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活著,等同於死,生不如死。


    有些人明明已經死了,卻比活著的時候更加霸道。


    強如薑臨安,他會死,是死在聖人劫數下。


    那種超脫天道的力量,是聖人路上的“絆腳石”。


    順利踏過者,就此飛升十六處大世界,傲視眾生萬物。


    失敗者,即便手段非凡,為自己尋求到輪回轉世的機會,再想從頭來過亦是難如登天。


    拿薑臨安舉例,六千年的沉寂,他最終還是失敗了。


    空有一縷視作底牌的神魂,缺少了最最重要的肉身,一切再無回旋餘地。


    所以,不得不認命,不得不看透。


    拿得起放得下,天性使然的灑脫。


    而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喬晚棠。


    他青梅竹馬的愛人,無盡歲月裏的漫長等待。


    他曾經許下的諾言,他曾經答應她的那些事,統統化為泡影。


    這份虧欠,欠到此生再難還清。


    身前視她為寶,如自身逆鱗不可觸碰。


    哪怕死了,也是薑臨安心中無法忘卻的執念。


    他對她的感情,絲毫不亞於他對聖人大道的渴望。


    三生石畔,一眼萬年。


    “念兒,真仙十八品到十九品,你缺少的是生死輪回間的感悟。”


    “何謂生?何謂死?”


    “圓滿的感悟,光憑神魂投胎於小世界是行不通的。”


    “生與死,它得在生死關頭捕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薑臨安封鎖空間,吐息悠長道:“這十人,有六人是真仙十七品,四人是真仙十六品。”


    “以一敵十,哥哥允許你動用本命法相。”


    “記住,置之死地而後生。唯有真正死過的人,方能開啟新生的造化。”


    “我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不遠處,仍在蹙眉推測自家兄長與文殿關係的薑常念猛的抬頭,心有所悟道:“念兒明白。”


    薑臨安欣慰道:“那還等什麽?”


    薑常念一腳踏出,直奔十人。


    九足冰鸞法相再次動用,遮天蔽日。


    隨之而來的,是那股冰冷刺骨的氣息,噬人心智。


    “你,你拿他們給薑常念當磨刀石?”


    重傷未死的文天樞怒極而笑道:“好,好一個兄妹情深。”


    “孽障,文殿容不得你胡作非為。”


    “老夫九人不是你的對手,認了。”


    “可你別忘了文殿同樣有半聖坐鎮,這裏發生的一切,皆在持筆老祖的感應下。”


    “文殿留不得你,武殿亦是如此。”


    薑臨安淡然道:“他還有臉來嗎?”


    文天樞不知想到了什麽,一時語噎,麵色漲紅。


    薑臨安嗤笑道:“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是修了所謂的光明正道。”


    “道,尤其是聖人之道,它不該由旁人傳授幹涉。”


    “它得遵循自己的本心向往,義無反顧。”


    “你們,包括他在內,一萬年,十萬年,百萬年,永遠證不了道。”


    “文殿賜予了你們高高在上的輝煌,一樣給了你們逃之不去的枷鎖。”


    “我,沒錯。”


    文天樞憤怒道:“老夫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便是收你為徒,大逆不道,枉為人子。”


    薑臨安不願浪費唇舌,在此過多爭辯。


    他隨手解開圍困喬晚棠的陣法,立於原地。


    滿眼的溫柔呀,似星辰大海令人沉醉。


    他遠遠的看著她,燦爛的笑著。


    恰如當年第一次見到她時,心底湧出的驚豔與悸動。


    不同是的,第一次見麵時她沒哭。


    而現在,她哭了。


    淚水奪眶而出,止不住的往下滾落。


    四目相視,他從她眼裏看到了這六千年的煎熬。


    清淚兩行,她賭氣般的別過腦袋不再看他。


    薑臨安慌了神,千言萬語堵在心頭,不知如何開口。


    “抱一抱,道一聲歉,說幾句好聽的。”


    下方草叢裏,心神注視半空的蘇寧幫忙出謀劃策道:“女人嘛,糖衣炮彈最管用了。”


    薑臨安煩躁道:“用得著你教?”


    蘇寧盤坐調息,吞下療傷丹藥,順便回複道:“修行天資上你比我強,這個我承認。”


    “但在哄媳婦開心這件事上,你肯定不如我。”


    “囔,別和我爭,我是昆侖有名的妻管嚴,天天跪搓衣板的那種。”


    以一己之力震懾群雄的薑家男人眉心發黑道:“出息。”


    蘇寧閉嘴不言,療傷為主。


    薑臨安緊張的直搓手,憋了老半天,鼓起勇氣對喬晚棠說道:“累不累?要不坐下說話?”


    “噗。”


    正在煉化藥效的蘇寧實在沒忍住,笑到牽連胸骨傷勢,疼的齜牙咧嘴。


    尼瑪,堂堂半聖強者,敢情是個情感小白癡呀。


    “閉嘴。”


    薑臨安惱羞成怒道:“信不信我把你丟進葬魔山脈,讓你重新走一回黃泉路?”


    蘇寧眼觀鼻鼻觀心,老實本分的一塌糊塗。


    薑臨安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直到默默站在喬晚棠身前。


    伊人梨花帶雨,容顏依舊傾城絕世。


    他伸手握住她那一雙柔荑,將她拉入懷中,狠狠的抱住道:“對不起,臨安食言了。”


    “此生再難伴你左右,再難與你天長地久。”


    “是我的錯,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我是罪人,不求你寬恕。”


    “隻求你好好的活著,為自己而活。”


    他貼著她的耳垂,感受著她顫抖的嬌軀。


    她小聲的抽泣,肝腸寸斷。


    “臨安……”


    她輕輕的低喚,輕聲的呢喃。


    像是在做一場夢,她喬晚棠不願醒來的美夢。


    “我在,臨安在。”


    他抱著她,視線投向遠方。


    那裏,憑空升起一支通體墨黑的精致毛筆。


    二十厘米長,肉眼可見的變大。


    一米,三米,五米。


    漲至數十米後,有一白袍老頭腳踩筆身,禦空飛行。


    他飛的很慢,慢如蝸牛。


    薑臨安看到了,仙界各方自然也看到了。


    一時間,原本噤若寒蟬的局麵變的騷動起來。


    眾人喜形於色,暗自振奮。


    因為誰都清楚來者是誰,那個老頭,是仙界僅有的兩位半聖之一,文殿尊稱持筆老祖的段自謙。


    “怎樣,是否全猜中了?”


    雲決帝尊會心一笑,悠哉品茶道:“薑臨安再強,終究隻是一道神魂靈體。”


    “他能輕鬆的碾壓我們,借的是淩駕於天道之上的法則力量。”


    “遇上同為半聖的段自謙呢,又怎麽說?”


    “唔,喝茶喝茶,一起坐下來看戲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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