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再聚


    五年後。


    又是一個五年,歲月悠悠,轉眼間歐尼亞已走了五年。


    但時間卻沒有讓沈琳對他的愛有一分一毫的減少,相反的,她更愛他,就因為這份愛,支持她活了下來。


    在歐尼亞不在的這些日子,妮妮也學著更堅強,雖然她才隻是一個九歲大的孩子,但她有時卻像一個十九歲大的。


    孩子般懂事成熟。


    又到了歐尼亞的祭日,依照往年的慣例,沈琳會帶著女兒到歐尼亞的墓前祭拜,雖然歐尼亞的屍首一直未尋獲,但是,她以他的衣物做了一個衣冠塚,讓她可以在思念他時,就到墓前來和他說說話。


    為了不讓妮妮對歐尼亞的死自責,在祭拜過歐尼亞後,沈琳都會帶著女兒出國度假,希望可以借著陌生的國度將心中的悲傷減到最低。


    今年,她決定帶妮妮到日本的琉球群島去度假。


    以前,她都會要求皮耶和她們一同前往,而皮耶總是推辭,但今年,他卻破倒的答應。


    她很感謝皮耶,五年來,他就像個父親般一直照顧她和妮妮,是他的鼓勵和支持陪她走過黑暗期的。


    一抵達飯店,妮妮便迫不及待的要皮耶陪她到市區去逛逛。


    “妮妮,讓耶爺爺休息一下。”雖然皮耶身體的狀況很好,但上了年紀的老人還是禁不起長時間的折騰。


    “沒關係的,我不累。”皮耶對妮妮十分縱容和疼愛。


    “幹爹,你會把妮妮寵壞的。”自從歐尼亞去世後,她就認了皮耶當幹爸爸。


    “妮妮是我的心肝寶貝,我寵她也是應該的。”皮耶笑嗬嗬的隨著妮妮走出旅館孤獨再次龐罩著沈琳,雖然置身於陌生的國度,她仍無法將歐尼亞忘懷。


    痛,已無法形容她早已分崩離析的心,忍不住,她又淚眼模糊。


    望著一波波的海浪,聽著海潮,她仿佛能感覺到歐尼亞就在她身邊,如果此刻歐尼亞在她身旁,肯定會溫柔的哄著地,用他的唇吻去她的淚水,用他的雙臂將她緊緊擁在他溫暖的懷中。


    老天爺,為什麽你要如此殘忍,她究竟是做了什麽事,需要得到這樣的懲罰?


    得不到任何的回應,沈琳隻能閉起雙眼,用眼淚去想像歐尼亞的愛。


    正步出精品專賣店的妮妮,目光被停泊在對街路旁的一輛勞斯萊斯吸引住了。


    但真正吸引她的不是那輛豪華轎車,而是那個剛剛坐入車內的男子。


    “爹地?”她發出喜悅的驚呼,在皮耶還來不及反應時,她已朝那輛車子狂奔而去,可此時那輛車子已緩緩向前駛去……


    “妮妮!別跑啊!”皮耶跟在她身後叫喚著,但她卻完全置之不理,還是一直朝車子停靠的地方奔去。


    然而,她的叫喚卻沒能攔阻車子的前進,但她絲毫不放棄,卯足全身力氣一直跑一直跑,卻沒注意到自己正身處在危險的快車道上。


    “妮妮!危險!”皮耶的警告聲來得太遲,隻見一輛急駛而來的摩托車攔腰撞上狂奔的妮妮。


    她像球般被拋得高高的然後重重地摔了下來,頓時,交通陷入一片混亂,煞車聲、碰撞聲此直起彼落。


    漫長的黑夜十分擾人,尤其是對一個失眠的人而言,時間似乎過得特別的慢。


    矢澤傑已在枕頭上輾轉好幾個小時了,不管用什麽方法,他都無法入睡。


    隻要他一閉上雙眼,就會浮現下午市區那場車禍的情景。


    車禍發生的當時,他的車子雖然已經駛離現場,但是,他仍不由自主的吩咐司機停下車一探究竟。從司機的口中得知是一個小女孩被撞傷了,但他下車要去看時,女孩已被救護車載走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目睹車禍,但從沒有一次帶給他如此大的震憾。


    他小心翼翼的下床,為了不吵醒睡在另一張床上的妻子,他悄悄步出房間。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煩躁,他甚至有個衝動想知道被掩傷的小女孩情況怎麽樣了。


    god!他怎麽會如此關心一個陌生的孩子呢?難道是因為他和秋子結婚這麽多年來未能生下孩子所引起的嗎?


