來了!救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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