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我反手抱住周小魚嬌弱的身子,哭得像個孩子。


    和那些村民們一樣,本領高強的爺爺也是我的精神支柱。


    當這根支柱崩塌後,我除了悲痛以外,腦子裏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


    周小魚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用手拍著我的後背。


    當我低下頭看向她的時候。


    她的臉上也滿是淚痕,卻很努力的對我擠出了一個笑臉。


    周小魚笑的一點都不好看,左臉的青斑甚至讓她顯得有點猙獰。


    可是此時此刻,我心裏卻湧起了一股暖意,尤其是她那還在滲血的嘴角,那是剛剛為了保護我才受的傷吧。


    一直以來,爺爺叮囑我要好好對周小魚。


    二叔留下的石板上說周小魚是我的貴人,甚至周家都說我有貴人相助。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逆反心理,他們越讓我和周小魚在一起,我就越反感她。


    可是這一刻,我突然感覺之前的做法真的很幼稚。


    “你……你以後要……要一直跟著我,跟在我身邊,聽到沒有?”


    我哽咽的說著。


    “嗯……嗯!”


    周小魚先是呆愣了一下,然後腦袋點的好像小雞啄米一樣,兩隻眼睛有著璀璨亮光,似乎等我這句話已經很久了。


    過了沒一會兒,老村長就從附近村民家裏弄來了一張梯子,隻不過拿梯子的人把梯子扔到樹邊就走了,完全沒有幫忙搭把手的意思。


    所謂人走茶涼,說的就是這麽回事吧。


    爺爺這麽多年與人為善,村裏人基本上都受過爺爺的幫助。


    沒想到現在老人家走了,竟然連個幫忙收屍的都沒有。


    我把梯子搭好,爬上去把爺爺放了下來。


    在我的印象之中,爺爺臉上一直都掛著慈祥的笑容。


    可是現在平躺在地上的爺爺完全不一樣了。


    爺爺臉上呈現出一種絳紫色,雙眼微凸,眼白上滿是血絲。


    他的嘴巴微張,舌尖耷拉在嘴角,胸前衣襟上有一片很明顯的幹涸痕跡。


    “爺爺!”


    我一個沒忍住,再次放聲哭了出來。


    “那個……長生兄弟。你節哀……能不能讓我檢查一下老爺子的屍體?”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劉安泰突然開口了。


    “這,這有什麽好查的,難道你還要回去寫材料嗎?”


    我承認我有點雙標。


    村裏其他人死了,屍體怎麽翻動驗看都無動於衷,但是有人要動我爺爺,我是打心底裏不樂意。


    “當然不是了。你們村兒都啥樣了,我要真挨個寫報告能寫到我退休了。”


    “我就是覺得……陳老爺子的情況,好像和其他的不太一樣。”


    “不太一樣?”


    可能是腦子還在重啟過程中吧,我有點反應不過來劉安泰說的啥意思。


    劉安泰見我不再反對,走上來先檢查了一下爺爺脖子上的勒痕,翻了翻眼皮,然後有抓起爺爺手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的驗看了起來。


    而劉安泰越看,臉色愈發沉重,最後眉頭幹脆擰成了一個“川”字。


    “劉警官,怎麽了?有問題嗎?”


    “這個……”


    劉安泰猶豫了半天。


    “你還記得趙叔還有那個常二牛死時的樣子嗎?”


    “記得啊,怎麽了?”


    我突然有點不明所以,怎麽就扯到趙一山和常二牛身上了呢?


    “趙一山和常二牛的死相都是滿臉恐懼,顯然是被活活嚇死的那種。”


    “可是你爺爺跟他們不一樣,他不是被嚇死的,是被勒死的。”


    “那……又怎麽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太陽穴,想要腦筋更靈活點。


    “你之前不是給我講過那個什麽李胡子吊死在這樹上的事情嗎?你沒發現你爺爺和李胡子又有什麽不同?”


    李胡子?


    胡子和常二牛不同,他那模樣是典型的吊死鬼。


    可是……他被解下來時的樣子,好像和爺爺沒什麽不同啊。


    “這裏!”


    劉安泰用力在旁邊老槐樹的樹幹上敲了一下。


    我先是楞了三秒鍾,然後終於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了!


    發現李胡子屍體時,這顆百年老槐竟然流血了,涙涙的鮮血從樹皮中間滲了出來,形成一道血流,滲到了土裏,在地表留下了一連串的血沫子,散發著濃鬱刺鼻的腥味。


    爺爺說老槐滴血,是因為陰氣太重。


    槐樹為陰,對陰氣極為敏感。血流成溪,代表著,我們村已經成了死地。


    事實上,爺爺說的有點過了。


    老槐樹隻是李胡子在上麵掛著的時候才滲血,把李胡子摘下來之後,就慢慢止住了。


    這應該是當初把李胡子掛上去的那玩意兒身上有很濃烈的陰煞之氣,才影響到了古槐。


    那麽爺爺呢?


    爺爺可是個有本事的人。


    如果是杜春娥害的他,那必然經曆了一場大戰,而且爺爺輸了。


    爺爺的屍體和把他吊上去的杜春娥,身上必然都帶著大量的陰氣。


    尤其是杜春娥最近殺了這麽多人,身上的陰氣量比起當日來絕對隻多不少。


    可是這一次,老槐樹卻並沒有流血!一條血絲都沒有!


    “你過來看這個。”


    劉安泰說著,從地上撿起一根小木棍,捏著爺爺的右手,在食指指甲縫裏輕輕挑了一下,一塊看起來有點像頭皮屑的東西被他從裏麵挑了出來。


    “這是什麽東西?”


    我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劉安泰。


    “手頭沒有專業的儀器,不過憑我這幾年的辦案經驗來看,這應該是人身上的表皮組織。”


    他把爺爺的手掌舉到我麵前,讓我仔細看。


    “老爺子的手上並沒有傷口,這不是他在掙紮的時候從自己手上摳下來的。應該是在和凶手搏鬥的過程中,從凶手身上摳下來的。”


    我還是很蒙圈,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劉安泰見狀,點了點爺爺脖子上的勒痕。


    “你仔細看,老爺子脖子上的勒痕實際上有兩條。其中這條顯然是向上的,顯然是吊著的時候弄的,你仔細看下麵,有條不很清晰的勒痕其實是橫向的,也就是說……”


    “你是說我爺爺不是被鬼殺死的,而是被人偷襲,從後麵用繩子勒死,然後掛在這樹上的?”


    我終於明白了劉安泰的意思。


    爺爺並不是什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神仙,但是多年的修行,他的感官比平常人要敏銳很多,尤其現在這情況,爺爺走在路上一定是很謹慎的。


    在這情況下,能走在爺爺身後,讓爺爺並沒太多防備的人恐怕隻有兩個。


    一個是他說去請,現在卻沒看到的吳瞎子。


    另外一個,就是我三叔陳文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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