    秋子一直是個賢慧的妻子,但她患有先天性的心髒病,根本不能懷孕,而他也不想她冒這樣的危險。


    凝視著茶幾上他與秋子的結婚照片,他覺得好陌生。


    雖然秋子告訴他那是車禍後失去記憶所留下的後遺。


    五年前,他因車禍而失憶,腦子裏完全一片空白,是秋子用她的耐心,以及一年的時間填補他失去的記憶。


    輕緩的腳步聲打斷他的思緒,一回頭,見以秋子帶著關懷的眼神凝視著他。“怎麽了?是不是公司的事情太繁重了?明天我就打電話要父親加派人手協助你。”秋子的關懷非但沒讓他的心稍稍平緩,反而讓他覺得更加煩躁,一時說不出所以然的煩躁感覺:“沒事,你別擔心,也許是應酬時多喝了些酒。你先去睡吧!我聽明嫂說你今天又差點發病,明天我陪你去醫院一趟。”


    “我不想去醫院。”由於從小就有先天性的心髒炳,使得秋子的身體一直很虛弱,仿佛風中的燭火般,隨時會熄滅掉。


    “別鬧脾氣了,你也不想讓我擔心,對不對?”他將她擁在懷中,雖然秋子不斷的告訴他,他們是如此的相愛,但他卻一直感受不到他們之間親密的情慷。


    這八成又是失憶的後遺症吧!


    他是多少男人羨慕的對象,娶了日本十大集團之一的明下電機鬆岡明二的掌上明珠,甚至掌控明下電機所有的產業,秋於雖然體弱多病,但她的外貌卻十分典雅清靈,又沒富家女的驕縱氣息。


    除了沒能有孩子的遺憾,他應該要覺得滿足了。


    “傑!”秋子將他拉至房間內,輕輕地褪去身上的睡衣,讓自己一絲不掛地站在他麵前。


    “秋子,你在做什麽?你會感冒的。”矢澤傑連忙撿起地上的睡衣,披在她赤裸的胴體上。


    “為什麽……”淚水滑下秋子的臉頰。“你是不是嫌棄我?”


    “秋子,別哭。”他的胸口突然感到一陣罪惡感,“你明知道不是為了這個原因,而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


    其實,他是個正常的男人,他也有生理上的需要,但是,他卻不想,也不敢和秋子做愛。


    他永遠也忘不了,在他失憶症後第一次和秋子親熱時,秋子差點因心髒病發而香消玉殞的情景,自那一次之後,他就一直不敢再碰她。


    “可是我是你的妻子,卻無法滿足你的需要,我真是個失敗的女人。”。“秋子,你不要這麽說,在我的心中,你是最好的妻子。”


    矢澤傑拭去她臉上的淚珠,動作十分溫柔,雖說他們無法過正常的夫妻生活,但他卻從不埋怨什麽。


    “那你會不會去喜歡上別的女人?”她心中永遠害怕會失去他,這全是她自作自受。


    “不會的,我隻愛你一個。”當他說出“愛”這個宇的時候,他心中的罪惡感更深了,但他知道,這又是失憶的後遺,他相信有一天他會重新找回自己對她的愛,也許得等他恢複記憶的那一天吧!沈琳瞪著手術室外亮著的紅燈,她覺得自己的心被撕成兩半,生命也仿佛停止了。


    剛才醫生告訴她,女兒需要動手術取出腦中的一個血塊。所以要她簽一份同意書,而她簽了。她知道隻要簽下同意書,她就得冒著女兒可能會死亡的風險,但她卻別無選擇。


    因為妮妮正處在生死交關的時刻!


    隻要想到妮妮在手術室內承受的痛苦,她的心就仿佛被撕碎了。


    五年前,她承受了歐尼亞離去的打擊,但她知道,她冉也承受不了失去妮妮的噩耗。‘要是妮妮有什麽三長兩短,她也會跟著去的!


    妮妮最怕看醫生,妮妮最怕打針…。“想到這兒,她便忍不住哭了起來。


    “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動作敏捷一點,妮妮也就不會出這樣的意外了。”皮耶不斷的自責、懊悔。


    沈琳知道皮耶所受的傷痛絕不亞於她,隻是她想不透,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兒,怎麽會粗心到去橫跨馬路?


