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滿直接挑明細說,魏婆子再傻,也不至於蠢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她站在躺椅前,因為震撼,舉起的雙手一直沒有落下。


    就那麽幹舉著,一動不動,如若失魂。


    小滿捏著胸口的油紙地圖,慢慢折疊道:“百年一次的氣運爭奪戰已然開始,不管昆侖最後得到了多少氣運,一旦身處龍尾上的龍龜望月穴毀滅,其氣運必遭無形流逝。”


    “主人除掉夏白柚我猜不透具體原因,但龍龜望月穴顯然是在針對昆侖。”


    “墨家寨的風水寶地,就像是一枚鐵釘按在了龍軀之上。”


    “昆侖的氣運,將完全由主人掌控。”


    小滿疊好地圖,重新塞回布鞋內,套在腳上踩動道:“不敢說昆侖就此衰落,一蹶不振。可至少六大勢力的氣運根基上,昆侖將成為墊底存在。”


    魏婆子使勁吞咽喉中湧起的腥甜氣味,惶恐道:“主人為什麽要對付昆侖?”


    “這我就不清楚了。”小滿搖頭道:“私仇舊怨,又或是更深的血海深仇。”


    “六大勢力暗中較勁,這是不爭的事實。”


    “即便早有約定互不相犯,但那畢竟是明麵上的規矩。”


    “私底下,各懷鬼胎,陰謀詭計,誰比誰都清楚,隻是不挑破罷了。”


    小滿咧嘴謔笑道:“這也是我推測主人身份的最大線索。”


    “昆侖身為華夏六大勢力之一,壞之氣運,一般人,一般小勢力,絕不可能有這膽子。”


    “道門,佛門,玄門,運宗,紫薇,我敢打賭,主人一定出自其中一脈,且身居高位。”


    “當然了,華夏大地臥虎藏龍,一些隱世不出的老怪物也是有的。”


    “指不定哪個老怪物與昆侖有恩怨糾葛呢。”


    魏婆子茫然轉身,眺望遠處的龍龜山道:“你的推斷十有八九是正確的,手握重創昆侖的妙招,除非季玄清與蘇星闌親自過來,否則誰也不能阻止主人的計劃。”


    “就看這幾個昆侖弟子到底是因為夏白柚的事出現在墨家寨,還是別有其它。”


    “打草驚蛇的是我們,在不確定他們的來意前,萬不能貿然行動了。”


    “務必等到主人現身,聽從他的吩咐,將功補過。”


    小滿手揉太陽穴,神態疲乏道:“我不擔心他們接下來的反擊,說的狂妄點,憑他們幾個還沒本事把咱倆從墨家寨揪出去。”


    “我擔心的是那隻白猴。”


    “不出意外的話,明晚深夜,它將來寨子裏鬧事。”


    “它認夏白柚為主,這些昆侖弟子不可能認不出它。”


    “要換成一般的猴子我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偏偏這畜生開了靈智,除了不會像人類一樣說話,該有的智商,表達方式,它都有模有樣。”.


    “雙方碰麵,後果不堪設想。”


    魏婆子臉色驟變,沉如死水道:“不錯,萬一這群昆侖弟子並不知曉夏白柚的事,遇到當年的昆侖白猴,所有的秘密都將公之於眾,大白於天下。”


    “主人不來,你我聯手鬥不過他們。”


    “這群昆侖弟子定會第一時間離開墨家寨,或是聯係昆侖總部。”


    “那個時候,主人的謀劃暫且不論,你我僅剩死路一條。”


    小滿從躺椅上站起,並肩立於魏婆子身邊,鄭重道:“你說怎麽辦?”


    魏婆子久思無良策,急的直舔嘴唇道:“殺了白猴。”


    “恩?”小滿驚疑道:“主人三申五令不許我們動它,你這……”


    魏婆子氣惱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主人的命令固然重要,咱倆的命呢?不比那畜生金貴?”


    “相信主人會理解我們的苦衷,畢竟保全的不止咱倆,同樣保全了他。”


    見小滿不表態,魏婆子臉色猙獰道:“你別忘了這件事是誰引出來的,我幫你擦屁股,你倒顯得婆婆媽媽。”


    “你誤會了。”小滿憂慮道:“白猴身手敏捷,藏匿於深山之中,狡猾如狐,想殺它委實不容易啊。”


    “不容易也得上。”魏婆子果斷道:“放蠱進山,充當耳目尋找猴子的具體位置。”


    “外圍布陣,斷去它逃亡路線。”


    “帶上老鬼和老賀,四人圍攻,區區畜生而已。”


    停頓了半息,魏婆子補充道:“還有你喂養的小乖乖,好吃好喝的供了這些年,也該到它出力的時候了。”


    小滿氣息沉重,似在猶豫。


    魏婆子扭身就走:“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天黑出發。”小滿長吐口氣:“準備準備,爭取一擊必殺。”


    ……


    玄門,八卦林。


    這片以先天八卦陣布置的楓葉林是玄門禁地,除曆代玄門掌教與幾位長老外,外人不得入內。


    哪怕是玄門掌教親傳弟子段左泉都沒資格進入。


    此刻,林中涼亭,兩道身影對桌靜坐。


    一人灰袍,一人黑衣。


    身穿灰袍者是位四方大臉的中年男子。


    他麵色蠟黃,看上去病懨懨的。


    手裏轉動著兩枚品相極佳的紫紅核桃,咯咯作響。


    黑衣者黑衣蒙麵,看不清麵容。隻剩暴露在外的雙眸,精光如電,時顯時隱。


    “一轉眼十五年了,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來玄門。”中年男子麵帶微笑,停止轉動核桃的右手,語氣親近道:“來我這,就等於回自己家,何必遮掩麵容,鬼鬼祟祟的瞧著心煩。”


    “小心駛得萬年船。”黑衣蒙麵者嗓音尖細道:“我已不是玄門中人,大搖大擺的出現在玄門,對你,對我,都不好。”


    “哎,這話我不愛聽。”中年男子笑罵道:“同一個師傅教的,你我師兄弟一場,就算你離開了玄門,在我心裏,在師傅那裏,你永遠都是玄門弟子。”


    黑衣蒙麵者低頭不語,目露感激。


    中年男子繼續道:“當年的事,為兄無能為力,你怪我是應該的。”


    “我從未怪過你。”黑衣人開口打斷道:“你該做的都做了,身為玄門掌教,我們的大師兄,你盡力而為,我們看得到。”


    “我沒理由怪你,六弟也不會怪你。”


    “要怪,隻能怪六弟命不好,遇到了那個瘋子。”


    黑衣人吐字如珠,一字一句道:“師傅為了六弟,與昆侖老狗兩敗俱傷,駕鶴西去。”


    “這件事,是我不依不饒,逼著師傅去昆侖討公道導致的。”


    “師傅因此而死,你說我還有什麽臉麵留在玄門?”


    “我為了自己的親弟弟,以死相逼待我如子的師傅去昆侖報仇。”


    “我間接害死了師傅,我不是人,不配做人。”


    “我連人都不配做,又豈配做玄門弟子?”


    黑衣人眼窩濕潤,笑聲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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