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的陽光溫暖明媚,是冬日時節難得的好天氣。


    然而諸多佛門弟子的心頭卻被陰影籠罩,遍體生寒。


    強敵來犯,後山禁地遭毀,藏經閣燒的慘不忍睹。


    凶手不知去向,身份難明。


    哪怕沒有人員傷亡,這明目張膽的挑釁,赤裸裸的打臉,依舊壓的眾人喘不過氣。


    從未有過的危機感盤踞佛門上空,仿佛無形巨網,將所有人束縛勒緊。.


    此刻,藏經閣廣場。


    煙霧繚繞,遍地狼藉。


    空見主持遠遠的站著,雙手縮進寬敞的袖籠中,滿身戾氣肆無忌憚。


    憤怒,心驚,無奈,淒涼……


    種種複雜溢於言表,最終化作一聲長歎。


    對方因何而來,為何擅闖佛門禁地,他大致猜到了一些。


    猜到了,卻攔不住,這是他的悲哀。


    聲名顯赫的佛門領頭人,地位尊貴的六脈掌教之一。


    在宗門麵對生死存亡之際,無法做出強而有力的反擊。


    除了被動防守,抱有僥幸,他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手握傳承底牌,一呼百應萬人之上。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僅剩空談笑柄。


    道門選擇忍氣吞聲,玄門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


    守道者遲遲給不出結果,如今更是直接聯係不上。


    華夏六脈供奉的執法者都束手無策,輪到他佛門,拿什麽抵抗?


    底牌再厲害,終究隻有一張。


    今天用掉了,往後呢?


    若佛門再遇滅世浩劫,誰來致以援手?


    空見心生無力,滿滿的自嘲。


    “主持。”


    戒律院管事善根小聲問道:“賊人一擊不成,必有後續計劃。”


    “接下來,咱們該怎麽做?”


    “是派門下弟子各處尋找,還是……”


    空見踱步前行,麵色平靜道:“半仙境之上的巔峰高手,指望他們去找,你確定能找到?”


    善根汗顏道:“請主持明示。”


    空見喃喃道:“一切照舊,權當今日之事不曾發生。”


    “藏經閣,由我親自坐守。”


    “能守則守,拚盡全力。”


    “至於其它各處,聽天由命吧。”


    善根應了聲“是”,合掌告退。


    ……


    外門,廂房。


    用過午飯後,蘇寧裝模作樣的誦讀經書,努力扮演法號淨泉的弟子。


    表麵虔誠肅穆,實則心不在焉,滿腦子所想地魂藏身之處。


    下午一點,功德殿來人,說他上午領取的修煉資源有誤,請他前去核對。


    蘇寧找到淨禮,一頭霧水的詢問情況。


    後者無辜聳肩道:“我哪知道啊,你給我包裹,我轉手給了淨冥,壓根就沒打開過。”


    “哎,沒事沒事,跑一趟就跑一趟唄,不會冤枉你的。”


    “前年,我也遇到過這種離譜事,配合調查就行。”


    蘇寧沒轍,隻能跟隨功德殿弟子一同前往。


    “這位師兄,您請坐,管事稍後就來。”


    稚氣未脫的小沙彌單手一禮,退出房門。


    蘇寧端坐蒲團,閑來無事的的四處打量。


    這是一處極為寬敞的“豪華臥室”,足有五十多平方,各類家具齊全。


    打掃的很幹淨,邊邊角角一塵不染。


    差不多等了五分鍾,隻見上午調侃他平安符有趣的中年管事推門而入。


    蘇寧連忙起身施禮,故作惶恐。


    善忘擺手道:“沒外人在這,不興這一套。”


    說著,他將新泡的清茶放置木桌,盤腿坐下道:“鬧出這麽大動靜,你到底要幹嗎?”


    輕描淡寫的問話,似又蘊藏深層含義。


    蘇寧頓生警覺,臉色微變。


    善忘掀起倒扣著的瓷碗,舉壺注茶道:“你瞞得了旁人瞞不過我,自打早上看見你胸口掛著的平安符,我就知道你不是佛門弟子淨泉。”


    “你應該是昆侖弟子,就算不是,也肯定與昆侖有著特殊關係。”


    “否則,她不會把平安符交給你。”


    蘇寧強裝鎮定,訕訕笑道:“管事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區區一枚普通的平安符,華夏各處寺廟皆可求購。”


    “以此為借口無中生有栽贓嫁禍,豈不讓門下弟子寒心?”


    善忘將倒好的茶水推到蘇寧麵前,開門見山道:“我姓唐,曾有個俗世名字叫唐佑年。”


    “你脖子上掛的平安符是我親手所做,共有兩塊。”


    “一塊給了靜月,一塊在我這。”


    “遺憾的是,在見到你之後,屬於我的平安符碎了。”


    “是靜月的原諒,亦是我個人解脫。”


    “上麵雕刻的“佑”字有三層意思,一是代表我的名字,唐佑年。”


    “二是求菩薩保佑,上天賜福。”


    “三,結合兩塊木牌,佑月,我希望靜月一輩子平平安安無憂無慮。”


    “天底下湊巧的事的確很多,可絕對沒這麽巧的,你說是吧?”


    他小口品茶,語氣嚴肅道:“我是靜月的小叔,那個禽獸不如的混蛋。”


    蘇寧猛的抬頭,難掩心中震撼。


    善忘繼續道:“你要是還不信,我可以送你一滴血。”


    “憑你的修為境界,感應我與靜月的血脈淵源並不難。”


    說著,他咬破食指,擠出鮮血滴落桌麵。


    見蘇寧不為所動,他輕輕笑道:“陳年舊事,過去了,我不想再提。”


    “我對你,沒有惡意。”


    “我隻想問問你來佛門的真實目的,以及……”


    “她,還好嗎?”


    這最後一句話,他問的很忐忑。


    弱不可聞,全身顫抖。


    悲傷情緒彌漫心間,眼眶泛紅。


    蘇寧不動聲色的揚手,隔空攝取善忘的鮮血。


    一分鍾後,他握攏拳頭,幹脆答道:“靜月姑姑很好,比你想象的要好。”


    “怎樣,是不是很失望?”


    “她將她的全部給了你,將賭注壓在你身上。”


    “你心安理得的接受,享受,然後拋棄,將她拉入無間地獄。”


    “在她最痛苦,最絕望,因此產生心魔的時候,你拍拍屁股走人。”


    “走的要多灑脫有多灑脫,不給她任何解釋半分交代,。”


    “你這樣的廢物孬種,有資格再問她過的好不好?”


    “惺惺作態,假仁假義,不覺得惡心?”


    蘇寧尖酸刻薄的諷刺,滿臉厭惡。


    為唐靜月感到不值,更發自內心的討厭身前遁入空門的懦弱男人。


    善忘臉色發白,瞳孔失聚道:“是,我是畜生,禽獸不如。”


    “靜月不懂事,我應該懂的。”


    “我不該動情,不該由著她,不該違背天理倫常。”


    “一切的錯,因我而起。”


    “所以,我在等死。”


    “等靜月的原諒,安心去地獄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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