    “幹爹,為什麽妮妮會衝到馬路上去呢?”


    “說起來也真是邪門呢!當時妮妮拚命的迫著一輛勞斯萊斯,嘴巴還直叫著爹地爹地,然後就這麽被撞到了她一定是因為太想念先生而產生了錯覺。”


    “你說她一直追著那輛車叫爹地?”她眨著淚,難以置信地問。


    五年來;她也曾因思念過度而認錯人,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幻滅,讓她知道自己是該清醒了。


    但她萬萬沒料到女兒竟然也跟她一樣,如果這是老天爺對她的捉弄,請停止吧!


    有什麽罪過、有什麽懲罰,就由她一個人受過,妮妮隻是—個無辜、純真的孩子,她不該受這樣的折磨。


    老天爺,求求你,別帶走我的孩子……


    沈琳不斷地祈求,隻希望上天能大發慈悲。


    妮妮覺得自己全身疼痛不堪,想大聲叫喊,但嘴巴卻張不開,她試著眼開雙眼,但那隻是白費力氣。


    恐懼將她團團圍住,忽然,一道光出現在她麵前,她的眼睛終於可以睜開了。強光散去,出現一個穿著一身黑的英挺男人。


    他朝她露出微笑,她身上的疼痛瞬間消失,這時,她覺得自己輕盈如羽毛,向上飄了起來,她害怕自己會摔倒,所以拚命用雙腳在半空中滑動。


    “你別緊張,你不會摔下去的。”男子向她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讓她頓覺安全多了。


    “你是訛?”雖然隻是一個九歲大的小女孩,但見到帥哥。也會十分興奮,尤其是一個像極了她的偶像布萊特。彼得和李奧納多綜合體的男子。


    “我叫洛桑。”他不敢告訴她他真正的身份——死神使者,怕嚇壞了她。


    “洛桑?好怪的名字,”妮妮稚氣的歪著頭,“你是不是魔術師呢?要不然,為什麽你一出現,我就不覺得痛了,還會飛呢?”


    洛桑露出一個不自然的笑,麵對這麽可愛漂亮的小女孩,他怎麽也狠不下心勾走她的錄魂,讓她璀璨的人生就此消失。“哎!好奇怪,我好像聽見我媽咪在叫我的名字耶!她怎麽好像哭得很傷心?她在哪裏?我要去找她。”說著,妮妮急。忙的劃動身子,但她卻隻能在原處漂浮,令他心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別怕,我在你身邊。”洛桑溫柔的安撫她。


    “我才不要你,我要找我媽咪,我要找我媽咪!”心一慌,她便放聲哭了出來。


    “0k,ok,你別哭了,我帶你去找你媽咪,不過,你答應要乖乖聽我的話,好嗎?”他最受不了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麵,尤其剛才他聽到那名母親苦苦的哀求,他知道他的琶毛病又犯了。雖然這已不是第一次,可他可以想像他父親冥王又要大發雷霆的樣子了。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雖然才隻有九歲,但妮妮也是個很有主見的小女孩。“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專門綁架小孩子的壞人?”


    洛桑失笑的搖搖頭,從魔術師到壞人這兩者差距甚大。


    但如果有選擇的機會,他比較喜歡當魔術師。


    “如果你不聽我的話,你就找不到你螞咪。”


    妮妮懷疑的看廠他一下,雖然媽咪曾警告過她不要隨便相信陌生人的話,但是,她卻想相信他,希望不會惹媽眯生氣才好。


    “好,我聽你的話。”


    “乖孩子,走吧!我帶你去看你媽咪。”他輕輕一拉,她就隨著他在半空中飛了起來……


    一隻手碰到沈琳的肩膀,令她驚跳了起來。


    她的第一個念頭是妮妮醒了,可是,當她睜開雙眼,見到的仍是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的女兒時,她的希望又破滅了,原來碰她的人是進來做例行檢查的護士。


    “老天!我怎麽睡著了?”她對自己看護上的疏忽而微微自責。


    “你已經在這兒八個小時了,歐太太。”護士取出溫度計放到妮妮的腋下,並開始計時。


    沈琳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並因這突然的舉動而頭暈。


    “你需要回去休息了。”護士提出建議,“不要等到孩子醒了,你自己卻累倒了。你回去睡個覺,吃點爾西。我替叫個特別護士來。”


