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慶說完後,我也穩住了身子,冷笑一聲,扭頭道:“劉叔,你要是肯早點告訴我,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的。”


    劉大慶連連點頭:“是是是,小師傅,你說的是,是我一時蒙蔽了雙眼,把這件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安沐之也鬆了口氣,用胳膊肘戳了我一下,還不忘瞪上我一眼。


    我重新坐在凳子上,眯眼打量著劉大慶,點頭道:“劉叔,現在可以說了吧?”


    “說,我現在就說。”


    劉大慶用力點頭後,表情看起來還是有點不大情願,但在我和安沐之一瞬不瞬的注視下,他眉頭挑動,舔著嘴唇沉默了許久,最終似乎下定了決心一樣,長歎一聲說:“這事情還是怪我,我不應該隱瞞你們的。”


    安沐之催促:“既然你也知道怪你,那就趕緊將功補過吧。”


    “好的。”劉大慶長籲一口氣,意味深長看了眼東東,悠悠道:“小師傅,既然你們已經調查到那個流浪漢身上了,那應該已經把東東在村子裏麵的所作所為都知道了吧?”


    我一本正經點頭:“已經知道了。”


    之前還不斷幫東東說話的劉大慶歎息說:“其實東東以前不是這樣的,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東東就經常從家裏麵拿錢,我因為忙於工作的事情,又不想東東因為自己是個孤兒而感覺低人一等,我即便發現也沒有說過他,我本以為他會慢慢改正這種不良習慣,可誰知道我對他的不管不問,卻變成了放縱他了。”


    劉大慶看起來像是在對我們訴說,但實則是在懺悔自己對東東的包容。


    如果當東東第一次在家裏偷錢的時候,劉大慶發現教訓他一頓,事情或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


    正所謂嬌子如殺子,這句話在劉大慶和東東身上體現得是淋漓盡致。


    劉大慶歎息道:“或許是我疏於管教,東東漸漸地就變得叛逆起來,甚至連報名的學費都能花掉,我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縱容,就斷了東東的所有經濟來源,也不再把錢放在家裏了,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東東在家裏找不到錢,竟然開始在村子裏麵偷錢了。”


    安沐之好奇問:“當東東偷錢的時候,你對他什麽態度呢?”


    “我雙倍把錢給村裏人還上了,並且打了東東一頓!”劉大慶說著身子輕微顫抖了一下,惆悵的臉上生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我含辛茹苦將東東拉扯大,那是我第一次打他,你知道東東對我說了什麽嗎?”


    我眯起眼睛沒有做聲,這種情況下我也不應該做聲,因為即便我們不回答,劉大慶也會將東東說的話陳述出來。


    但安沐之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好奇問:“說什麽了?難道說你打得好嗎?”


    劉大慶無奈苦笑:“不是,東東沒有說這樣的話,而是用非常仇恨的眼神看著我,說我不是他爸媽,沒有資格管他,更加沒有資格打他!”


    “這……”


    我著實被震了一下,絲毫沒想到東東會將這種話說出來。


    劉大慶雖然不是東東父母,但好歹也是他的親叔叔,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長大,早就勝似父母了。


    但東東卻對劉大慶說出了這樣的話,這無疑是對劉大慶的一種打擊,即便劉大慶是個成年人,東東那些話還是會給他的心理造成一定創傷。


    我回過神來,一本正經看著劉大慶問:“然後呢?”


    劉大慶苦笑道:“然後?小師傅,你說換做是你,你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你心裏麵好受嗎?”


    我一本正經道:“如果是我,我肯定會心如刀絞的。”


    劉大慶一臉憂愁:“是啊,我當時心裏麵也非常難受,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東東接下來做出的事情比說的那些話還要讓我傷心。”


    安沐之好奇問:“做了什麽事情?”


    劉大慶歎息道:“東東說完那些話後,就把自己的皮帶直接解開,然後遞給我,讓我用皮帶抽他!”


    安沐之問:“那你抽了?”


    “我怎麽可能呢?我本來打他也隻是想嚇唬嚇唬他,讓他以後不要做出那樣的事情了。”劉大慶說著苦笑了一聲,眼睛不知何時已經泛紅,我更是可以看到眼淚在眼眶裏麵打轉。


    此時此刻,我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了。


    東東畢竟不是劉大慶的親生骨肉,二人的關係始終隔著一層看不清的東西。


    說不能說,打更是不能打,加上劉大慶的縱容,使得東東越來越放縱,最後才親手把自己推向了萬劫不複的深淵了。


    看著一臉悲痛的劉大慶,我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絲同情。


    但就在這種同情感升起的瞬間,我連忙搖頭將這種感覺打斷。


    我和安沐之這次找劉大慶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把流浪漢的事情搞明白,並非是為了同情劉大慶而來的。


    而且東東能變成這幅樣子,和劉大慶有脫不了的關係,東東雖然是自己把自己推向了火坑,但這坑裏麵的火,卻是劉大慶點燃的。


    我麵色瞬間又變得嚴肅起來,一瞬不瞬看著劉大慶道:“劉叔,你也別說東東為什麽會變成這種樣子了,我們來這裏並非是為了聽這些事情,而是要知道流浪漢的事情。”


    “你們都已經知道了,為什麽還要問我呢?”wap.


    劉大慶頗有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感覺。


    既然話題都已經挑明了,我也不再委婉,眉頭緊皺道:“流浪漢是東東殺死的,即便東東再怎麽心狠手辣,他都隻是個小孩子,不可能將成年人的屍體轉移了,所以我想知道,幫助東東轉移屍體的人,是不是你?”


    本以為劉大慶又要岔開話題,講講他和東東之間的事情,沒想到他竟然直接點頭,回應道:“是的!”


    “真是有意思!”安沐之嘖嘖道:“你侄子殺了人,你非但不好好教育教育他,反而還幫他把屍體給處理了,你這個叔叔當的可真是夠稱職的啊。”


    “你們覺得我想這樣嗎?我也不想的,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況且流浪漢消失又沒有人過多的去關注,東東還小,我希望他可以通過這件事情得到教訓,而不是被關進少管所,一輩人讓人唾罵!”


    劉大慶一臉凝重,搞得他和東東才是受害者一樣。


    我擰眉問:“屍體被你埋到村口那條馬路下麵了?”


    “是的!”劉大慶點頭,又接著說道:“那天晚上,東東很晚才回來,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麵哭哭啼啼,我醒來看到他身上有很多血,本來還以為他跟人打架了,一問才知道,原來他把流浪漢殺死了,我擔心事情敗露,村口正在修路,而且地基都已經打開了,我就把流浪漢的屍體運到了那條馬路上,埋進了地基下麵了。”


    安沐之發出了靈魂質問:“你這樣做難道良心就不會痛嗎?”


    劉大慶搖頭道:“痛?有什麽痛的?隻要東東可以沒事,就算把我的心挖出來我都願意。”


    “你可真不是一般人。”安沐之豎起大拇指,嘖嘖感慨完,接著又說:“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如果你當初把流浪漢的屍體埋在東東不會去的地方,或許也不會有事兒,可就是你自以為的拋屍地點非常完美,才讓東東死在了那條馬路上了。”


    劉大慶突然劇烈顫抖了兩下,麵色一變再變,有點走火入魔的征兆:“你是說,是我害死了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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