    “不!我要在這裏陪她,”她的話梗在喉頭,嘴唇顫抖起來,“她受到這麽大的驚嚇,醒來時一定很希望我就在她身邊。”


    “但是,妮妮喜歡看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模樣,你不希望讓她大望吧?”皮耶的聲音插了進來。


    “幹爹……”她發現一夜之間,他似乎也蒼老了許多,“瞧,這是我剛才到廟裏特地為妮妮求來的平安符,聽這兒的人說,這兒的神廟很靈呢!相信妮妮一定會平安度過的。”皮耶雙眸濕潤的把求來的平安符放在妮妮的枕邊,然後看向沈琳道:“就算你不休息,也要回飯店去梳洗一下、吃點東西,現在妮妮最需要你,你得好好保重自己。妮妮暫時由我來看著,你不必擔心。”


    沈琳聽從他的勸告,終於不再堅持已見。


    也許是徹夜守候女兒,加上又未進食,沈琳一步出醫院的大門,就感覺到一陣暈眩,幸好身邊有人及時扶住她,才使她不致跌倒。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自己的呼吸,正想向對方道謝時,她所要說的話,全因過度震驚而卡在喉嚨中,微張的雙唇因過度激動而顫抖,熱淚也隨著翻騰的情緒直落而下。


    “小姐,你還好吧?”那熟悉的嗓音……oh,god!


    “尼亞!”她飛撲上去緊緊抱住了他,淚與笑同時染上了她的臉。你真的還活著!原原來妮妮真的看到你了,你活著,你沒死!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麽狠心棄我和妮妮不顧的。“


    “喂,你做什麽!放開傑!”一個女聲怒斥道。


    就在此時,“尼亞”也欲掙紮出她的懷抱,但沈琳卻怕再失去他似的,將他摟得更緊。


    “小姐……”很道地的日文,矢澤傑試著撥開沈琳的雙臂“尼亞,說什麽我也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沈琳仍不放。“小姐,你認錯人了!”秋子的臉色又青又白。


    由於那個女子說的是日文,沈琳根本聽不懂。


    “小姐,你認錯人了,請你放開我好嗎?”矢澤傑換以一口流利的英文說。


    他不隻會說日文,還會說英文、華語,甚至也說得一口極為流利的義大利文,尤其以他低沉的嗓音唱出義大利歌曲時,真是教人如癡如醉。


    “我不可能會認錯的,你是尼亞,你忘了我是琳,你的妻子嗎?你口口聲聲最愛的人啊?”她抬起臉,淚眼婆娑地望著和歐尼亞有著一樣容貌的男子。


    雖然說著一口極為蹙腳的英文,但秋子為了不失去丈夫,她不得不以英文駁斥道:“小姐,你真的認錯人了,他是我的丈夫,他不是你的丈夫,傑,你快告訴她你是淮。”


    “小姐,我不是你的丈夫,你真的認錯人了。”矢擇傑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的心很不舒服,仿佛被一塊大石頭壓著,幾乎重得令他透不過氣。


    沈琳頓時僵住了,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狂流在她的臉上。


    她不信這個男人不是她的尼亞,他從眉到眼到鼻到唇,無一不像啊!


    但他凝視她的眼神卻是如此陌生……


    她相信世上會有相像的人,但是她絕對不會認錯人的!


    隻是,他為什麽會成了另一個女人的丈夫?難道他不再愛她了?


    “你怎麽可以跟別的女人結婚?”她猛烈扯住他的衣服哭喊道:“你怎麽可以讓我一個人承受五年沒有你的痛苦?


    還成廠另一個女人的丈夫?你怎麽可以在我們的女兒生命垂危時還不肯認我?妮妮為了你被車子撞了,到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尚未清醒過來,你真的如此狠心嗎?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她倒在他懷裏痛哭失聲。


    秋子原本就虛弱的身子,在聽到這席充滿哀傷的指責,竟開始抖得如風中的落葉。


    她使盡全身的力量,用力將沈琳從丈夫的懷中推開,仿佛害怕失去她最心愛的玩具般,反身緊緊的抱著丈夫,不讓沈琳再碰他。.“傑是我的,我不容許任何人將他搶走!”吼完後,她因過度激動而大口大口的吸氣,一副心髒病就要發作的模樣。


    見到秋子這個模樣,矢澤傑連忙將她緊緊摟住,並以冷淡的口氣對著沈琳道:“我的妻子思有心髒病,她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丈夫,我是秋子的丈夫,我叫矢澤傑。”


    說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沈琳,然後便擁著秋子迅速坐上在一旁等候的豪華轎車離去。


    沈琳淚眼模糊的望著漸行漸遠的轎車,手握著那張冰冷的名籲,一瞬間,她仿佛被抽幹了靈魂,變得毫無生命力妮妮握緊小拳頭,淚眼汪汪的看著父親狠心離去的情景,發出憤恨的聲音大叫著:“為什麽會這樣!他是我的爸爸,他是我媽咪的丈夫,他不是那個女人的丈夫,他為什麽不認我媽咪?為什麽?”


    要不是她的行動被限製住,她會不顧一切的再追過去,哪怕會再被撞一次,甚至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你不要怪你的父親,”洛桑低聲的安撫情緒十分激動的妮妮,“他也是身不由己的,他失去廠記憶,所以他根本不記得你的母親和你。”


    “你說什麽?”妮妮用力的眨掉眼中的淚水,“你說我爹地失去記憶了?”是的!那次的落海使他的頭部受到重創,所以他什麽也記不得了。“原本當初歐尼亞是命該絕的,也是他一時心軟,讓他死裏逃生,所以,他對歐尼亞所發生的事十分清楚。


    “失憶症並不是不能痊愈的,”她記起在電視電影上曾看過的劇情,“一定有方法可以喚起爹地的記憶,你說對不對?”“你到底想要做什麽?”洛桑凝視著她忽然散發出熠熠金光的小臉。


    “那個女人不肯讓我媽咪接近我爹地,但是我可以啊!


    而你也會助我一臂之力的,對不對?“她的小腦袋可是精得很,馬上打起洛桑的主意。


    “噯,我……”


    “求求你,不要拒絕我的要求,”她楚楚可憐的哀求道:“雖然你沒告訴我你是誰,可是我看過電影x情人,我知道你是死神的使者,你是來帶我的魂魄回去冥間,也就是說,我雖然動了手術,但我是根本活不了的。”


    “你知道了?”洛桑很訝異她的觀察敏銳。


    她用力的點點頭,淚水也落得更凶了。“自從我爹地離開我和媽咪,我們就相依為命,如果我死了。媽咪一定會很傷心,甚至會活不下去,但是,如果爹地可以回到地身邊,她就不會那麽傷心了。我長這麽大,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爹地可以回來,現在我就快死了,請你完成我的心願吧!隻要爹地能回到我媽咪的身邊,我就跟你走,好不好?”


    洛桑歎了一口氣,遇上這樣一個教人又愛又憐的小女孩,他怎麽狠得下心去拒絕呢?他根本無從選擇,不是嗎?


    秋子的心不斷的擺蕩、不斷的收縮,但她心裏明白,這是因為恐慌而導致的。


    醫院門口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不斷的說傑是她的丈夫,而那名女子並沒有說謊,也沒有認錯人,五年來,她一直藏在心中的秘密,以為隻有她和她的父母知道的秘密就快保不住了,這怎不教她慌亂、恐懼呢?


    她的心髒因強烈的收縮而導致一陣陣的疼痛,這是她發病的前兆。


    從醫院回來,秋子蒼白的臉色及虛弱的模樣令矢澤傑感到很擔心,但是,他的心不隻懸掛著妻子的情況,另一半還懸掛於在醫院門口遇見的那個女人身上。


    她現在怎麽樣了?一定很傷心吧?雖然她將他誤認為她的丈夫,但她一點也不以為意,甚至當她撲向他懷裏的那一刹那,他真的很想伸手將她緊緊地擁抱住;見到她落淚。他甚至想用唇吻去她的每一顆淚珠……


    唉!他是怎麽了?五年來,他從未為哪一個女人心猿意馬過,就連秋子,他也一直與她相敬如賓,可是今天,他竟為一個陌生女子而心悸,到底是為了什麽?


    秋子難過的望著丈夫恍惚的神情,突然,一陣劇痛猛然朝她襲擊而零,令她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


    “怎麽哪裏不舒服?是不是心髒病又發作了?”矢澤傑從混亂的思緒中回過神,連忙取出醫生開的藥,並倒了一杯水讓妻子眼下。“傑,你是我的丈夫,不是別人的,你千萬別相信那個陌生女子的話。”秋子緊緊握著他的手,仿佛隻要她一放手,他就不再屬於她。


    “秋子,你別胡思亂想,你忘了醫生交代的話嗎?你不能太激動,激動對你的病會有影響的。”想起今天醫生對他提起秋子的病情並不樂觀,矢澤傑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傑,你不能離開我,你是我的,答應我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答應我。”她的眼皮漸漸沉重,她知道是藥效使然。


    “我——答應。”當“答應”二字從口中說出時,矢澤然感覺得到那不是出自內心深處的保證,而是給予秋子一個習慣性的回答。


    這樣的驚覺,讓他胸口又是一窒。


    那個女人……他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名女子哭喊著說他是她丈夫的模樣,他竟仿佛可以感覺到她心中濃烈的悲傷,幾乎令他無法喘息,逼得他不得不閉上眼睛,試著整理思緒。


    “爹地!”一個小女孩的叫喚聲在同時傳人他耳中矢澤傑眨眨眼,除了靜靜睡著的秋子,並沒其他人,更遑論是小女孩!於是,他又要把眼睛閉上,但是,耳邊叫喚爹地的聲音再次響起。


    “爹地!”這次很清楚,而且證明不是他的幻覺,因為他看到一個長得十分漂亮的小女孩就站在他麵前。


    “你?你是誰?你怎麽進來的?”他眨了眨眼,十分震驚。


    “我是妮妮,爹地,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小女孩朝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在哪裏見過……


    “妮——妮?!”他困惑地念著她的名字,陌生中又帶著熟悉。“我知道我長大了,也變高了,你可能會有些認不出來,畢竟你離開我的時候,我才隻有五歲,但現在我快10歲了。


    下個月二十五日就是我的生日。“


    “你在說什麽啊?”他聽得似懂非懂。


    “你失去記憶了,你真的什麽也不記得了嗎?我是你的女兒妮妮,今天你在醫院見到的那名女子就是我的媽咪,地是你的妻子,你仔細想,用力想,一定會想起來的。”妮妮焦急地催促他。


    “可是我的妻子是秋子——”他何時有了這麽大的女兒?


    難道是他失憶前的婚外情?“媽咪才是你正牌的妻子!”妮妮洞悉他的想法,這可能是目前她唯一感受到當一縷幽魂的好處。


    “你愈說我愈糊塗了。”不過,他很高興自己可以有一個這麽可愛、漂亮的女兒——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ohmygod,”妮妮跺跺腳,頭轉向一邊,仿佛房間裏還另有他人似的嚷嚷道:“你快替我想辦法幫我爹地恢複記憶,你有法力的,你行的!”


    “妮——妮?!”矢澤傑小心翼翼地問:“你在跟誰說話?”


    他很認真的把房間看了又看,仍看不見還有其他人。


    “快一點!不然我就跟你絕交。”她恰北北的說,真是出生之犢不畏虎,很少有魂魄敢用這種口氣命令死神的使者,她是第一個。


    洛桑歎了口氣,剛才還千交代萬叮嚀不可泄漏他的身份。,可這小妮子脾氣一來,就什麽約定都忘光了。


    雖然他很想幫她,但是他必須遵守一些原則,不能破倒的,畢竟—個活著的人是不能隨便見到死神的使者。


    “快一點,求求你。”妮妮雙手合十,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打算軟硬兼施。


    但洛桑還是硬下心拒絕了她,這不但是為了她好,也是為了她的父親著想。


    “我們該走了!”洛桑麵無表情的牽起她的手。


    “不,我不走,爹地的記憶不恢複我就——”


    看著影像愈變愈模糊而逐漸消失……


    矢澤傑眨眨眼,再眨眨眼,房間內又恢複—片沉靜,除了時鍾滴答滴答的聲音外,什麽聲音也沒有。


    剛才他到底是作了一個什麽樣的怪夢?一個小女孩喊他“爹地”,還說了一大堆他完全不懂的話,這……個夢在暗示什麽嗎?


    他腦海裏再次浮現今天遇見的那個女子的影像,也許明天他該再到醫院去一趟,或許可以找出答案。


    又過了一天,沈琳的心情益發沉重,因為女兒仍陷入昏迷中,完全沒有清醒的跡象。


    “醒醒,妮妮!我的心肝寶貝,求求你睜開眼睛,哪怕隻是一下下,媽咪就很開心了……”她的聲音愈來愈低,然¨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鼻酸的啜泣。


    看著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靜靜地躺在那兒,令她難過得無以複加,她多麽希望自己可以代替女兒承受任何的苦痛。


    醫生走了進來,臉上的微笑卻無法讓她低落的心稍稍提升了一點:“我女兒為什麽還不醒來?”她的問題讓醫生臉上的笑容隱去。


    “這個問題得在我替她檢查過後,才能回答你,”醫生說:“我會徹底為她做檢查,你可以先到外頭等一下嗎?”


    “我一定得出去嗎?她瞥了女兒一眼,她看起來是那麽脆弱,仿佛隨時會消失在她眼前。


    “麻煩你了,歐太太。”護士很有禮貌地做了個請出去的手勢。


    沈琳站了起來,但仍不忘握一下女兒的手,仿佛在告訴地不要害怕。


    病房的門被關了起來,穿過走廊來到等候室。


    她看到一個手吊著點滴的小女孩被父母緊緊的擁著,她眼中頓時充滿了淚水。


    哪個孩子不是父母心中的寶貝,如果尼亞也在,相信他一定也和她一樣的心疼。隻是他在哪裏?為什麽見到他卻不肯認她?


    原本充滿陽光的天空被烏雲遮去,雨水仿佛應和著她的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其實,妮妮就坐在沈琳的身邊,她伸出手為母親拭淚,無奈淚水穿過她的手落了下去。


    “媽咪,不要哭,我就在你身邊,你隻要用心去感覺,你就可以知道我就在你身邊,我沒有離開你,我隻是——隻是當了小天使而已。我好愛你,媽咪。”


    她的話,沈琳一句也沒聽見,因為根本沒有人可以看見她。


    沈琳的淚水沒有停止過,妮妮試著去擁抱她,但是,她仍沒有感覺。


    妮妮惱火了,紅著眼眶瞪著一直沉默不浯的洛桑。


    “我媽咪她好傷心,她在哭耶!你怎麽可以這麽冷血?你快施展魔力讓她看見我。”她飄到他麵前再度命令他。


    洛桑歎了口氣,有點無奈的搖搖頭。“我沒有辦法。”


    “借口!”她不相信地嚷嚷道:“你可以讓我爹地看到我的,也一定有方法可以讓我媽咪看到我的,拜托啦!求求你啦!”


    洛桑再次歎了口氣,不是他想袖手旁觀,而是他指真的無能為力了。


    即使是冥界也有嚴格的限製,他已破例一次了,絕對無法再破例第二次,這一切都是為了妮妮的未來著想。


    可惜她完全不能體會他的苦心,跟他翻起臉來了。


    “你是壞人,我不再喜歡你了!”她的喜惡完全不隱瞞。


    他露出一抹淺笑,他不會把她無心的言語放在心上,有一天,她將會明白,而且就在不久之後。


    “走吧!你不應該留在這裏。”他發現歐尼亞已朝這方向走過來。


    “我要在這裏陪我媽咪,要走你自己走。”她拗起脾氣。


    “你媽咪會有人陪的。”他朝她使個眼色,然後就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是爹地,”妮妮興奮地想朝歐尼亞衝過去,無奈她根本身不由已,因為她的行動全由洛桑控製著,不管她怎麽抗拒,她也隻能乖乖地隨著洛桑離開。


    清晨,秋子心髒病發作,匆匆被送進醫院,經過一連串的搶救,終於把她從鬼門關再度救了回來。


    一夜未眠,加上焦慮,矢澤傑身心疲憊的步出加護病房。


    他才下定決定要再來醫院一趟,卻沒想到竟是隨著妻子坐救護車來的。


    雖然他仍掛心昨天的那名女子,但此刻的他,卻無心去找尋她。


    可他萬萬沒料到,她就這麽出現在他麵前。


    沈琳並沒有注意到有人走近,直到一條手帕遞到她上時,她才抬起頭。


    “你還好嗎?”


    聲音依然是如此熟悉,令人魂牽夢縈,但是,眼神卻讓她感受不到以往的熱情。


    沈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任淚水一顆顆掉落。


    她曾經心痛失去他的人,但是此刻,讓她痛徹心扉的卻是失去了他的愛。


    她敢以性命打賭,他就是歐尼亞,但她不明白,他為何不認她?她根本沒有餘力去細思他為什麽沒死,隻因昏迷不醒的妮妮讓她底崩潰了。


    不過,乍然見到他的出現,她的內心仍忍不住升起一陣激動。


    她有股想撲向他懷中的衝動,但理智讓她止住了腳步,隻因他現在不是她的尼亞,而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我太太心髒病發,現在在加護病房,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他向她解釋他出現的原因。


    沈琳心痛得無以複加,他眼中的的擔憂竟是為了另一個女人,而不是為了他們的女兒嗬!哀默大於心死,她還能對他抱有什麽樣的期望?他不再是屬於她們的了。


    她不發一語地把他的手帕還給他,起身就朝妮妮的病房走去。


    “請留步,”矢澤傑快步跟上她,“我記得昨天你提到你女兒——她的情況好一點了嗎?”


    沈琳停下腳步,含怒帶怨的看著他。“你會關心嗎?”


    “我——我是真的很關心。”矢澤傑有些不知所措,她的指責、她那含怒帶怨的眼神,在在刺痛了他的心。


    “如果你真的還有一點心,那你就去看看她她吧!”也許親情可以改變他,除非他拒絕,好在他並沒有讓沈琳失望,他,立刻跟著她走到病房。


    醫生已經替妮妮做完檢查,但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令沈琳的心跌到穀底。


    雖然已經動手術將妮妮腦中的血塊取出來,但她仍未能完全脫離險境——如果她一直不醒過來的話。


    沈琳被這一連串的打擊,震得差點暈過去。但是,她卻堅強的讓自己從暈眩中恢複過來,因為她絕對不能失去勇氣,她得為女兒而戰,她的堅強緊係著妮妮生存的機率。


    “你走吧!”她像個女鬥士般挺直背脊向及時扶住她的矢澤傑下逐客令,甚至不讓他接近妮妮的病床。


    “我對於你女兒的事感到很遺憾。”矢澤傑停了一下,“我真的很想看看你女兒,我——”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沈琳傷心欲絕地用力把他拉到病床旁,指著仍陷入昏迷的女兒叫道:“她也是你的女兒!她會變成這個樣子,也都是為了你,如果她不是為了要追你,她不會被車子撞倒,也不會躺在這裏,她……


    矢澤傑凝視著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小女孩,心口竄過一陣劇烈的心痛和震驚。


    他一直以為昨晚自己隻是作了一個奇怪的夢,但眼前所見到的,證明他不是在作夢。


    這個小女孩昨晚來找過他,還口口聲聲叫著他:“爹地”,她的一舉一動是那麽鮮明活潑,他永遠記得她可愛的模樣。


    可是,她現在卻一動也不動的躺在病床上,蒼白毫無小氣的模樣,令他的心都擰痛了。


    他耳邊響起沈琳剛才對他的指控,他的視線調向床頭入院的日期……老天!雖然昨晚她來找過他,但她動手術的日期卻是在前天,也就是說,昨晚他見到的是——矢澤傑緊緊地抓住床欄,緊到指節都發白了。


    腦海裏陡地浮現出一個女孩掉落海中,而一個男人快速遊向她,想去救她的景象……他的頭好疼,但是回憶如同高漲的海水般將他淹沒了,他如靈光—閃,猛地記起落海前的一切,記起他們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情景,記起他和沈琳共度的甜美時光……


    所有的記憶是那麽的驚心動魄、那麽的刻骨銘心,可他卻遺忘了五午,這到底是為什麽?


    “我的女兒,她是我的女兒。”淚水從他眼中滑落,他的臉上布滿焦慮、關心、脆弱。“我真是個最差勁的父親,居然把你和你媽媽給遺忘了,我真是罪該萬死,該受懲罰的人是我。不是你!妮妮,快點醒來吧!和我說話,千萬別不理我,我還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淚水梗在沈琳的喉中,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你……”


    歐尼亞回過身,將沈琳擁人懷中,哽咽地道:“原諒我,甜心,我什麽都想起來了,我是尼亞,而不是矢澤傑,你才是我的妻,秋子她不是。”


    沈琳放縱自己大哭出聲,她靠在熟悉的懷中,嗅著熟悉的氣味,她知道,他終於重回她的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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